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哪儿有心思跟你开这种玩笑？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赔钱，可你赔得起吗？赔不起就要蹲监狱。我告诉你，你如果不想办法，我和季达概不负责，因为法人代表是你，不是我们。”
“那……那我该怎么办？”王黎顿时懵了。
“你赶快去找你那个疯妈，让她别再告了。你如果能保证她不再告，其余的事由我俩来办。”吼着有些发呆的王黎，“你******能不能做到？”
王黎忙点头：“能，能。”
王黎骑上自行车飞快地来到医院，把自行车往医院门口一放，跑进医院，不顾一切地推搡着走廊里的病人。
徐慧云为一名孕妇开完B超单递给孕妇：“去B超室做一下B超吧。”
“好，谢谢徐大……”
王黎推开妇产科诊室的门，拉起母亲就往外走。
徐慧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王黎，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了？” 王黎不说话，气喘吁吁地把母亲拉到医院的僻静角落，质问道：“妈，您真的把我给告了？”说话间手仍紧紧地掐着母亲的手腕。
“你放手，妈妈不是去告你，是如实反映情况。我不能眼看着因为建筑质量问题，造成人为灾难而不顾。”
“妈，可您想过没有，您去告的结果只有两种，一就是我要赔偿新华中学的全部建筑损失，赔不起就只有坐牢了。您知道吗？妈？”王黎怨恨中搀杂着哀求。
“王黎，你到现在还不明白，现在对学校做处理还来得及。难道你真想等教学办公楼倒塌，造成人员伤亡的灾难吗？如果我知情不报，我和你一样会成为千古罪人的。”
“不是，您不是我妈，您要是我的亲妈，您就不会这样害我了。”
“你……你说什么？”徐慧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黎猛地跪在徐慧云面前，痛哭流涕地打着自己的耳光：“妈，我错了，我是混蛋。您是我的亲妈，是您一口一口把我养大的。妈，您看在我从小没人要，您把我养大的份儿上饶了我吧。妈，我求您了。”
徐慧云百感交集地扶起王黎，泪水淹没了双眼，爱恨交织地说道：“王黎，你……你让妈妈怎么说你才明白呀！唐山大地震所有的房屋倒塌，造成24万多人死亡，16万多人伤残，4000多个儿童成了孤儿，给多少家庭带来了痛苦和灾难啊？你的爸爸和哥哥也死在这场灾难中，妈妈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而精神失常。你姐姐为了咱们这个家牺牲了她的一切，辛辛苦苦把你们培养成人、成才，难道你都忘了吗？可是……可是这是天灾呀，是人无法抗衡的。但你现在为了自己的一点利益，要亲手制造灾难，你的良心过得去吗？作为母亲，我能视而不见吗？王黎，如果赔钱，我们全家来帮你赔，能赔多少是多少。如果赔不起，就是蹲几年监狱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因为你还年轻，更何况你的责任并不是太重。我还写了一份详细材料想交送到法院，我想这样能更进一步地分清责任。王黎你……”
“什么？妈，您还想告到法院去？”王黎惊骇、紧张地说。
“是啊，这样会更加减轻你的罪责。”
“妈，您能不能把那份材料给我看看？”
“为什么？”
“我想……我想通了，我想看看还需要补充点什么。”
徐慧云喜出望外地连声说：“好，好，妈妈这就给你去拿。”
他们来到办公室，徐慧云从背包里拿出材料递给王黎：“你看看吧。”
“妈，我想……我想拿回去仔细看看，然后再补充点内容。妈，您除了这一份儿，还有别的吗？”徐慧云猛然发现王黎狡猾目光，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刚才的欣喜一扫而光，严肃地厉声说道：“没有了。王黎，我告诉你，如果你骗妈妈，把这份材料毁掉，妈妈还会再写的。你不可能把妈妈的脑袋也毁了吧？”
王黎回到公司经理办公室，白浩和季达正等着他。白浩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我把我妈准备交给法院的材料要来了。”
“我问的是她还去不去告了？”
“这个……我不敢保证。”
“什么？你……那好，你说吧，想怎么办？那边我已经办好了，只要这边保证不再去告，一切就没事了。”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呀，我已经给她跪下了。”
“看来要想从此太平，只有灭口。”季达恶狠狠地说。
“灭口？”王黎惊恐地看着他俩。
“没错，只有灭口。”白浩坚决地说。
“不……不……不能，我不能……”
“你不能，那你就等着蹲监狱吧。”
白洁和季达说完转身抬腿便走。
王黎失神地呆坐在沙发上。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轻轻敲了两下门，王黎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姐姐站在门口。
“你怎么了王黎？一个人呆坐着，连门都不关？”王兰关切地问。
“啊……姐……姐你快坐。”王黎边擦着被吓出的一头冷汗，边倒水边问：“姐，你今天怎么没去上课？”
“今天是星期天，妈把饭提前做好了，我吃完饭看时间还早，就过来看看你。王黎，前几天是你给家里买了那么多东西吧？”
王黎把水递给姐姐：“姐，给你。姐，那身衣服你穿着合身吗？”
“你这孩子，为什么要花钱买那么贵的衣服？让你回家吃住你又不肯，你一个人在外面又要吃、又要穿，经常跟朋友到外面吃饭不能老让别人掏钱吧？给。”王兰把钱递给王黎。
“姐，你给我钱干什么？”
“我把衣服退了，另外给你点儿零花钱。还有，以后你千万不要再给唤唤和你姐夫买东西了。你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姐就放心了。你一个人……”
“姐，你这是干什么？”王黎眼里突然充满了泪，一股复杂的情感撞击着他的心，他哽咽地：“我给你买衣服，是我这个当弟弟的一点心意，你为什么……”
“王黎，你听姐说，姐知道你惦记我。可你刚挣一年的钱，除了花消能攒多少？王黎，别生姐的气了，啊？”王兰亲昵地搂了搂王黎的肩。
