三个月后,濮阳云生应邀来到落霞峰,同行的还有十大家主。
落霞峰不负它的美名,灵气之充沛,是众山峰扬鞭拍马都所不能及的。
只是,落霞峰早在十五年前便被蓝家的蓝晓月划为私人财产,所以,他们只能眼馋,却万不能做出与小辈抢地盘这种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蓝晓月————————————!速速下山迎战————————————!”濮阳云生气沉丹田,插着腰,在落霞峰下喊了足足一刻钟,蓝晓月还是没下山。
“蓝雄,你闺女怎么出尔反尔呢?这喊得我嗓子都干了。”濮阳云生低声问蓝雄,“难道是阳卿那小子诈我?”话音未落,濮阳峰立即出声,“阿卿他决计不会欺我。”
“还阿卿?你臭小子咋叫得那么亲热,当我这个爹不存在啊?十里酒香的两个时辰你站的不满意?你过来,我今儿不抽你我跟你姓!”濮阳云生凶神恶煞地撸起袖子,作势要打濮阳峰,蓝雄等人急忙拽住他,“濮阳兄,阿峰还小,不懂事,打在儿身,疼在你心呐,况且,咱们今日是背着嫂子出来的,万一……。”
濮阳云生身子一僵,随即气呼呼地甩开架着他两条胳膊的手,“看在老弟们的份上,老子今儿个就不打你了。你们说阿峰这破孩子都二十又三了,还是光棍一条。老子二十三时,他都能打酱油了!阿峰啊你也不小了,蓝晓月是看不上你的,云晓卉你又看不上,你说你,唉,咋就这么糟心咧!巴拉巴拉…………”
众家主不好直接堵上濮阳云生的嘴,只好和濮阳峰一起听训。这听得正头昏,阳卿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众家主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多谢就我等于水深火热之中!”
阳卿无视众家主的目光,径直走到濮阳云生面前,拱了拱手。“濮阳前辈,我们阁主在山顶已恭候多时。还请移驾。”
阳卿今个穿着一身大红袍子,脚踏的靴子也是大红色的,红红火火,活像一位新郎官。袖口和衣襟上绣着月白的繁杂花边,胸前绣着两弯新月。在他转过身领路时,众家主发现,红袍的背面还绣着一轮落月。
众家主:…………蓝晓月的眼光,咋变得这么差了?
濮阳云生趾高气昂地跟着阳卿上了山,身为他的儿子,濮阳峰自然也跟去了。
其余的家主也想去凑个热闹,却被一群一看就是落月阁的、身穿大红袍子、脚踏大红靴子的蒙面人拦住了。
云永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唰”的从腰间抽出软剑,“你们穿得这么有个性,还蒙个什么面?多此一举。”
蒙面人的头领冷哼一声,“那也未必!看招!”语罢,周身缠着火焰的长剑向云永禄砍去。
“区区元婴后期,尔敢前来送死?!”云永禄躲过长剑,很快与蒙面人打在一块。其余地家主也不示弱,刀剑鞭棍,不时还有几枚小石子飞来飞去。
“哎,呦哈哈哈唐兄,哈哈哈哈哈,你的……暗器,哈哈哈哈哈,扎,扎我身上了,哈哈。快,快帮我取下来啊……噗哈哈哈哈哈哈,我我,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嗝,哈哈……”
“沈贤弟,你且先忍忍,待我解决了这群家伙,就去救你!”被称作唐兄的是浅峰宗的,唤作唐承福。他正被三位蒙面人围攻,显然是自顾不暇。
被点中笑穴的沈家主笑了一会,又大哭起来,“呜呜呜,唐兄,呜呜,哈哈哈哈哈,你,你,哈哈哈,你这是点了,点了,哈啊哈呵,点了我几个穴道啊,啊哈哈哈哈哈哈,我,我不行了,呜呜呜呜…………”
唐承福一脚踹开绊着他的蒙面人,奔到沈家主身前,“沈贤弟,我来给你解开!”说完便要伸手,“嗯?什么味道?还挺香的,沈贤弟,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搽香粉哪?”
沈家主一言不发,只站在那儿,唐承福也没多想,但他马上就发现,“这我,我,你……”
“扑通”一声,唐承福倒在了地上,“沈家主”咧嘴笑笑,从怀中掏出面纱,蒙在面上,有摸出一节细长的竹管,轻轻一吹,白皙细腻的粉末飘飘悠悠地飞了出去。不一会,落霞峰下就倒了一片人,而站着的,便是落月阁的人。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蒙着面了吧?”
