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华殿,夕锦一人霸占了织羽星野的玉床,酣眠中,突然梦到了九重天,梦见了自己的师父——大司命,墨归尘。
那还是夕锦刚刚任职少司命的时候,收到的第一份见面礼就是玉阳七子的战帖。她作为一个修行不过百年,却由散仙直升上仙的小妮子,确实遭到了许多非议。于是她应下战帖,和玉阳七子斗法,若她输,便主动辞去少司命一职,若她赢,玉阳七子便得交出自己的随身法器。玉阳七子拜在玉阳真人门下,那里收藏着九重天上古法器,夕锦对此钦慕已久。
结果不用说,玉阳七子七个打一个输得连裹裤都不剩,他们却不兑现承诺,拒不交出法器。竟有此等厚颜无耻之徒,夕锦一气之下,用一片玉叶子撬开了玉阳观里所有装有法器的宝箱,搜刮一空。顺便留些珍贵法器装进了自己的玉葫芦,其余全都标价一块仙灵石(相当于人间一枚铜钱),扔到南天门出售。
玉阳真人气得头都秃了,跑到仙帝面前讨说法,大司命得知此事,严惩夕锦,并要求她归还法器,当面道歉。
夕锦第一次顶撞师父:“是他们违约在先,凭什么要我道歉!”
“你懂不懂什么叫以直报怨?他们有错,你更是错上加错,偷盗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真是丢我的脸。”
“呸呸呸,我不听我不听。”
一向自命清高的大司命对于自己怎么会教出这么个无赖徒弟百思不得其解,气得转身就走:“你在此好生反省,别指望我会给你收拾烂摊子。”
他洁白的衣袍从夕锦身边拂过,夕锦下意识伸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她总是只能望着师父的背影,望着望着,便成了习惯。
忽的,被人从梦中摇醒,只见鲁殳满面焦急,嘴里喊着:“出大事了!”
根据织羽见闻录记载:织羽十一年,国子监暴乱,监丞连同刑部侍郎各个官员联名上书,列举四皇子织羽星野几大罪名,扰乱国子监秩序,喜好男风且骚扰监生,殴打监生致死等。圣上震怒,表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下令彻查此事。午间,四皇子织羽星野主动前往督察院监自首,承认所有罪名,圣上为避嫌,将此案交给京都活佛小长老审理。
国子监内的血案,官员们的泪水,四皇子的罪行,织羽见闻录将会持续报道此案。
听说那天的织羽见闻录被抢购一空,几乎人手一册,四皇子织羽星野一时间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此时,督察院监狱,一堆狱吏捧着生活器具进进出出,普普通通的牢房瞬间焕然一新,看这架势哪像是坐牢的,分明是来度假的。
大皇子织羽磬指挥着众人,满头大汗,二皇子织羽笙坐在摇椅上,翻着最新的织羽见闻录,织羽星野立在牢中央,一动不动。
大皇子接过食盒,擦擦额角的汗水道:“四弟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织羽星野呆呆地道:“我来认罪。”
大皇子:“哎呀,不提那些,你先坐下来吃点东西。”
织羽星野:“全是我的错。”
大皇子:“四弟呀,是我,我是你大哥,不是督察院监!”
织羽星野:“我来认罪。”
不管问什么,织羽星野永远是反反复复回这两句话。
大皇子长叹一口气:“好嘛,前几日还好好的,现在就完全一大傻子。二弟你也想想办法,坐在这看什么闲书!”
二皇子摇摇头道:“大哥与其在这做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把你这么多年笼络的官员势力拿出来用用。”
“哎,你别胡说啊,父皇最不喜欢我们私下与官员来往,我一向是清清白白的。”
“哦,那行吧,我们就坐在这,等着四弟被判刑好了。”
两个皇子暗自较劲,中间站着一个大傻子。
“就算牢里管饭,你们人类也不能天天闲着没事干就往里跑啊!”被鲁殳拖着赶到的夕锦抱怨道。
鲁殳没发现牢内尴尬的氛围,担心地说:“你还是先看看殿下吧!”
夕锦怕织羽星野的恐女症发作,不敢近身,只能顺手弹出一束灵火,没入织羽星野的额头。织羽星野一怔,突然抱头呻吟,眼底闪过一团粉色的光。
“仙姑,四弟究竟怎么了?难道被鬼上身了?”大皇子攥着小手绢,紧张地说。
“他中了妖族幻术,被控制了。”夕锦话音刚落,没入织羽星野额头的灵火被弹了回来,夕锦只能一甩手,将灵火打散。
“妖族?现在小白和类全都失踪了,难道和他们有关?”鲁殳推测。
“只要让四弟恢复神智,这一切都能弄清楚,夕锦仙官可有办法?”二皇子道。
感受到众人期待的目光,夕锦尴尬的挠挠头,作为一个武力值极高的仙者,根本不会给人施展幻术的机会,所以她对于幻术……
“不好意思,我不擅长此道。”
大皇子急了:“很好,突发情况,大家不要着急,我们还可以有其他办法,还是赶紧派人去终南山请位仙师过来吧,或者打听打听京都擅长幻术的妖奴,但是时间紧迫,我听说吃土好像可以消除幻术,要不试一试?”
“大哥你先冷静。”二皇子好容易劝住大皇子要去挖土的念头,“夕锦仙官不擅长解幻术,那就做你擅长的,为四弟脱罪。”
皇室打压世家大族已久,现在那些官员更是要借此事来反击,皇室中人不好明目张胆相助,因此夕锦这身份是最适合出面的。
“各位,我下凡是有任务在身,不是来给你们人族做慈善的!”来时的路上听鲁殳说了一大堆,一听便知比姜千峋案还棘手,这浑水,她可不想趟。
“大家朋友一场,何来人族仙族之分,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仙姑也得帮帮忙啊。”大皇子求助道。
“不好意思,不熟,告辞!”夕锦脚底抹油,溜得那叫一个快。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人影都瞧不见了。
大皇子哀嚎:“我可怜的四弟啊!老相好都把你无情抛弃了!你站在此地不要动,哥哥我去给你铲点土!”
似乎是感受到大皇子的情绪,织羽星野瞪着眼睛道:“我来认罪。”
“……”
“全是我的错。”
“大哥你叫他干嘛!他又要开始重复这两句话了!”俩位皇子终于意识到,这一年对于织羽一家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大皇子扛起一把铲子,拭去脸上的汗水,作为家里的老大,他明白自己身上肩负着拯救弟弟的使命,据说那天,大皇子在附近的山头挖了一天的土,遇见的人都以为,他为自己的四弟选好了心仪的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