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在施工过程中被一块砖砸中了颈椎，可能双腿再也不能走路了。而且……而且我还听说你兰姐并没有和石磊和好，而是要和一个工程师结婚了。”
李姣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眼睛无神、呆滞地望着墙。
陈涛紧张地摇了摇李姣：“李姣，你怎么了？你别在这儿发呆呀。你还不去看看他？”
“他……他现在在哪儿？”
“在工人医院。你快去看看他吧。”
也许是和陈涛的感情越来越好的缘故，近些日子李姣对石磊的歉疚越来越深切起来。如果说当初对石磊提出离婚只是对他们感情上的一种逃避，那么陈涛和小雪则是她精神和感情的一种寄托。现在知道石磊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石磊和兰姐的感情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发展，那种心痛和自责使她无法理顺自己的思想。她懊悔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选择陈涛，后悔知道石磊和兰姐相爱后没有果断地离开石磊。是她阻碍了他们俩人的幸福，这种后果是她一生都无法弥补的过错。她带着这种心情来到石磊的病房，看到石磊没有血色的面孔，微闭着双眼静静地躺着。如果事先不知道石磊还活着，此时真会以为他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自责、愧疚的心翻搅着她。她跪在床边，抱住石磊的双腿失声痛哭起来：“石磊，石磊，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石磊……”
石磊听到哭喊声忙睁开眼睛，发现是李姣跪在床边抱着他的腿痛哭。他想坐起来拉她站起来，试了两次却怎么也坐不起来。他只能用手拽着李姣的袖子痛苦地说道：“李姣，李姣，你不要这样。快起来，我受伤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别这么无端地自责，好不好？”石磊用力拉着她，却拉不起来，而是不停地听到李姣自责、痛苦的哭喊声：“都是我不好，石磊，我不该在你工程快要结束的时候提出和你离婚。要不然你不会……石磊。”李姣抬眼看到石磊无神的目光，停止哭泣，站起来俯视着安慰道：“石磊，你别难过，我会照顾你的，我会侍候你一辈子的。真的，石磊，请你相信我。”
听到这些话，一股无以名状的烦躁和懊恼使石磊气馁、失望、无助到了极点。刚刚从大夫那里得到的信心被击得粉碎。那种绝望使他感到窒息。
这时，王兰洗完水果来到病房，看到石磊面如土色，呆滞、绝望的眼神，再看看满脸泪痕的李姣便明白了一切。她忙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拉住李姣的手。李姣一看是兰姐，扑到王兰怀里哭喊起来：“姐，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如果我早一点和他离婚，或者知道你已经……已经，我就不会离开他了。可是我……”
“姣姣，石磊没事的。别为他担心。大夫说只要他配合治疗，加强锻炼会好的。”
“真的？姐？”李姣抬起泪眼看着兰姐问。
“是的。”王兰顺势跟李姣使着眼色，说道：“更何况石磊的意志很坚强。他说过了不用别人照顾他，只是住院期间照顾照顾他就行了。再说你不觉得能照顾自己爱的人是一种幸福吗？”
“姐，你们……你不是跟……”
“我们已经说好再也不分开了。姣姣，你放心好了，你回去吧，石磊有我呢。”
李姣终于明白了兰姐话中的含义，这才放心地说：“好吧，姐，石磊，我走了。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找我。”
“知道了。你还在上班吧？你快回去吧。等有事我会找你的。”
李姣最后看了一眼石磊，石磊没有任何反应。李姣心情沉重地走了。
王兰送走李姣回到病房。把苹果递给石磊说：“石磊，吃个水果吧。今天还没吃水果呢。”
石磊没有说话，只是痛苦地紧闭双眼，蹙着眉。
王兰觉得此刻安慰话是没有用的，只有激起石磊内心的力量。她激动地说道：“石磊，你不会为了姣姣好心而真诚的几句话就失去对我的承诺吧？如果别人好心的安慰话都能引起你情绪上的波动，你也未免太脆弱了。石磊，在这个时候我不想安慰你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希望我爱的人在任何时候都经得起风雨和磨难的考验。我之所以在心里爱你这么多年，正是你坚强、独立、果敢的性格魅力深深吸引着我。石磊，不要再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要拒绝我们苦苦追求了十几年才得到的幸福。这样对你不公平，对我也是不公平的，知道吗？石磊，你的命运牵扯着我的命运，你做出任何一个决定都关系到我的幸福。石磊，我们相爱了这么多年，爱得那么苦，我不图别的，只求你好好地活下去，让我们相知相伴到永远。这对我来说才是人生中最大的幸福和安慰，你懂我的心吗？石磊，我爱你，你在听我说话吗？”
石磊又一次被王兰的真情打动了。他睁开泪眼，愧疚地微笑着道：“你别紧张了。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想听听你对我爱的宣言。”
