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咱们先回家吧,回家我再告诉你。”王黎哀求地说。
“不,我要现在就知道,是不是司机跑了?”
“不,他……他没有跑。姐,是……是我撞的……”王黎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但姐妹三人听了就像晴天一声霹雷,震得她们目瞪口呆。
“什么?你……你说什么?是你……是你撞的妈妈?”王兰疑惑地轻声问。
“姐,咱们回家吧,你要打要骂都行。咱们回家再说。行吗?”王黎哀求着,恐慌地回避着姐姐的眼神。
“不!”王兰坚定地摇着头,用犀利的目光看着王黎:“我要到出事现场去看看。”
“姐,你还是别去吧。你这样的身体……”王黎惊恐、慌乱的神情全被姐妹三人看在眼里。
“我的身体不会有事的。因为我不能让妈死得不明不白,你知道吗?”尽管王兰的声音不高,但这两句话却吓得王黎心惊胆颤。
王兰姐妹三个怀着颤栗的心情看着触目惊心的现场。
现场已被保护起来。王黎的车还停在现场,母亲躺过的地方已画出来,自行车和母亲的一支皮鞋被甩得老远。
“王黎,是不是妈妈骑到这儿的时候你撞的妈妈?”王兰来到刚一入十字路口处问。
“是。”
“这么说你闯了红灯?”
“啊,不,是妈妈闯……”
“你不要再胡说了。”王兰厉声喝道,“你不仅闯了红灯,而且在撞妈妈之前没有采取任何刹车措施?撞完妈妈你又开出二米多远才刹的车,对不对?”
“我当时根本来不及……”
“你不要解释了,回家再说。”
回到家,他们来到母亲的房间。看着母亲整洁、有序的房间。王兰一头扑到床上,把脸贴在枕头上,声嘶力竭声地喊了一声:“妈——”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用出全身的力量一声声地呼唤着:“妈!妈——”悲痛欲绝、撕心裂肺的悲恸,感动了苍天,致使苍天为之流泪。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雷声响了起来,接着一道闪电夹杂着雷声过后,瓢泼大雨下了起来。雷声、闪电、雨声伴着王兰歇斯底里的哭声,震动了失去人性的王黎。王黎“咕咚”一声跪在姐姐的脚下,哭喊着:“姐,你打我吧,只要你不这样伤心让我去死都行,姐……”
王红、李姣心痛地趴在姐姐身边哭喊着:“姐……姐……你不要这样……”
在他们的记忆里姐姐从没有过样悲恸过啊。
孙凯见王兰这样伤心,也难过地落下泪劝说着:“王兰,你别太伤心了。”
王兰不知痛哭了多久,哭过之后,慢慢地镇静下来。王红给姐姐取来了毛巾,王兰接过毛巾来到水房,用凉水洗了洗脸,使自己脑子清醒一点。王红、李姣、孙凯不放心地跟在她后面。洗完后,回到妈妈的房间,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王黎仍跪在那里低声哭泣着。王兰用锐利的目光盯视着王黎,然后厉声喝道:“王黎,你先起来。”
王黎慢慢地站起来,王兰看出他的双腿在不停地发抖。
“王黎,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你到钓鱼台的十字路口干什么去了?”王兰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威严。
“我……我刚学会开车,只是没有目的地开车玩儿。”
“开车玩儿?开着玩儿就把车开得飞快?而且是在下班的时间,在行人多的地方?尽管我不会分析肇事,但从出事现场任何人都能看出,你的车速绝对是超出正常车速行驶的。你刚学会开车,你是报着一种什么心理开车的?”
“我……我只是开着高兴。”
“开着高兴你就可以置别人的生命于不顾吗?”王红憎恨地咆哮着质问道。
“王黎,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出事前你知不知道你撞的是妈妈?”
“知道,啊不……不……不知道。”王黎慌乱的心理和变了腔的声音全被姐妹三个看在眼里。“我……我下车以后才知道是妈,所以赶紧把妈妈送到了医院。”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只想让你回答我的问题。那么,第三个问题,当你下车看到妈妈的时候,妈妈是不是还活着?妈妈说了什么?”
“活……活着,妈妈看出是我,只说了一句,‘原来……是你。’就又晕过去了,等送到医院已经……已经……”
“第四个问题,出事之前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妈妈的?”
