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妈妈再次住进医院，上班站了一天柜台本已疲惫不堪的王兰，仍隔两三天到医院去看妈妈。回家后做饭、洗衣服、收拾房间，为弟弟、妹妹们检查作业、织毛线衣等干不完的家务。一天的劳累，一般人到了晚上都会一头倒在床上睡觉。王兰却不，因为那样她会觉得自己活得很苦。睡觉前看着躺在床上一天天长大的弟弟、妹妹们，看着自己看过的一摞书和笔记，她就会感到自己每天都有成绩。而且每天看书的时间是她一天中最放松和最享受的时间。所以无论多累，睡觉前书是必看的，只是根据自己的体力和书的内容精彩度来掌握时间。
这天，王兰正在整理商品，谢大姐关心地问：“王兰，这些日子我觉得你太瘦了，而且脸色也不好看，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哇，怎么，是不是我工作……”
“不，你别误会，大伙都知道你工作一向很努力，只是觉得你最近太瘦了，而且脸色很难看。你是不是觉得每天很疲劳？”
“可能是这些日子给弟弟、妹妹们织毛衣织得太晚了。”
“王兰，你这么年轻，长得也很漂亮，可你连件好衣服都没有。这双凉鞋又是给谁买的？”甄珍拿着一双凉鞋问。
“给小博买的。”
“你整天只顾这几个孩子，哪天是个头儿哇？其实把他们送孤儿院也不一定不是好事。”乔珊说。
“小博、姣姣都很懂事，根本用不着我费多少心，倒是我弟弟王黎太不让人省心了。”
“王兰，我还是劝你抓时间到医院检查检查身体。”谢大姐关心地说。
“我没事，真的。”王兰笑着说。
王兰下班回家做完饭烧好了水，准备吃完饭给弟弟、妹妹们洗澡。王兰见两个妹妹手拉手地回来便问：“王黎和小博呢？”
“他们在后面。”王红回答说。
“姐，你回来了？”崔博问。
“姐。”王黎叫了一声。
王兰答应着说：“饭熟了，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好洗澡。”
“姐，咱们在院子里吃吗？”王红见姐把桌子放在了院子里高兴地问。
“是的，在院子里吃凉快。”王兰说着拿出一双凉鞋：“小博，你试试这双鞋，不合适明天姐给你去换。”
崔博穿上凉鞋高兴地左右看着：“姐，挺好，挺合适的。”
“又给他买新鞋，姐偏心。”王黎不满地嘟囔着。
“你们的凉鞋都是今年新买的，小博的凉鞋是从大连带来的，穿着小了，给他买双鞋你又比什么？”王兰瞪了一眼王黎说。
“就是，人家小博学习、体育什么都比你强，你怎么不比？”王红不平地说。
“我跟姐说话，有你啥事？”王黎生气地冲红姐喊着。
“当然有我的事，我最看不惯你的小家子气，亏你还是个男的。”
“男的怎么了？”王黎不示弱地喊着。
“算了，别吵了，吃饭了。”王兰说。
“姐，我今年就先穿旧的吧，明年再买新的。” 崔博心里不安地跟姐姐说。
“别听王黎的，姐知道该给谁买。王黎，你红姐说的有道理，为什么你不比学习，整天就知道比吃比穿？再说姐姐现在是一家之主，我给谁买东西自有一定的道理，每次我给小博买东西你都要比，下次不允许你这样不懂事了。听见没有？”
“听见了。”王黎不情愿地答应着。
吃完饭，姐弟五人开始轮流洗澡，王红和李姣姐妹俩洗完。王兰给王黎和崔博洗。就在崔博快洗完时忽听有人喊：“这是王兰家吗？”
“小红，看是谁来了？”王兰在里屋喊。
“周阿姨？”王红惊喜地喊着，“姐、小博，周阿姨来了。”
“周阿姨，您快坐。”李姣接过周阿姨手里的提包。
王兰给崔博披上褥单，从小屋出来。崔博欢喜地喊着周阿姨。周洁疼爱地搂过他。
“周阿姨，今天小博还说晚上做梦梦见您了，今天您真的来了。”王兰高兴地说。
“是吗？小博？”周洁抚摸着崔博的头问。
“是的。在梦里就跟真的一样。醒了我才知道是梦。”
“阿姨您先坐。小博到里屋把衣服穿上再过来。”王兰带崔博去里屋，找出干净衣服，“来，换上这身衣服。”边帮崔博换衣服边看了看低头写作业的王黎：“王黎，你怎么不出去跟阿姨说话？这是最起码儿的礼貌，没跟你说过吗？”
王黎没好气地放下笔，说了声：“知道了。”不情愿地往外屋走。
“姐，不用你了，我自己穿。”
“行，姐去泼水。”
“周阿姨，您喝水。”王红倒了一杯水递给周洁。
“周阿姨，您坐这边，那边是姐姐用木板搭的，别把您漏下去。”李姣拍了拍双人床说。
“行，阿姨坐在哪儿都行。”周洁挪了挪身子坐在床上。
“阿姨好。”王黎出来打招呼。
“好，你们都太懂事了。你们看，阿姨给你们买好吃的了。”周洁说着从提包里拿出糖果、巧克力、饼干等食品。王黎看得眼都直了。王兰把洗澡水泼完收拾好来到外屋。正看见王黎伸手去拿吃的东西，王红偷偷从后面拽了一下王黎的衣服。王黎又把手缩了回来。王兰过来抓了一把递给王黎：“给你，快去写作业去吧。”王黎高兴地捧着好吃的东西去了里屋。
“小兰，你妈妈的病最近怎么样？”