王兰嗔怨地打了一下石磊的手，含泪笑骂道：“真讨厌，你吓死我了。”
石磊趁势拉住王兰的手，动情而又很严肃地说道：“王兰，我真的很想听你对我爱的表白，听一辈子都听不够。”
王兰幸福地伏身凝视着石磊的眼睛，轻柔地说道：“如果你喜欢听，以后我每天回来都要对你说，我爱你。你会听烦听腻的。”
“不会的。除非你说的不是真心话。”
“傻瓜，怎么会呢？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王兰，你知道我等你对我说‘你爱我’这三个字等得有多苦吗？当我苏醒过来听到你在我耳边倾诉，我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当我清醒地意识到真的是你在我身边诉说衷肠，我幸福得不敢睁开眼睛，唯恐一睁开眼睛你就不会对我说爱我的那些话了。所以我便静静地听着，我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最后我实在不忍心让你担心、焦虑下去，实在不忍心听你喑哑、痛苦的声音。”
“石磊，当听大夫说只有最亲近的人对你不停地说话，不停地呼唤你的名字会使你尽快醒过来时，我便一刻不停地对你倾诉着我的感情，一刻不停地呼唤着你的名字，唯恐一停下来，你的生命就会随之消逝似的。那种恐慌、焦虑、担心和紧张真的是无法用语言描述。我只觉得我的每一声呼唤都承载着你的生命，每一声呼唤都牵引着我至亲至爱的人能穿越死亡的通道。当你醒过来的时候，我无法形容那种幸福、紧张的感觉。我只记得我无法自制地浑身发抖，紧张得使我窒息。我怕你睁开眼睛只是一瞬间的事，怕这是你看我的最后一眼。当赵大夫说你已经脱离了危险，我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才感到这种幸福是真实的。所以，石磊，为了我，你也应该，而且必须要坚强地活下去，树立起恢复健康的信心。只要有了信心，好好配合治疗，大夫说你恢复健康的希望是很大的，知道吗？你的生命和健康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关系到我们两个人未来的幸福。你若真爱我，就不会让我苦苦企盼了二十年的幸福破灭，是不是？”
石磊感动地默默点了点头：“王兰，我爱你。放心吧，我有信心恢复健康。院长为我专门组建了专家治疗小组，并从全国请来了最好的专家；院长说只要我配合治疗，恢复健康的可能性很大。”
王兰惊喜激动地说：“真的？陈叔叔真的这么说吗？”
石磊微笑着点头说：“院长还答应等我的腿好了，亲自为我们主持婚礼呢。”
“石磊，这相信这一天不远了。”
两人幸福地相视微笑着。
援朝看到这一幕没好意思进病房，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王兰抬起头来高兴地喊着：“援朝。”
“董工，你来了？”石磊热情地打着招呼。
“石磊，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援朝关切地问。
石磊挣扎着着想坐起来。援朝赶忙把他按在床上说道：“躺着，别动。”
“董工，这样躺着太不礼貌了。”石磊不好意思地说。
“你现在是病人，讲什么礼貌。还有，以后你不要再董工、董工地叫了，就把我当成你的哥哥吧。”援朝说着疼爱地给石磊拉了拉被角。
石磊感激地说：“行，以后我就叫你援朝哥了。”
“这样最好。”
王兰把苹果削好切开给他们俩每人一半：“来，给你们苹果。”
援朝说了声：“谢谢。”然后对石磊说：“石磊，我今天来一是想看看你的病情，再就是给你一项任务。”
“任务？”石磊睁大眼睛问。
“是的。就算你的身体没有恢复也要帮我这个忙。石磊，现在咱们唐山地区的建筑设计任务还很重，尤其是县区的兴建改造任务很大，所以，即使在你住院期间也要帮我搞设计，行吗？”
“行，只要你信任我，我就一定能完成你给我的任务。”石磊高兴地答应道。
“好，你先设计一个一万六千平米四层楼的现代化商场，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部设计都要新、奇、特。怎么样？”
“行，等我设计出来你验收好了。有不合格的地方你尽管说。”
“你放心吧，在设计方面我是从来不讲人情的。不过这可只是个开头，设计完这个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呢。”
“行。”
援朝和石磊会心地笑了。
援朝忽然故意转向王兰问：“王兰，我这么给他工作压力你不会有意见吧？”
王兰笑着说：“怎么会呢？只要你相信石磊有这个能力，你尽管给他任务好了。”
“石磊的设计才能我是不会怀疑的。石磊，还有一件事。你爸爸昨天下午往工地打电话找你，工人们按照你的叮嘱说你出差了。可你这样隐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时间长了只能让你爸爸担心。既然你现在的状态很好，不如把你的情况如实地告诉老人。我听说你爸爸是一位老军人，我想他一定能坚强地面对的。”
石磊点头说：“援朝哥，你说的对。”
“石磊，我想亲自去你家把你的情况告诉大伯。别人去我怕说不好反倒让老人着急。你说呢？”援朝问。
石磊感激地说：“那当然好了。只是又麻烦你……”
“看你，刚才还说拿我当哥哥呢，要是把我当成你的亲哥，你就不会说这些了。”
援朝的话使三个人笑起来。
“好吧，这是我家的地址。”石磊把地址写在一张纸上递给援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