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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名动京都(三)

有诗云,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彻遍。只听名字,夕锦原以为水云间不过是人族故作风雅的风月场所,但没想到,这其实是一艘巨大的宝船,常年停泊在洞庭湖畔,白日远远望去仿佛是盛放在湖中的睡莲,待到夜晚灯火通明,又可与星月争辉。

此时,舞姬莲心正舞于高台之上,手持一柄断了半截的桃木剑,每挥出一个弧度,便落下许多花瓣,顺着她翻飞的赤红裙摆一起起舞,你却不会觉得媚俗,只因那舞剑者英气的眉目,让人觉得她真是位潇洒剑客,又像是驰骋沙场的女将,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台下众人都看得有些痴了,夕锦内心也是翻江倒海,她望着台上那熟悉的身影,一瞬间以为故人归来。那舞姬莲心像极了她唯一的挚友九天玄女,自从被东海龙王三太子骗婚后,在婚礼当日折断自己的法器桃木剑,从此消失不见的九天玄女,无论发生何事,永远将她护在身后的九天玄女,是你吗?小九?

台上的莲心并没有感受到台下人的内心种种,她依旧沉醉于剑舞之中,一个旋转的间隙,她不小心踩到自己过长的披帛,身形一颤,桃木剑脱手而出。台下的织羽笙反应最为迅速,他抽出折扇接住那剑,在一片哗然中,走到台边,极为优雅的将剑送还。莲心望向他,忽然妩媚一笑,用披帛缠住织羽笙的腰,就这样将他拉上台,她取剑,一个转身,花蝴蝶一般又向织羽笙攻去,无奈之下,织羽笙只好出扇抵挡。高台之上,丝竹悦耳,一人攻,一人守,两人的衣裙忽而缠柔依偎,忽而决绝分开,听得伶人唱到: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一曲毕,莲心双手缠住织羽笙的脖子,红纱下金玉臂钏衬得肌肤细腻,她只说:“抱我。”

织羽笙对美人总是来者不拒,他抱起莲心,往台下走去。却见夕锦迎面而来,拽起莲心就跑,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船舱内,眼见得错失了一个与美人调情的机会,织羽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又好奇的跟了上去。

于是,当织羽星野受不了船舱内的脂粉味,出去透个气的空当,便发现一起同行的人和仙全都消失不见了,他内心崩溃:你们怎么可以把一个有恐女症的人,这么放心地扔在满是女人的戏院里???

船舱一角,莲心用力挣脱夕锦的手,疑惑道:“你谁啊?我好不容易才勾搭上二皇子,你是故意……”她话还没说完,比她矮半个头的夕锦捧起她的脸,左看右看,接着伸手去探查她的灵力,结果灵力没感受到,妖气倒是挺浓。夕锦懵了,试探地问道:“天王盖地虎?”这是在九重天时,小九经常取笑她的话,天王盖地虎,夕锦一米五,虽然笑她矮,但小九也不忘到各处搜罗有助长高的灵丹妙药,她到现在都没能吃完。

看着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眸,莲心下意识地说:“宝……宝塔镇河妖?这都哪跟哪啊,你到底是谁啊?”

只是长得像么?夕锦的眼神一下子黯淡无光,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她不言语,转身就走,连怀里的锦缎掉了出来都没察觉。

莲心拾起那锦缎,看到上面熟悉的荷花刺绣,叫住她:“站住!是我们公子派你来的?”这个锦缎姜千峋从不离身,见此物如见公子本人,这东西的重要性,水云间只有她和她的母亲知道。

夕锦终于回过神来,想起姜千峋的嘱托,她回道:“你知道荷花十三娘在哪吗?”

“那是我娘亲,害,你早说是公子派来的不就完了,又是拽我手,又是什么天王盖地虎的,谁听得懂啊。我娘亲今日不在,你跟我来。”莲心引着夕锦来到船舱第二层,正中央有一座荷花喷泉,她将一枚铜牌插入泉眼转一圈再拔出,水流霎时间一分为二,露出条密道。

“之前水云间被官兵大肆搜查,还好他们只顾着找银子,很多重要的东西都还保存在这里。”莲心点上灯,照亮了密道下的房间,里面堆满了《三年成仙五年修炼》《神仙的自我修养》《一个真仙是如何养成的》等终南山出品的修仙指南。小叶紫檀镂空香炉旁挂着一幅巨大的奇经八脉图,图下是几只箱子,分别标注着一等二等三等。