“姐……”王黎矛盾、内疚、痛苦地喊了一声，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看你，还像个孩子。王黎，有件事姐想问你，你和妈之间是不是闹不愉快了？”
“妈？妈……妈跟你说什么了？”王黎紧张地问。
“没有哇，正是因为妈不肯跟我说，我才来问你。但我看得出来，妈妈这段时间心情很郁闷。到底你跟妈怎么了？你是不是惹妈生气了？”
“没……没有，姐，你该去上课了吧？”
“对了，要不是你提醒，我差一点儿把时间忘了。王黎，姐走了，你有时间多回家陪陪妈，妈也许是怨你老不回家，所以才生你的气了。”
“行，以后我一定常回家，不惹妈生气了。姐，你慢点骑。”
“知道了，你回去吧。”
王黎送走姐姐，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不住地回想着母亲和姐姐这二十多年来对他的养育和培养，一个个故事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闪现着。从他记事起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经常得病，每次得病，妈妈就会整夜整夜地陪他。有一次自己不知在幼儿园吃了什么东西，回家后又拉又吐，并发烧。妈妈看他难受的样子，把他抱在怀里心疼得直落泪。他问妈妈：“妈，您怎么哭了？”妈妈边擦泪边说：“妈妈没哭，妈妈只恨不能替你得病、替你受罪。”“妈妈不哭，妈妈不是说要学坚强吗？”“好，妈妈不哭，妈妈不哭了，黎儿都学坚强了是不是？妈妈应该跟黎儿学。”就这样，妈妈整整抱了他一夜。无论爸爸怎么劝妈妈睡觉妈妈都不肯。
寒冷的冬天，每次妈妈到幼儿园去接他，都要用她温暖的手给他焐冰冷的小手。妈妈总是边焐边问：“暖和吗？”他会幸福地说：“妈妈的手真暧。”
一次自己和楼上的男孩在家门口玩耍，比原地转圈，看谁转得又快，坚持时候又长。喊完一、二开始，他俩同时转起来，边转边喊：“刮风喽、刮大风喽……”那个男孩突然猛地撞到了他身上，他俩双双撞到了墙上，他的额头顿时流出了血，那个男孩儿头上撞了一个大包。他们的母亲同时下班回家，那个男孩的母亲上去就打了那个男孩儿一顿，并狠狠地骂道：“让你别淘气，怎么没撞死你？”可母亲却心疼地捂住他的伤口问：“是不是很疼？快回家妈妈给你上药，包扎好伤口。不然会发炎的。”
晚上睡觉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他哭了起来。母亲起来哄着他，给他讲董存瑞、黄继光、刘文学的故事，蒙蒙眬眬地听着母亲温柔的声音睡去。
每一个故事、每一段回忆、每一场疾病、每一次欢笑，都浮现出母亲慈爱的目光。这时，母亲穿着白大褂微笑着向他走来，突然母亲随着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中，自己身上沾满了鲜血。兰姐、红姐、李姣、崔博都在用仇恨的目光逼视着他。他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出了一身的冷汗，紧张急促地喘息着。他下意识地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血，当看到自已的衬衫仍然雪白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恶梦。
王黎神智恍惚地来到施工工地，两名工人见他过来装作边埋头砌墙边大声议论着：
“你听说了吗，咱们盖的新华中学质量不合格就要拆了。”
“真的？那得损失多少钱呢？”
“多少钱王经理他也赔不起呀，赔不起就得蹲监狱。”
“那为啥？”
“你怎么这么傻呀，那所中学的建筑为什么不合格？咱们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是不是钢筋、水泥不合标准？”
“可不是，我还听说是王经理的亲妈给告的呢。”
“真的？世上还有这样的妈？他妈是不是疯了？”
“你还别说，他妈还真得过神经病。”
“我说呢，神精正常的话也不会这样害自己的儿子。这不等于把自己的儿子往火坑里推吗？”
“就是，其实当时咱们也知道钢筋、水泥不合标准，可咱们谁吃饱了撑的去告这个？谁也不愿意找这个麻烦。”
“可不是……”
王黎听到这里，觉得头都大了，发疯似的转身跑开了。那两个工人见王黎气得脸都变了型，互相狡黠地笑了。
王黎来到工地的临时办公室，发狠地按着电话号码：“喂？白浩在家吗？不在？上班儿了？好。”
“喂？让白浩接电话。”王黎对接电话的职工吼着：“不在？他上哪儿去了……不知道？妈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季达呢……他们一起出去你们就不会问问他们干什么去了？等他们回来马上告诉我。”说完啪的一下摔掉电话，在屋子里急得来回走动着，十月的天气他却满头大汗直往下淌。他感到自己马上就要完了，就要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了。是的，如果再不采取行动他的一生就毁了。此刻他是多么憎恨母亲啊，要不是她去告，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怎么？听说你找我们？”随着白浩的声音传进来，和季达先后走进办公室。
王黎赶忙关上门：“我想通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白浩看了看王黎，镇定地说：“我倒有一个好办法，你不是刚拿到驾驶本吗？我给你借辆车，晚上趁她下班的时候……”
“那……那要是出了事，不也照样会……”
“你放心，出事后交通肇事部门我们给你找人，保你没事儿。”
王黎犹豫着。
“这可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和机会，你狠不下心我们也不强迫你，这件事与我们俩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是在帮你。你是要你妈，还是要你的命运和前程，就由你自己来选择了。”
王黎狠了狠心：“好吧，把车匙钥给我。”
“你着什么急呀，天黑还早呢。我们先去喝酒、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