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司,满园粉蝶花开得正盛,原本有些诡异的小楼,倒生出几分浪漫。妖族族长韶坐在园中小桌上,大声朗读着自己收到的信件:“韶郎,昨得手书,反复读之。你所抄《西厢》选曲,我收到了,恰巧是我最爱的几句,你我果真心心相印。我屋后栽种的枇杷树结了许多果子,兴许再见之日,你能喝到我亲手酿的枇杷酒。而今,长门伫望,一日一年,生我死我,惟郎所命。汝爱,音音。”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圆圆的狸眼里满是忧郁,信件大概是看了很多遍,以至于都会背了。
“韶郎,昨得手书……”
一边的明明实在听不下去了,赶忙截断:“十八遍了十八遍!从早上到现在,韶族长您不累我都听累了。”
韶反驳:“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这又是迷上了哪家公子,画像上的人脸生的很啊。”
“书法大家王喜枝!人如其字,温文尔雅,你要不要了解一下啊!”明明将画像挂在房门口,一脸爱慕。虽然自从姜千峋脱罪后,他便离开京都,上终南山拜师去了,当时可谓是伤了一大片少女心,不过少女们总是不会悲伤太久。
找不到秀恩爱的对象,韶很忧伤:“明明你应该多学学夕锦那丫头,天天忙于公务,而不是在这里不务正业,像什么样子!”
“我家哥哥就是我的正业!”
夕锦刚踏进园子时,听见的便是这样一句话,瞬间起了身鸡皮疙瘩。
韶见到她,欢喜地摇摇手:“丫头你回来啦!快看,我家音音寄的信到了!”
夕锦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捂耳,以示友好。
“你一定很想知道她写了什么对不对!上次我抄进去的《西厢》选曲还是你告诉我的。”
夕锦捂着耳朵摇摇头,表示完全不想知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勉强读给你听!”
果然,你就只是单纯的想秀个恩爱是吧!夕锦用眼神求救明明,明明低下头开始装瞎:“哎呀,我的眼睛,我突然什么都看不到了!”然后顺手关上了房门。
不愧是还愿司好队友!
就在她的耳朵生死存亡之际,有人进门,抛出一壶酒,高喝一声:“东园载酒西园醉!”
韶稳稳接住,开盖轻嗅酒香,笑道:“摘尽枇杷一树金!莲华果然与我心有灵犀,这枇杷酒我馋了好几日了。”
莲华太后未带随从,头上斜插一支铜雀钗,不似初见时的华贵,倒有几分少女般的清丽。据说当年,便是太后促成了妖族族长韶与半仙南音的姻缘,年少时,三人曾结伴同游荒泽妖境,亲密无间。
“在人族这些年,全靠你的接济,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
“都是朋友,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可不像某些人,弃朋友于不顾。”莲华太后就像没看到夕锦一般,放下小酒杯,斟满酒。
“你说的某些人是?”韶问道。
“不提那些,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你可知一个人神志不清,总是不断重复两句话,是什么妖术所致?”
“妖族幻术可摄人心魄。”
“如何破解?”
“我们狸猫一族可是幻术的集大成者,只要得到我们尾巴尖端的那五根毛,一切幻术都可解。”
又是那该死的五根毛,夕锦心中暗叹,要是这么容易得到,她也不会苦寻多日无果了。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办法了?”莲心问道。
“不同的妖,施展的幻术都不同,除非施术者亲自解开,不然就只有这一个办法。”韶仰头,饮一口枇杷酒,狸眼圆润润的,“怎么,你遇上什么麻烦了?”
“还不是我那可怜的孙子!幼年丧母,还得了什么奇怪的恐女症,如今又中了妖术,蹲在牢狱中神志不清,我的孙儿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莲华伏在桌子上,肩头颤抖。
韶赶忙去扶,关切道:“若是四殿下,我还可以……”
莲华继续颤肩,偏偏脸上一滴眼泪没有,向韶眼神示意。
韶立刻反应过来,与她一起肩头颤抖:“哎呀,可怜的四殿下啊,对了,夕锦丫头你前几日不是天天宿在星华殿吗,怎么不一起想想办法?”
果然又开始打她的主意了!夕锦沉住气,暗示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她向二位摊开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她本想上二楼清静清静,却见天上砸下来一团火球,定睛一看,是只灰狼,哦不,是身上太脏以至于白毛都变成灰色的白狼。似乎是妖力都耗尽了,周身的火纹渐渐消散,踉踉跄跄向夕锦走来,他将嘴里的花布袋甩在地上,示意夕锦去拿。
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夕锦疑惑道:“小白?”
白狼呜咽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夕锦拾起花布袋,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五根细小白毛。
“这是……”为什么小白要给她这个?夕锦不解。
“鲁殳说,星野离开国子监便去了妖族奴隶市场,我还奇怪他去这地方干嘛,原来……竟是为了你。”太后道。
夕锦久久不语,只要把这五根毛上交九重天,她便可以完成这个困扰许久的任务,那个白痴皇子,谁要他多管闲事。她抱起昏迷的小白,拿着花布袋便向门外走去。
太后问道:“你去哪?”
夕锦没回头,道:“去见一个朋友。”
韶斟酒:“你放心,那丫头一定会帮忙的。其实,我花点时间,还是可以解幻术的。”
“我知道……”莲华一笑,举杯望月,“唉,孙儿,奶奶就帮你到这里了。”
韶心知她有意撮合夕锦与织羽星野,叹道:“金风玉露一相逢~”
莲华默契接出下句:“便胜却人间无数。”二人对饮,满园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