“三等箱子装的是普通追随者送的信,就是不会送钱的那种,二等是朝廷官员或是富豪千金送的信,一等是和终南山的来往信件,都在这里了。”

看着莲心那一气呵成的模样,夕锦好奇地说:“你都不问我是哪方的人,就直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

“这种时候除了终南山会派人来,还会有谁?我们公子每年交上万两的学费,你们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冤大头。说起来你们本来就得负责,要不是你们将上山正式拜师的日子提前了,我们公子也不会摊上这种事。”莲心说话向来直来直往,她本来就看不惯终南山收取高额学费的行为,因此话语间满是怨气。

果然是终南山,夕锦已了然于心,笑道:“怎么会是冤大头呢,姜公子天赋极高,将来得道成仙,在九重天做个仙官也未可知啊。”

“呸,都是屁话,你在这找有用之物吧,我不能离开太久,下头有不少官员也在呢,我先去露个脸。”莲心一向直来直往,说完转身就走。夕锦望着那远去的身影,与脑海中九天玄女的样子逐渐重叠在一起,容貌相似,做事风格也相似,夕锦摇摇头,开始逐一翻看起信件来。

出了密道,莲心走下船舱二层,却在入口处瞧见了二皇子织羽笙,他正凭栏远眺,身后灼灼春光好似一幅画,而他便是那画中仙。

她欢喜的迎上去:“二殿下这是在等我吗?”

织羽笙欲擒故纵,漫不经心道:“路过而已。”说着便要离开。

莲心急了:“二皇子经常来水云间,所有头牌几乎都被你叫去单独侍奉过,为何偏偏排除我?”她从不喜欢取悦于人,但她努力练舞,就为了成为头牌,让他也能看到她的风姿。

流连花丛多年的织羽笙其实早就注意到莲心,她与水云间其他爱慕虚荣,逢场作戏的女人不同,她是那种一旦喜欢上谁,就会完完整整将真心交付,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这样的女人应付起来太麻烦,但或许日后,他又不得不和她打交道。

织羽笙用桃花扇轻佻地抬起她的脸,眼神却落在她胸上,一笑:“你不行,胸太平。”

一口气没呼吸上来,莲心的脸涨成苹果色,等到织羽笙都走了,她还愣在原地。

另一边,密道中的夕锦拿好需要用到的信件,下得船舱来,没找到织羽星野,便直奔停靠在岸边的马车,她先命守在马车边的明明去唯爱千峋同好会聚集些还愿意帮忙的追随者,然后掀帘上车,望见了织羽星野。他看起来却不太好,帷幔下的黑纱四分五裂,上面还印着许多唇印,以致车厢内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头顶原本梳理整齐的珊瑚宝珠冠都凄凉的歪在一边,耳朵上的麒麟金玉耳珰都掉了一个。他瘪嘴坐在榻上,一副被人欺负了的少爷模样。

夕锦一惊:“哇,你哪位啊?”

少爷生气了:“你还有脸回来!居然把我一个人丢在那种地方!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

“贞操不保?”夕锦笑他。

“我差点死那!”织羽星野现在回想起刚才那群硬要拉他进房吃茶的女人还心有余悸,他从来不打女人,但刚才是实在是迫不得已,想起来就生气,连候在外面的小白也遭了骂,“小白!你的耳朵是摆设吗?我在船舱外喊了你那么久!”

小白回道;“殿下命我等候在此。”

“哎!我刚才都快被那群女人吃了,你都不管?”

“小白从不违抗殿下命令。”

“……”织羽星野非常后悔,觉得自己今天被二哥哄骗出门,没带侍卫鲁殳而是带了小白,真是最糟糕的决定,他不耐烦道,“得得得!不等二哥了,回宫!”

“等一下,你现在不能回宫,不是说了要帮我个忙的嘛,工部侍郎伍怀运你知道吧,带我去伍府。”这伍怀运便是伍十今和伍十月的亲哥哥,夕锦正准备去伍府再查探一些消息。

“我反悔了,我现在不想帮了,又怎样?”众所周知,少爷生气是很难哄的。

“哎呀,大智慧的大善人,好哥哥织羽星野,你就帮帮人家吧~”夕锦双手合十,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眸子。

织羽星野讨厌女人,非常讨厌,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生物,脸颊柔软的像是云朵,看起来娇滴滴,弱不禁风,楚楚可怜……

半响,他道:“小白!去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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