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打车来到援朝家门口,没等她敲门,门就开了,援朝热情地轻声问:“回来了?”
“对不起,回来太晚了。唤唤呢?”
“唤唤已经睡了。别让她走了,反正明天她也来这儿跟凡凡玩儿的。”
“那怎么好意思呢!我抱她走吧,我是打车来的。”王兰说着就往屋里走,忽然感到头昏了一下,脚下踉跄一步险些摔倒,援朝刚要去扶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没事。”
援朝看出王兰酒喝的不少,理解地说:“你今天酒喝的不少,你还是自己照顾好自己吧!唤唤有我呢,你看她和凡凡睡的多好。”
王兰知道自己真的喝多了,头感到一阵阵的昏眩。只好说:“好吧,只是太麻烦你……”
“你不是答应我不再说麻烦了吗?怎么还说呢?”
王兰笑笑,不再说什么,走出援朝的家,坐在出租车的后坐。援朝见王兰坐好了,上车坐在了前面。王兰不解地问:“你干什么去?”
“我去送你。”
“不用,真的不用。”
“别说了,开车吧。”
一路上他们俩都没有说话,到了王兰家门口,援朝跟司机说等他一会儿,便要跟王兰上楼。王兰在楼道口停下来,转身对援朝说:“你回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我喝的没你想象的那么多。”
“我没想象你喝多少,我只是不放心。这样吧,你自己上去,等你家的灯亮了我再走。行吧?”
刚才还以优雅的风度,机智、隽永、犀利的口才在外国人面前为中国人争夺了面子的女强人,此时为了援朝这一句话,泪水瀑布般狂泄下来。王兰怕援朝看到此刻脆弱的她,几乎逃也似的跑上楼去。
援朝何曾没有看到王兰的泪水,也正是王兰泪水倾泻下来的那一刻,给了他向王兰倾诉爱慕之情的勇气。是的,第一次看到王兰,一种无法抗拒的爱的激情就在他的心中荡漾着,赶都赶不走。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一向对凡事都很沉稳的他,怎么一下子跌入令他神魂颠倒的爱情旋涡而不能自拔。在爱情降临的同时,他也在审视着自己的感情,是离婚的极度痛苦和孤独、空虚才使他产生了这种近乎狂热的情感,还是发自内心的自然的真爱。答案当然是后者。因为在没见到王兰之间,从爸爸的最后遗言中和小难的讲述中,对王兰就已经有了崇高的敬意和深深的感激。但那只是单纯地想报答,报答王兰这个全家人的大恩人,而不是爱。现在是爱在呼唤他,呼唤他要用后半生来爱她、疼她、保护她。
援朝为这份爱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为这份感情感到幸福和兴奋。他想好了,明天,是的,明天一定要向王兰表达自己的感情。
王兰早晨起来,给援朝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天一整天要陪客人参观,只能晚上去接唤唤。援朝让她安心工作,不要惦记唤唤。王兰又给赵科长打了个电话,让他和她一起陪约翰去参观。她不想让程一平参加这个活动,程一平的举止太有失国格了。她和赵科长到了宾馆,没想到程一平已经到了,正媚态百出地和约翰说着什么。
“约翰先生,我带你们先到振兴商厦看看,然后咱们再去地震遗址参观,可以吗?”王兰热情地说。
“不用了,昨天我们已经把商厦看了一遍。你们商厦的管理、员工的素质都很棒。”约翰满意地说。
“是吗?那好,那我们就去地震遗址参观。”王兰路上介绍说:“为了使后人能真切地了解唐山地震,为各国地震和防震专家掌握研究唐山地震的真实资料,教育后代并激励地震科学工作者。震后,国家地震局曾派多次专家来灾区实地考察。经反复研究、对比,并与唐山市政府协商,选择了十处作为地震遗址、遗迹。今天我们去的地方是唐山机车车辆厂铸钢车间遗址。”
他们来到唐山机车车辆厂铸钢车间遗址。这无言的历史,向人们诉说着地震灾难的残酷。
约翰和他的助理看到这一幕惨状惊骇地说:“难道当年唐山震后都是这个样子吗?”
(1)第九十五章 唐山的新貌,代表着唐山人民的智慧和精神 (2)
(1)第九十四章 不同的付出就会有不同的回报 (3) (3)
(1)第九十四章 不同的付出就会有不同的回报 (2) (4)
“是的,这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遗址。当时的唐山就像这个车间一样,面目全非,成了废墟的海洋。”王兰的心情是痛苦和沉重的,不是为了让这两个美国人亲眼看看当年的地震真实惨状与今日的新唐山做以对照,她和每个地震幸存者的心理一样,是不愿来到这里掀起脑海里那惨痛的记忆的。因为这些刻印在脑海令她心悸的惨状,对于他们这些亲身经历的人来说是怎样一场大劫难啊!王兰用沉重而缓慢的声调继续介绍道:“该车间建于1959年,它位于地震构造带北西侧约1公里处,处于地震的宏观震中。车间两端墙柱全部倒塌、倾斜,屋架全部落地,仅中间支柱未倒。在现场工作的20名人员中,有11人震亡,3人受重伤,室内的40余设备基本全部受损。”王兰沉痛地说道。
“不是亲眼看到,真是难以置信。太悲惨了。”约翰感叹道。
“走,我带你们去看看唐山地震资料陈列馆吧。看完了,你们更会有这种感觉的。”王兰说着驱车来到唐山地震资料陈列馆。
“阿姨,今天星期天还送我去幼儿园吗?”
