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找不着回家的路了吗？”他低声问。
我抱着双腿摇了摇头。
“那是不想回家？”他又问。
我一愣，然后抬起头望着他，却没做声。
“本来想着那日救了你，兴许我们再也不会相见，却没承想今日竟在这里见到了你。”他自顾自的一笑，然后又道，“我记得那时你伤了右腿，现在好了吗？”
我点点头，还是没做声。
“你是打算日后也一句话都不讲吗？还是只是不想跟我讲？”他忽然笑道。
“那日我被官府追杀的情景公子也是见过的，想必公子大概也猜到了我的身份，你就不怕吗？”我终于开了口。
他一听便笑了，“怕？怕什么？”
“怕我牵连公子，或者······”我重又低下了头。
“或者杀了我？”他接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是一个杀人犯？”
“那公子以为我是什么人？”
“一个迷路的人。”他答道。
我一愣，这时却不经意瞥见被夜风吹起的帷裳一角，外面安国寺的大匾越来越近。
“劳驾停下车！”我忙道，然后解下斗篷递给了他，“公子，就到这里吧。”
他朝外望了望，然后笑道，“又想回家了？”
我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公子那日的救命之恩我铭记在心，日后公子要是有什么不方便亲自出面的事情尽管交给我好了。还有，今日，多谢。”我对他微微颔首。
“这是你说的，我们还会再见。”我刚下马车，他在我身后道。
我转身然后笑笑，“天色已晚，公子快回府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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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安国寺东绕到了十六宅的后门，又从后院绕到卧房的时候便在院子里看见了鱼小鱼，显然，他是先我一步回了宅邸。可我并没有理会他，故意假装没看见的从他身旁绕了过去。
“他是谁？”显然，他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因为我确实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你就敢上他的马车？！”他一个箭步上来，拉住我的胳膊。
“嘶！”我蹙眉，生怕动静再大了，惊醒了屋子里的人，“你干什么！是想让宅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咱俩先前就认识吗！”
“瑶兮，你别再使小性子了好吗！我知道今日之事我事前安排的确有不妥，可你一句话也不给别人解释，全凭你自己在那里发脾气，这样下去，会耽误正事的！”他将我从房门口拉到了走廊暗处低声道。
“我使小性子？鱼小鱼，你要是早就看不惯我了你为什么不早说！现在说我发脾气？！我什么脾气你一早不就知道了，现在还假装个正人君子在那里对我指手画脚的！我告诉你，这是我跟那小狐狸之间的事，你少掺和！起开！本仙子没工夫跟你说那些没用的，我要睡觉！”我一把甩开他，径自回了卧房。
鱼小鱼看着我将房门关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后背贴着房门，听见外面脚步声远去，却是始终都不知道我自始至终到底在气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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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冬荣便引着我去见了夫人，彼时她脸色红润，早已没了当初的病态。
“你就是那个医好我的姑娘？”她将茶碗放了下来，探着身子想看清楚我。
我跪在地上低着头回道，“奴婢不敢，只是碰巧医好了夫人的病。”
“碰巧？”她重复着我的话，然后又道，“快起来，让我瞧仔细了。”
我这才敢站了起来，微微抬起了头，她看着我，看了良久，然后道，“冬荣，去厨房瞧瞧，我那燕窝怎么还没好！”
“是。”冬荣抬眼瞥了一下我才出去。
夫人见冬荣走远了才道，“前些日子殿下跟我说有个姑娘要送我房里伺候，问我愿意不愿意，我还想着身边伺候的人已经不少了，怎得殿下又要给我送人，原本我不想麻烦殿下，可殿下说这姑娘便是那日医好我的那个大夫，一来我是想着不能辜负了殿下对我的一片心意，二来，我也确实很想见见你。”
“夫人言重了。”
“模样倒是不错，又有一身的医术，留在我身边伺候岂不亏待了你。罢了，今儿你人我是见到了，说吧，有什么想要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的。”
夫人的话确实是我始料未及的，我心里一惊，匆忙跪了下去，“夫人，奴婢别无所求，殿下让奴婢到夫人身边伺候，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从未想过要以那日医好夫人之事来日后到夫人跟前所求什么，如果夫人是觉得奴婢哪里做的不够好，还请夫人提点，奴婢一定改。”