“情绪稳定了些，黎丽阿姨临终前把妈妈托付给姜华姐治疗，姜华姐是个非常有责任心的好大夫。对了，周阿姨，您还没有吃饭吧？我给您做去。”王兰转身就往厨房走，周洁拉住她：“不用了，我在火车上吃过了。小兰你明天上班吗？”
“上班，不过我可以请假。”
“别请假了，我也没时间多待。你的信我收到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丽姐会这么快……”说到这儿，周洁眼里噙满了泪。王兰眼圈儿也红了。“小兰，收到你的信后，我考虑了很长时间，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和小博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阿姨您说吧。”
这时，崔博穿好衣服亲热地坐在周洁的身边。周洁疼爱地搂着崔博说：“我想把小博带回大连。”
周洁的话刚一出口，几个孩子都紧张地面面相觑，半晌谁也没有说话。看着孩子们的表情，周洁知道他们已经有了感情。过了一会儿，周洁打破沉默：“怎么样？小博、王兰你们表个态，好吗？”
“这件事最好让小博拿主意。从我个人感情上，我当然是舍不得小博走，但这涉及到小博的命运和前途。我不能因为我个人的感情耽误小博的一生。但是如果小博愿意留下，我还会像待亲弟弟一样待他。”王兰说着不觉流下泪来。王红和李姣轻轻啜泣起来。
“小博，姐姐说了，你呢？”周洁问。
“我……我……我想周阿姨，更想姐姐，我……我不知道。”崔博说着把头低了下来。
“小博，这样好不好，等你长大参加工作了，再回到唐山来。你现在还太小，阿姨怕你……再说你兰姐照顾你们四个也太辛苦。你说呢？还是跟阿姨回大连吧。”
周洁真诚的话语使几个孩子无言以答，只是默默地流泪。
“小博，你就跟周阿姨去吧，姐姐这里的条件跟大连是没法比的。说心里话，让你跟我们一起吃苦，姐姐心里也不好受……”王兰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不！我不觉得苦！我是怕我在这儿，姐姐要受很多的累。那次我有病住院，姐姐为了照顾我，几天都没休息。平时姐姐除了上班，每天给我们洗衣服、做饭，给我们看功课、织毛衣……补衣服，姐姐太辛苦了。我不想姐姐为了我太苦。我又帮不上姐姐的忙。我……我在这儿……”
“不！小博，你们谁也没有连累姐姐，倒是姐姐从你们身上看到希望和未来。每当姐姐看着你们围在一起吃饭、学习，看着你们酣睡在床上，看着你们拿回好的成绩，看着你们一天天长大，一天比一天懂事，姐姐那种幸福感和成就感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尤其是小博，你那么懂事，你越是懂事姐姐越怕你受委屈……”
“不！姐，我觉得你一天到晚为了我们四个太辛苦、太累了。”崔博流着泪激动地说。
“是啊，小兰，不管怎么说，多一个人就要多操一份心。还是让小博跟我走吧，等小博长大了，我再让他回来。”
“好吧，小博，你回大连后要听阿姨的话，好好学习。”王兰哽咽地说。
“阿姨，你和小博什么时候走？”王红不舍地问。
“我想明天就走，小博行吗？”
“行……倒是行，不过我不到学校和老师告别了吗？”
“我明天到学校跟老师说一声吧。不过阿姨你们明天再待一天吧，明天我想给小博买身衣服。”王兰恳求地。
“是啊，阿姨，明天待一天再走吧。”李姣接着姐姐的话说。
“我们舍不得小博，想和他再待一天。”王红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是阿姨不想多待，只是我的女儿病了，现在还住在医院里。我想……”
“朵朵得了什么病？”崔博急问。
“没什么大病，她得了肺炎，还没有好彻底我就来了。”
“那小博明天就跟阿姨走吧。对了，黎丽阿姨在临终前有一封信，还有二百块钱，我去拿。”王兰说着把黎丽的皮箱打开，把信和钱递给周洁。
周洁流着泪看完黎丽的亲笔信说：“王兰，钱是你黎阿姨留给你的，你留下。”
“不，这钱我不能要，我本来想把钱留着等小博长大了再给他的，现在他走了，这钱就由您给他保存吧。”
“小兰，这钱我说什么也不能带走，这是黎阿姨的一份心意。而且我还想给你留下点钱。”周洁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百块钱放在床上。
“阿姨，您这钱我不能要。再说朵朵病着需要花钱。”王兰把钱往周阿姨的皮包里塞着。
周洁阻拦道：“小兰，这钱是我当阿姨的一点心意，我帮不了你什么忙，但经济上我还是可以帮帮你的。”
王兰看阿姨这样真诚也无法再推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