落霞峰山道。
“蓝晓月到底在哪儿,我好歹也是她爹拜把子的兄弟,是长辈,巴拉巴拉……”濮阳云生絮絮叨叨地在阳卿耳边掰扯,阳卿只觉得耳边似是飞着一头,哦不,是一群的绿头苍蝇,“嗡嗡嗡”的吵个不停。
一声清脆的鸟啼忽然混进了濮阳云生的念叨中,“啾啾,啾啾”地叫着,说不尽的活泼可爱。阳卿的嘴角轻轻扬了扬,这微不可查的小动作却落入了一直盯着他的濮阳峰眼里。
濮阳峰视角:阿卿怎么可以这么好看?他以前都不怎么笑的,现在无时无刻脸上都挂着笑…可他都不大搭理我,难道我魅力下降了吗?十年未见也不知他有没有想我……
“濮阳老先生,阁主就在落月台,想来是不用我带路的。濮阳公子,你我二人便在一旁观摩吧,可别伤着了。”“啊?哦,阿卿,你是在关心我吗?”濮阳峰回过神,乍一听见阳卿的“关切”,激动不已,上前一步就要拉住阳卿的手。
阳卿闪身避开,淡淡道,“男男授受不亲,更何况在下与濮阳公子素不相识,还望濮阳公子唤我为阳护法。”濮阳峰噔时脸色煞白一片,“我,我,阿卿,你果然还是恨我的吗?”
阳卿垂下眼,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没有爱,又何来恨?濮阳公子还请自重。”
濮阳峰愣了一会,缓缓收回手,“既然阳护法不喜欢,那我不叫便是。”
阳卿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濮阳峰自讨没趣,便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爹!”却看见自个儿的亲亲老爹倒在地上,口里喷出不少血,浅黄色的衣袍上也沾了不少。
“爹,爹,你怎么样?爹?”濮阳峰扑上前,差点踩着濮阳云生垂在地上的手。
“你你你,你差点踩着我了!濮阳峰啊濮阳峰,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莽撞呢?嗯?就不会学学你爹我,做事细心,温柔和气?回去把家规给我抄上它个一千遍!抄不完别想吃饭,书恭书喜他们四个晚上去书房给我研墨,你就一个人睡吧!”濮阳云生劈里啪啦一阵训,直训得濮阳峰低头缩首不敢吱声,心中却松了一口气,呼,爹还能骂人,应该死不了。
“濮阳老前辈,承让了。”濮阳云生嘴上一顿,抬头望向来人,只见她一袭红衣,腰间悬着的当年名震天下的落月剑,背上背着的古琴正是一曲惊鸿,此女便是落月阁阁主蓝晓月。
“晓月丫头,你以前不是最讨厌练琴吗?怎么把这一曲惊鸿抢来啦?”濮阳云生从地上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拍拍身上的灰尘,笑嘻嘻地拍了拍蓝晓月的肩,“十年不见,剑法又精进了不少啊。”
蓝晓月侧身避开濮阳云生的手,“想学,就学了。”语气淡漠疏离,好似对面站着的不是她亲舅舅,而是一个陌生人。
濮阳云生也不介怀,他盯着蓝晓月的眼睛,“晓月啊,你娘可想你的紧,她可是特意让我给你带话了呢。小妹说,‘晓月最爱吃四喜丸子,你给她带点,嘱咐她,如果想家了,就回去看看’。这四喜丸子可是你娘亲手做的,哎呦这香味,可真是勾人的紧。”濮阳云生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碟热乎乎的四喜丸子,殷切的看向蓝晓月,“尝尝?”
蓝晓月瞟了濮阳云生一眼,“我娘都入土八年了,你是把她从坟里刨出来了?”言语平和,甚至表情都无半分波澜。
一直被冷落的濮阳峰弱弱地举手,“晓月表妹,我,我内急。”说完,还偷偷瞄了阳卿一眼,其用意相当明显。濮阳云生气得直跳脚,狠狠地瞪着阳卿,那眼神似是要将阳卿生吞活剥了。被扯进战场的阳卿也不说话,只是噙着温柔又客气的笑。
蓝晓月木着一张脸,说出的话那叫一个冷漠无情,“憋着。”
濮阳峰震惊地睁大眼,分明是在说“表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蓝晓月一言不发,忽然解下惊鸿,席地而坐,纤纤玉指在琴弦上拨动着,泛起片片琴音。
“谁说神仙不重修?
谁说仙魔世隔两头?”
只有两句词,蓝晓月一直在唱。清泠的女声,伴着琴音,在落霞峰顶回荡。
濮阳云生脸色大变,“快,堵住耳朵,这曲儿听不得!”濮阳峰依言照办,阳卿早在蓝晓月解下琴时便用灵力裹住双耳,所以听不见任何声音,蓝晓月是奏琴者,自然也不会受影响。但既不是曲中人又不是定力极高者,灵魂便会坠入此曲中,除非蓝晓月愿意放人,否则,便是永世困在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