“你快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身边伺候的人已经够多了，这里是十六宅，不是只有殿下一位皇子，事事都有人盯着，更何况你这……你确实有些乍眼。一身的医术，即便是出去了也能靠本事挣钱，完全不用在这里委屈自己，你说你又何苦呢！”夫人刚伸出手想要扶我，便听见外面一个声音响起。
“怎么，夫人是不满我的安排吗？”
“殿下！”夫人匆忙起身行礼，撇眼看了一下身后还在跪着的我。
“殿下！”我跪着在地上转了个身，对着李涵又把头重重的低下了。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的，这里也不是宫里，没那么多规矩。”李涵倒不是很在意，抬脚进了屋便坐在了软榻上。
“殿下，这十六宅虽不比宫里，却也是各位皇子的居所，规矩自然还是要有的……”
“冬荣呢？”
王氏一愣，见自己的话殿下是故意装作没听见，心下一沉，低头看了我一眼，却也无法，只得回道，“回殿下，妾身让她去厨房看看燕窝好了没。”
“嗯，看来夫人今日气色好转，都是托了陆公子燕窝的福咯。”
“殿下，哪里的话，陆公子会送来燕窝也是看在他与殿下的情分上，哪里······”夫人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变得惨白，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涵打断了。
“怎么了，是不满意她吗？可我看来夫人在生产之前身边最好还是要有个略懂医术的人伺候才最稳妥，夫人觉得呢？”
“殿下说得是，妾身也觉得这丫头很是不错，冬荣最近手脚有点儿毛躁，我还正想着再问殿下要一个稳妥的人留在身边伺候呢。”
我一听这话，倒是很想发笑，只是眼下这样的场合实在不适合，于是又压低了头，勉强忍住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谢谢夫人。”李涵见我听了王氏的话没有反应，于是故意对我道。
我忙转向夫人重重的磕了两个头，心里想这个王氏果然是上辈子积了德，不然怎么会让本仙子给你跪下磕头还谢恩呢！
“夫人，燕窝好了，您快趁热喝了吧！”冬荣显然不知道李涵什么时候过来的，一点儿眼力价都没有便端着燕窝进来了。
“行了，你也快趁热喝，我这今早才回来，要回房休息一下，就不在你这儿留了。”他说着起了身，刚迈出房门却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我道，“安和有些事要嘱咐你，你还不走吗？”
我一愣，匆忙对夫人行了个礼，便起身跟着李涵出去了。
王氏愣在原地，半晌猛地将冬荣递来的燕窝推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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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冷得早，才十月底，长安城的人便穿上了棉衣。宅子里一下也忙了起来，小世子刚出生没多久，可千万不能给冻着了，十六宅主事的宦官赶忙联系了城外供应炭火的老汉，老汉应了宅子里的急，也只送来了一车的炭。
“安歌姐姐。”
“安歌姐姐好。”
“安歌姐姐天冷，进屋抱个汤婆子捂捂手吧。”
经过的婢女看见我都客气了不少，也就半年的光景，我在这宅子里，实际上也只是殿下的婢女，夫人平日里待我也都客气的很，粗活重话更不用说了，库房事件过后，我便再没插手过院子里的那些事，只管照看夫人的身子，殿下偶有闲情便寻我来给他做个酪樱桃，卧房也从以前拥挤的地方搬到了单独的房间。这一切，安和都看在眼里，只是提醒的话说多了，他自己便也不再开口了。
“安歌，王公公按月例给各院子的皇子分的炭火，我特意又给夫人房里多送了些，你要不要再去看看。”王叔问道。
“王叔做事一向稳妥，哪里还轮得到我操心，只是今年咱们院子里新添了小世子，安和昨儿个回来还说宫里皇上和娘娘都过问了小世子的近况，再说了，小世子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自然要金贵些。”我笑笑。
“是了是了，晚饭我再让厨房加个鸡蛋羹，小世子爱吃。”王叔笑笑，便朝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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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子跟夫人睡下了，我又看了看屋里的地龙烧得正好，便从夫人房里退了出来。刚回我住下的房门口，却是一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