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初步掌握了御剑术后,周楚就扔给他一柄名为照胆的古剑,让他来这个谣传中有鬼怪的村落试剑。
鬼怪自然是谣传,人死之后除非强大的修行者,根本不会有魂魄出现。但山精水魅八成是有的,这些精怪或无形无质、来去如风,或是巨树山石所化体魄极为坚韧,正适合王蝉练习还不太精通的御剑术。
扬州城外背负双剑的清俊少年顺着周楚说的方向走去,半个时辰后,到了一片无人的荒地,王蝉立刻兴奋起来。
“疾!”
少年并指如剑,往斜上方轻轻一指,照胆出鞘,金色的剑身在周围盘旋不定,王蝉轻轻一跃,“照胆”开始升高,直到云层之上,而后向前飞行。
金色的剑身分开洁白的流云,仿佛游鱼分开波浪,阳光在没有云层的折射变得愈发清澈,王蝉足足飞了两个时辰,直到灵气不支,才不情愿地落地,把照胆归鞘。
难怪展姑娘走的时候没有御剑,御剑本身所耗灵力倒是不大,只是在御剑达到一定速度后,寻常的微风也变成了可以开山裂石的风刃,如果不用灵气护体,以通幽境的身体素质根本无法保持长时间飞行。
通幽境御剑飞行实在太耗费灵力了,万一遇到危险岂不是任人宰割。
“你这后生好不晓事,你在我菜地里作甚,我的菜要被你踩坏了,快出来。”
王蝉抬头一看,一个光着上半身的老汉拿着铲子从家里走出,看到他在自家菜地里赶紧跑了过来。
“老丈,抱歉。我不是有心的,您是来除草的吗?我帮您除草,也请您原谅我冒犯之罪。”
“那哪行,你赶紧出来就是。你这后生又白又嫩的,在家里怕是你父母都不让你下地干活,哪有替老汉除草的道理。”老汉沟壑纵横的面孔倒是变得和气起来。
王蝉出去后,也不等老汉拒绝,拿过铲子,自顾自地开始除草,老汉本来还怕这个看着就像是没干过活的后生,没把草铲掉,反倒把他家的荠荠菜给铲了,不过看这个后生割得又快又好,杂草都被连根铲起,也放下心来,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王蝉搭话。
“后生你家在那里呀?我怎么没在附近见过你?”
“我家离这里远了,要赶一个月的路才能到。”王蝉边铲草边回到。
“你跑这么远干什么?老汉好奇道。
“游学,书上不是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有的东西只读书是读不懂的,需要亲眼看看。”
王蝉心思一动,又问道:“老丈,您听说过下马村吗?“
“那可不是个好地方,你是从那里知道的”
“家里长辈告诉我的,怎么下马村发生过什么事情?”
老汉定了定神,往四周看了看,仿佛是怕突然跳出来一个鬼怪似的。
“我还是娃娃的时候跟着父母去过下马村,约莫是五十年前。当时下马村是出了名的富裕,村里的人家家都是石头盖的独门独院,不过也说的过去,他们整个村子都是在山背面上建的,要是跟我们一样用木头,估计下场大雨就被冲了。想去下马村,除非从山的另一面直接翻过去,就要从村下的湖上划船过去。”
“这么说下马村是个好地方喽?依山傍水的。”
“就是嘛!可从那时起,没过几年,邻村有人发现,往常在湖上往返的船家不见了,刚开始也没人在意。
可后来发现不对劲了,足足一个多月都没人从里面出来。别的人不说,那些下马村嫁出来的姑娘都像疯了似的,都说村里的神仙要吃人了,要快跑,晚了就来不及了,闹得附近好几个村子都鸡犬不宁。”
“没有男的?”
老汉撇了撇嘴,“瓜后生,都说下马村富裕了,只有姑娘嫁进去,哪有男子出村的。”
王蝉笑了笑,说道:“那之后呢?”
“后面就更吓人了,刚开始那些下马村出来的姑娘说话没人信,可两个月、三个月,下马村硬是没有一个人出来。
几个村子的村老一合计,找上几个属相不是马的青壮汉子,弄了条船就去下马村了。”
王蝉这次没问为啥,傻子都能看出来。下马村!大家都信这个,和落凤坡一个道理。
老汉抽了口旱烟,伴随着烟雾升腾继续讲道:“那几个汉子都是锄地的好手一个个身强力壮,有一个还是我二叔,连下马村都没到,就没影了。当时几个村子的好几百人看着船往湖对面的驶过去,船刚行道湖中央,湖中突然飘出大雾。说来也奇怪,只一会儿雾就散了,湖上的船也消失了,当时大伙儿全都被吓得屁滚尿流地往外跑。
过了几天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条船在附近的野地里被人发现,船上的汉子被救回村,养了两天才醒过来。后来他们都说当时起雾后,就先让船停在那里。然后雾一直不散,他们忍不住了,就壮起胆子开始划船,反正就是一个湖泊,也没有什么暗礁。可是几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划了多久,一直到不了下马村。这几个人又饿又怕,后来全都饿晕过去,醒后就在家了。”
“这也算好事。”王蝉忍不住插嘴。
老汉等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些回来的汉子,包括我二叔都没活过两年。这都是后来的事,就不说了。当时他们回来后,下马村里嫁过来的姑娘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怎么消失的?”
“据说当时邻村有一个老汉,那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喉咙干疼,就想让她儿媳妇熬一碗蒲公英茶,去去火气,结果他嘱咐完半天不见他儿媳妇过来,又急又气,就要去发火。刚走到堂前,就看到他儿媳妇穿着一身出嫁时的红色嫁衣在灶上烧火,当时老汉正生气,就骂了他儿媳妇一句“懒货”,她儿媳妇就慢慢转过头,笑了一下整个人就像冰做的一样化了,从头到脚慢慢化完了,地上就剩一滩水,那个老汉当时就被吓得背过气去了,后来也没活过两个月。”
“看来这下马村还真不是善地。对了,老丈你们之后就没有从山背面去过下马村吗?”
“都知道那里不是好地方,谁还敢去哪里?我说,后生你听我说这么久,该不会是准备去下马村吧。”老汉紧张地看着王蝉,这个后生还算不错,有礼有节,要是死在下马村就可惜了。
王蝉已经除完草,走过来把铲子递给老汉,笑了笑,说道:“老丈可知道从这里到下马村要多远。”
“五十多里地吧。”老汉虽然不想害了这个后生,但不自觉就说了出来。
“以后你们就不用担心了。”王蝉笑道。
这里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一整个村子都消失了,这么多年过去,却没有修行者来处置局面,一定别有隐情。既然周楚让自己来了就说明,可能某个时机到了,自己这种通幽境就可以处理。
“后生,你可不能背上两把木剑就以为自己能杀妖怪呀,他们都说下马村里可是山上的神仙。”
“却君”和“照胆”都是木制剑鞘,未出鞘前确实卖相不佳。
“老丈,你看好喽。”
少年背上的却君无风自动,显然是也想在天空中飞翔,少年伸手绕过肩头,握住却君,拔出往天上一掷,却君在天空上绕了几个来回。
王蝉往地上一点,身形一闪,朝空中却君掠去,双脚一前一后踩在剑身上,然后看向吓得直呼神仙的老汉,说道:“我是个道士,此去下马村就是为了斩妖除魔,老丈不必多礼。”
而后,地面上的老汉慢慢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点。少年不由得想起,一位传说中剑仙的判词,“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
修道之士,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