“你是不是不想去幼儿园?”
“是的,昨天爷爷说他在家里陪我玩儿。”
“是吗?那好,今天阿姨就休息一天,陪小雪去医院看奶奶,好不好?”
“真的?太好了。”
“来,阿姨给你买的新衣服,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阿姨,给我买的吗?太漂亮了。阿姨,你真好,你要是我妈妈该多好啊。”
李姣的心一动,怜爱地说:“阿姨跟妈妈都一样爱你,不是吗?”
“不是。妈妈不爱我,妈妈不要我了。阿姨也只能在奶奶有病住院的时候跟我在一起,等奶奶好了,你就不会和我在一起了,就不再送我去幼儿园了。”
“小雪,等奶奶病好了,阿姨也抽时间去幼儿园接你,好不好?”
“真的吗?阿姨?”
“真的。”
“太好了。阿姨,我们班的小朋友都是妈妈送他们去幼儿园,只有我和乐乐是奶奶送的。乐乐的妈妈死了,他爸爸和一个阿姨结婚了,他跟奶奶一起过。那个阿姨一点也不喜欢乐乐,我们班老师都说乐乐可怜。阿姨,你要是跟我爸爸结婚了,一定会喜欢我的,是吗?”
小雪的话使李姣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怕老人听到,忙往门外看了看,轻声说:“小雪真是个傻孩子,那天陪你玩的叔叔是阿姨的丈夫,阿姨怎么能跟你爸爸结婚呢?”
“阿姨,那叔叔为什么不和你一起睡呀?而且他为什么总也不回家呀?”
李姣的脸更红了。耐心地说:“那是因为小雪睡在大床上,叔叔没地方睡呀。叔叔工作的地方很远,不方便回来。走,我们下楼跟爷爷说声再见。”
李姣带小雪下楼,小雪跑到院子,冲正在活动的爷爷兴奋地高喊:“爷爷,爷爷,阿姨带我去看奶奶,您去吗?”
“是吗?那太好了。爷爷不去了,代爷爷问奶奶好,啊。”石伯年慈爱地抚摸着小雪的头说。
“爸,我今天休息一天,想带小雪看看她奶奶。”
“去吧!老人好几天没看到孙女了,一定想坏了。”
石伯年无意间的一句话,又刺伤了李姣敏感的心。可石伯年丝毫没有发觉李姣脸上的变化。继续说:“小雪,看完奶奶回来和爷爷一起画画儿,爷爷在家等着你把昨天没画完的继续画完,好不好?”
“好,爷爷再见。”
“再见。”
“爸,看完小雪的奶奶我再回来给您做饭。”
“没关系的,不急。你要是有事,我自己也可以做。”
“爸,我们去了。”
一进大厅,人们顿觉一种凝重的历史感和科学的气息扑面而来。大厅中央陈列着仿制的张衡地动仪。正面墙壁上镶嵌着一幅大型陶瓷壁画,壁画题为《地震科学发展;生命之树长青》。
王兰介绍道:“这幅陶瓷壁画反应了我国地震科学发展的过程和抗震工程方面的伟大成就。整个壁画是浮雕与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陶瓷片镶嵌而成的。”
“很好,非常新颖典雅。”约翰赞叹道。
当他们来到陈列馆内看到那一幅幅惊魂动魄的地震照片时(如地表开裂,喷水冒砂,地面塌陷,房屋建筑坍落,铁路、公路被毁,交通中断的惨状),吃惊中带着疑惑的神情,并不时地叹道:“太悲惨了,太不可思议了。”
王兰看出约翰的心理,问道:“是不是觉得跟现在的唐山对不上号?”
