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辆马车又继续赶路,到了一处十字路口。第一辆装着棺材的马车继续向南,后面的三辆向东拐去。
“走错路啦!”李小平叫道,“不是向南走!应该一直向南走,到小李集再向东拐,然后经过响水口,再到陈家港。”
“不要乱叫!”刘家台抬手打了李小平一个脑搭子,恶狠狠道,“你给我老实一点!”
“军爷,”董二中道,“李大哥说的没错啊!这边不通陈家港啊,隔着大潮河呢!”
“哈哈哈……”刘家台笑道,“难道刘大人不比你们聪明,还不如他一个相面先生?笑死我了,亏你还是个渔民,竟然不知道玩船!”
“军爷,”董二中不解,“你是说,到陈家港对面,坐渡船过河?”
“正是。”刘家台道。
“可是,”董二中问,“这么多人,还有我大哥的马车,过河要花多少钱?”
“刘大人还花不起那点过河的钱吗?”刘家台道,“再说,走小李集那边,要多走三十多里路,多花小半天的时间。这样一来,你们算算看:是多走半天路的车费多,还是过河的船费多呢?”
“明白了。”李小平道,“这刘大人可真会算账!佩服,佩服!”
“我再告诉你:”刘家台道,“海州城西边和南边,经常有太平天国李家军活动,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呀!
“是啊!”李小平道,“平时我们这些穷人,出门身上不带多少钱,遇到土匪也不会怎么样。可今天不一样了:马车上不但有一千五百块大洋,还有贵妇人、大小姐、大少爷。这些可都是土匪所稀罕的东西啊!”
刘家台踢了李小平一脚:“就你这家伙话多!再说,老子非把你扔下去不可!”
“军爷,您不能这样啊!您不是说,由我负责分钱嘛!”李小平哀求道,然后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都怪我这张破嘴!我向军爷保证:我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谁叫你不说一句话的?”刘家台道,“你在茅厕里拉屎的时候,不是说你的媳妇是大脚吗?你现在说给我们军爷听听:她的脚究竟有多大哦!”
“军爷,”李小平道,“这个不能说啊!弄不好……唉……我不说了。”
“是我叫你说的,说你自己媳妇的事情给大伙散散心,你怕什么?!”刘家台道。
“军爷,”李小平道,“您有所不知,刘大人的千金也是大脚呢!要是传到刘家人的耳朵里,人家还以为我是嘲笑她闺女的呢!您在刘大人手下当差,也应该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
这时候,在皮特诊所的一间病房里,一张床上躺着呼呼入睡的李以文。他的脸上从左耳边到左眼眶肿了起来,额头有铜板大的淤血。
关英雄坐在床的另一头,上身倚在墙上,把李以文的双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对面的床上躺着哼哼唧唧的刘云良。他的头上缠着纱布,头顶中间的头发被剪掉巴掌大一块,但长辫子还是拖在脑后。
这时候,皮特领着刘云喜、刘大山、韦山茶、刘云善进了病房,后面还跟着两个乡兵。
刘云喜拍了拍刘云良的胳膊轻声道:“洋大夫说,你已经脱离了危险,现在去看看中医,效果会更好。你同意吗?”
刘云良微微点点头。
刘云善把刘云良扶坐起来问:“大哥你能走动吗?”
刘云良又是微微点点头。刘云善和刘大山扶着刘云良出了病房。
李以文被惊醒了,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忽然发现韦山茶和刘云善,想起了在陈家港遇到的“张老板”。他连忙睁大了眼睛,一阵紧张、激动和疼痛之后,又晕了过去。
李以文见到李家天的时候,也想到了“张老板”:“他长得和家天还真是像,会不会也是我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