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旺荣在外围看的清楚,见狄青这般勇猛,已经急了,赶紧吹起号角,命令左翼的骑兵前去围捕狄青。
狄青拍马跑了几丈之远,又再次扭转马头,一夹马肚,杀了回来!
冲入宋军阵中的西夏骑兵,再次陷入汪洋大海般的包围,那一叶扁舟,如何抵挡海上的风浪?
杨文广又挥旗,命令一部分弓箭手从侧面向遗落的西夏兵放箭,一个都不许放过。
这个时候,西夏人的动摇之性显示了出来,他们怕了,打不过,我们退吧,几乎同时,宋军在狄青的带领下,又冲了过来。
见势不妙的西夏人,开始向后退,朝他们主力的方向而去。
狄青带人仅追了几百米,就又折了回来,按照之前的计划,保持继续僵持的样子,时间拖的越长,对宋军越有利。
“撤,快撤!”
野利旺荣见局势不利,马上喝道。
这一战下来,双方是各有损失,只是让野利旺荣不甘的不仅是死伤了士兵,更重要的还是丢了不少战马,此次出征,他可是精挑细选了不少良驹,就这么白白,拱手送给了敌军,太让他脸上失光。
再说,在西北作战,地大路远,若不会骑马,只能做个步兵,这要吃的苦,可是无法想象。
得了便宜,也不想卖乖的狄青和杨文广,看着这百十匹的骏马,乐的只搓牙花子,赶紧命人选出一百来号会骑射的步兵,将马接管过来,补充在战斗中损失的骑兵。
这一来,不但弥补了刚才的损耗,还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可机动的力量,无疑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
虽然缴获了战马,但是二人也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寻摸着这敌军不知何时还会杀来,一番商量,自己军队不管是在骑射的计算上还是武器精良的程度上,都略逊一些。
二人也着实不嫌自己脸皮厚,命士兵打扫战场的时候,将蕃人的兵器也收了起来,真是两个持家过日子的将军。
不过也真是为难他们了,宋朝这个时候,连年上供,虽然有着傲人的经济,但是耐不住朝中蛀虫不少,在西北作战的士兵们,其实非常可怜,至于铠甲之类的,好些都还是纸甲而已。
灰溜溜撤退的野利旺荣,其实相当不甘心的,他的字典里,怎么能有失败这个字眼呢?于是,他撤退是假,只是还在远处,伺机而动是真。
是人,就要吃饭!
这时,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整,双方都赶紧命人,造饭,发饭。
蓝弋忍着一路血腥味,捂着口鼻跟着范希文来到狄青和杨文广面前,二人见范大人过来,行礼之后,便听范希文道:“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狄青二人相互望了一眼,便知范仲淹此话之意,垂头深思一阵,又赶上文彦博过来,他嫌弃的看了眼满血渍的二人,捂嘴道:“以在下看来,敌寇差不多也就这一部了。”
他语气之中的不以为意,让一旁几人,都蹙了蹙眉头,可几人也得承认,打到现在,还不见敌军的后援之军,大概率上来讲,应该是没有后军了。
狄青道:“前方的斥候还没有回来,某将以为,事情虽未明朗,但不出两个可能。”
范希文眼中一亮,便道:“你且说来听听。”
狄青壮着胆子,用余光看了眼范希文身旁小师傅,瞧他微微眯了下眼,心中更是添了些底气,道:“斥候没有回来,且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为敌军所杀,二则是,敌军压根没有后援,他们扩大了侦查的范围。”
狄青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范希文,没有表情的面部,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一颗悬着的心,也松了一下,但是问题也接踵而至。
文彦博当然是希望对方没有后军的,此次他跟着范希文这个愣头青一起来的西北,本来就是提心吊胆,据目前分析,敌方没有援军的可能性,非常大了。
他呵呵一笑,很欣喜的看了杨、狄二人,这两个将军似乎变得没那么正宁可怕了,也不说话,立在范希文的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范希文摸出腰间的一撮叶子,盯着对面的那处山坡,出神道:“敌将,此刻会想什么呢?”
他这话似乎像是询问众人,又像在自言自语,但是此刻,也没人敢打乱他的思路。
“小家伙,你说说?”
蓝弋听他喊自己,便应道:“我想,野利旺荣此刻,正在吃饭。”
“你……哈哈,”范仲淹爆笑起来,看了一圈众人,道:“说的好,走,我们也去吃饭。”
行军打仗,露天而食,能吃的无非是些干粮,肉脯,几人一边啃着干粮,,一便嚼着干肉,范希文取过水袋喝了一口井水,指着满目疮痍的大地道:“即便这样,我们也要寸土不让的保卫我大宋的每一寸疆土。”
这话一出,杨、狄二人,逐渐眼中滚出些泪光,便又听他喊道狄青,“你在保安军的时候,与他们交过手,比较一下,这两只部队,是否有什么不同?”
狄青道:“回大人,在狄青看来,这两只部队,无论哪知,都不怎么样。”
杨文广嚼着干粮的嘴,停了一下,就听范仲淹好奇的问道:“此话,怎讲?”
“大人,你看,”狄青指着底下一排杂乱不堪的脚步道:“他们比之咱们,胜就胜在马多。”
范希文听后,点了点头。
“还有一点!”一旁默默吃干粮的蓝弋,轻声道。
“是什么,你说?”
几人都好奇,蓝弋要说什么,他便道:“除了马多这点之外,我军的体力也不敌蕃军的,咱们宋军大多都是南方人,南方人体质娇弱,不善骑射,而西夏人则不同,他们从小吃肉,训练有素,打起仗来,横冲直撞。”
“咱们队伍里也有些蕃兵,做起战来,冲在前头,战斗力不知强了多少,幸好……”
“咳咳,”蓝弋的话还没说完,狄青就又是给他挤眼睛,又是给他递眼色的,意图阻止他,接下来的言论。
此刻,剩余几人的脸色,也是各不相同,看样子,这个话题,似乎十分敏感。
草草的吃过午饭,双方又拉开了二次的进攻。
只是,让野利旺荣没想到的是,他的进攻又一次的被打退了。
而战事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因为这次他贪功,没有准备后援,导致现在看着宋军越来越多,他这边能打的出手的牌却越来越少,而对方的车阵,就是他最头疼的地方。
好在,手下有人提醒到,用木头破阵,于是他下来一道命令,让士兵砍来不少木头,做成简易的撞木,这个东西,可能攻城不行,但是用来撞毁这些车阵还是不在话下的。
一旦,宋军的车阵被毁,他的部队就势如破竹,可以发起总攻,但凡宋军出现一丝缺口,以他过往的经验,这种恐惧就会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至整个部队,那么,他将大获全胜。
这一点,他十分清楚。
而不远处的几人,即便已经看出野利旺荣的目的,但是因为战马不够的原因,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
撞木准备妥当,野利旺荣恶狠狠的朝范仲淹的方向看了一眼,叽哩哇啦的对部下说道:“必须给我把那个将领拿下。”
他的一句话,导致一双双,幽怨的眼睛,朝范仲淹瞪来,可能在他们看来,立功的机会,女人、金钱,就在那个人的身上。
范仲淹也在对杨、狄二人下着命令,有趣的是,他也十分期待,野利旺荣成为自己俘虏时候的表情。
他嘴角难得的轻笑一下,对身旁的蓝弋道:“他们好像想出了,破阵的方法。”
蓝弋似乎也受到了传染,同样高深莫测的一笑道:“这不是正好中了大人的下怀,慢慢撞吧,时间拖得越长越好。”
范仲淹有趣的看了蓝弋一眼,道:“好你个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