“是的,是的。”约翰连声答道。
“这是当年唐山地震时的历史见证和真实写照。每一块废墟下面,都有许多斗争者牺牲在那里;每个废墟下面都有可歌可泣的故事。废墟下面埋着我们的亲人、同事和朋友。废墟是有生命、有灵魂的。那里有唐山人民的生命和鲜血。拍摄下这些废墟即是对那些曾与自然搏斗过的24万生灵那种高贵精神的祭奠和纪念,也是对生者的鼓舞。因为当时有二十四万多人遇难,十六万多人成为伤残。七千多家庭断门绝烟。”王兰指着那些地震救灾、恢复生产的珍贵照片说:“这是当年十余万解放军指战员,星夜奔驰首抵市区,舍生忘死抢救被埋在废墟里的群众的镜头,不知有多少干部、战士牺牲在抗震救灾的战场上。这是祖国各地的医疗队人员正在救死扶伤和防疫工作,在这样大的灾难面前,没有发生瘟疫,真堪称救灾史上的奇迹。”
“这是全国人民为灾区捐款捐物、运送物资,使唐山人民安然度过了断水缺粮的绝境。这是党中央慰问团和省市党政府领导亲临现场指挥,使伤员外转、清尸防疫、通水供电、发放救济等工作迅速展开。唐山人民带着失去亲人的悲痛奔赴到自己的各个工作岗位,迅速恢复了生产。震后十天,铁路通车;未及一个月,学校相继开学;商店次第开业;工厂先后复产。震后仅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有百分之九十的企业达到了震前水平。党和政府为了尽快建设新唐山,调集了全国一百多个建筑设计单位近三千名技术人员、十万建设大军。唐山人民在全国人民的支援下,在大灾难的考验面前,凭着勇气、智慧和毅力在废墟上用了短短七年的时间,将一个被某些国家从地球上抹掉的唐山,以崭新的雄姿屹立在了中国大地上。”
约翰由衷地赞叹道:“太不可思议了。唐山人民了不起,中国人民了不起。”
他们从陈列馆出来,来到广场的纪念碑前。王兰介绍道:“这是抗震纪念碑,这四个独立的梯形擎天柱象征着地震造成的房屋建筑的开裂,又象征着新唐山各种建筑纷纷拔地而起。碑的上部犹如伸向天际的四只巨手,象征着‘人定胜天’。碑身下部四周是由八块浮雕组成一个四方形,象征着祖国四面八方对唐山灾区的无私支援。每个步入新唐山的人,都会被这直插云天,巍峨耸立的抗震纪念碑所吸引。她昭示着人类的不可战胜和创造的无穷威力,成为永恒的生命纪念和象征。”
“每年的7月28日,我们唐山人都会自发地来到这里,悼念那些已故去的亲人,那些为我们唐山人牺牲的解放军战士。”
“说的太好了。王兰小姐,你不仅仅是优秀的企业家,而且是一个非常出色的讲解员。你是一个非常有爱国心的中国人,我很敬佩你。”约翰由衷地说。
“是的,王小姐,我们在这个纪念碑下合影,可以吗?”约翰的助理问。
参观每一处都无精打采的程一平此时却来了兴致,没等王兰说话就跑到约翰和助理中间喊道:“当然可以了。来,我们三个人先合个影。赵科长,你来给我们照。”
“我们要和王经理合影。王小姐,可以吗?”约翰用请求的口吻对王兰说道。
“可以。”王兰大方地站在约翰身边,程一平并没有走开,赵科长拿着相机喊道:“来,站好了,看我这里,好。”
助理过来对赵科长说:“来,你过去,我给你们照一张。”
照完相,王兰说:“好了,下面我带你们去最后一站,看看我们唐山的陶瓷。”
李姣带小雪来到医院陈母的病房。小雪轻手轻脚地走到奶奶床边,小声喊道:“奶奶,您好点了吗?”
陈母睁开眼睛看到孙女,高兴地咧嘴笑着,口水顺嘴角儿流出来,不停地喊着:“雪……雪……”
李姣用纱布给老人擦着口水:“阿姨,您想小雪了吧?她在我家挺好的。您就放心养病吧。您的病恢复挺快的,用不了两个月您就可以出院了。”
陈母欢喜地咧嘴点头笑着。这时,陈涛的姐姐陈静端一盆水回到病房,一见小雪便亲切地喊道:“小雪,是小雪吗?我是姑姑,你不认识我了吗?”
小雪茫然地摇摇头说:“不认识。”
陈静一把将小雪抱在怀里,眼里流着泪,亲着小雪的小脸儿不停地说:“我这个小可怜儿,我这个小可怜儿。多可爱的孩子,她就这么狠心……”
李姣看到陈母倾刻间泪水涌出来,痛苦的脸在抽动着。李姣忙蹲下拉一下陈静的衣袖给她使了个眼色。陈静会意过来,忙放下小雪哄着母亲:“妈妈,您别难过。是我不好,我惹您难过了。妈妈,小雪永远是我们的,她不会把小雪带走的。”
陈涛进来看到这一幕,忙拉开姐姐,对妈妈说:“妈,您别担心了。刚才我和宁新通了电话,她已经同意不再要孩子了。妈妈,这下您放心了吧?”
“是……是真……真……”
“是真的,妈妈。我不会骗您的。”
陈母这才点了点头,露出了安然的微笑。
“奶奶,阿姨跟我已经说好了,您病好了阿姨也会去幼儿园接我的。是吧,阿姨?”
“是的。”李姣点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