“我……我已经记不清了,反正有好几天没看见妈妈了。”
“好吧,王黎,你听清楚,这件事不只是像你说的这样简单,我一定要查清这件事的真相。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我想家里的任何人也会和我一样不想再见到你。请你赶快走。”
王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家门的。
“姐,难道你怀疑是王黎故意……”李姣不敢相信地问。
王兰又一次泪如泉涌,摇着头哽咽着:“我不敢肯定,也不敢想象。王黎和妈妈之间近一段时间确实有事发生。妈妈一提起王黎就愁眉不展,抑郁不平。我问过妈几次,她就是不说。我知道妈是怕我分心、影响我学习。所以……妈和王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知道。”
“不会吧,王黎再坏还不至于害死妈吧?”孙凯不相信地说。
“但从王黎刚才的表现不难看出他非常心虚,如果真是他干的,我真想亲手杀了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牲。”王红愤恨地咬着牙,眼里冒着火。
“不,为什么要我们来杀他?法律会给他应有的惩罚的,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妈妈……妈妈已经……已经不能复活了。”
王兰说完姐妹三人又搂抱在一起恸哭起来。
孙凯劝说道:“王兰,我知道你很难过,可你是家里的老大,你不能总带头这样哭啊。一是你的身体,再就是还有很多的事要办呢。”
王红哽咽着说:“姐,姐夫说的对,你也要注意身体啊。姐,妈没了,我们……我们不能再失去你呀。”
李姣为姐姐擦着泪,抽泣着说:“姐,姐夫和红姐说的对,你千万要为我们保重身体啊。”
王兰擦干泪水,虚弱地说:“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你们说的对,我们还有很多的事要做,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好了,我们商量商量下面该做什么吧。”
“姐,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小博?”王红看着姐姐小心地问。
“告诉他吧,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他,他会怪我们的。再说,尽管他不是妈妈的亲生儿子,可他对妈妈的感情和孝心,王黎是无法与他相比的。小红,明天你给小博拍个电报吧。”
“唉。对了,今天收到小博的一封信还没来得及看呢。”王红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信递给姐姐。王兰看了看信封,然后看着妹妹,王红理解地:“没关系,你看吧。”
“你们看信,我去做饭,把唤唤接过来。”孙凯体贴地说。
王红感激地说了声:“姐夫,谢谢你了。”
“没事儿。”
王兰打开信,崔博那潇洒的行书映入姐妹三个的眼帘:
“红姐,你好!妈妈、姐姐、唤唤、姐夫,还有姣姣和王黎都好吗?”
“我非常想念你们。想念那个伴随我们成长的简易房。每当回想起我们围着那张被地震砸得凹凸不平的圆桌儿,一起学习、一起吃饭的情景,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怀。”
“红姐,说心里话,我从姐姐身上得到了母亲来不及给我的所有的爱。她对我们严格的要求、周到的关怀,对妈妈的孝敬,她的言传身教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的工作和生活。”
“我们医院最近来了一个病人,无论从她的经历还是她的气质都很像咱们的妈妈。得病以前她是一名非常著名的工程师。尽管现在她是个病人,但气质非常高雅,她的病因跟妈妈也非常相似。她的丈夫也是个工程师,被迫害而死。她的儿子是建筑学院的高才生,可就在做切除阑尾炎这样一个小手术时,因一位年轻医生的失误而死亡。这位母亲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而精神失常。”
“我前几天给姣姣姐写信时,谈到我们医护人员肩上的担子是多么重大。我们的责任心和不断提高的医术会使病人减少痛苦,会给病人的家庭带来幸福和快乐。相反,我们的一次小小的失误和疏忽就会使人的生命受到威胁,给一个甚至几个家庭带来不幸。现在我非常能理解我母亲,当时在大连那么优越的生活环境下,却毅然决然地回到唐山震后那样艰苦的条件下工作。如果一个大夫没有了那种高尚的责任感,即使他的医术再高明也不会成为一位好医生的。”
“红姐,我说的这个病人现在正由我来主治,我对她就像对待咱们的妈妈一样。她非常信任我。我真希望她能和妈妈一样早日恢复健康,回到她热爱的工作岗位……”
王兰再也看不下去了,姐妹三个又哭做一团。
王黎来到白浩的家门口,敲了两下门,白浩穿着睡衣来开门,一见是王黎轻蔑地斜睨着他的脸问:“这么晚了,你干什么来了?”
“我……我有话要跟你说。”王黎胆怯地看着白浩说。
“有事明天再说吧。”
“我……我睡不着觉,我姐姐她们已经怀疑……”
“别说了,到我房间来。”
王黎跟白浩来到房间,白浩轻轻地关好房门,回身瞪着王黎低吼:“你是怎么搞的?在外面那么大声,怕我爸、妈听不到是怎么的?”
“我姐姐她们已经怀疑我了。”王黎低声下气地哀呼道。
“怀疑你什么?”
“她说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交通事故,她要查清这件事。”
“这你就慌神了?废物!我听季达说你也跟着又哭又闹的?不过做做戏不是不可以,但事已经出了就不要后悔。男人在这个世界上不狠就做不成大事业。放心吧,管交通肇事那边的人我已经找好了。你就回去睡个好觉吧,不会出问题的。”
“好……好。”王黎提悬的心一下子安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