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红说。
“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跟照片上一模一样。”
“小博现在在哪?麻烦你快带我去看他。”
“你先别……我们院长想先见见你,所以让我在这儿等你。跟我来吧。”
这时,王红心里突然紧张起来,声音发颤地问:“崔博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是不是很严重?可他的身体一直很好的,他怎么这么快就得病了哪?”
小耿只是低头走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他们来到院长室。
“院长,这就是崔博的姐姐王红。”
“你好!快请坐。小耿快给崔博姐姐倒杯水。”院长热情地引王红坐在单人沙发上。他坐在另一个沙发,身子向王红倾着。
“院长,您快告诉我,崔博得的是什么病?”
“你先别急,我知道你们姐弟的感情很好,他也跟我们经常说起你们……”
王红听着院长的话,心剧烈地疼痛起来,不等院长把话说完,急迫地说:“院长,是不是崔博出了什么事?您快告诉我吧,不管他怎么样,我都能承受,我只是想尽快见到他。”说这些话时眼里充满了泪水。
“崔博是个好战士,更是个好医生。本来军区医院领导想提拔他到军分区第二医院担任精神科主任的职务。可就在调离的前一天的傍晚……”
齐齐来到刘文的办公室。刘文见到齐齐惊喜地站起来:“齐小姐,真是稀客呀,请坐、请坐。”
“谢谢!我不是到你这儿来做客的。”齐齐站在哪儿没动,眼神妥协中带着恨。“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答应跟你结婚。”
“什么?”刘文瞪大眼睛、张大嘴,不相信地:“这……这是真的吗?你不是在耍我吧?”
齐齐把脸转过去不看他:“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吧,只要是你提出来的,我肯定答应。”
“我要你马上撤回对石磊的起诉。”
“这……这跟你……”
“你如果不答应……”
“不,不,我答应,我答应。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你还敢提条件?”
“不敢,不敢。我只是想我们在一周内就举行婚礼,行吗?”
“那就看你什么时候能把石磊放出来了,石磊什么时候出来我们就什么时候结婚。” 齐齐说完转身便走。
“好,我们成交了。”
王红做梦也没想到崔博竟然突然牺牲。她默默地流着泪,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地说:“现在崔博在哪儿,我想看看他。”
王红用姐姐和情人的双重感情轻轻抚摸着崔博的脸,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落下来。泪水挡住视线,她用力地擦去泪水,想更清楚地看清崔博的面容。她轻声呼唤着:“小博……小博我来了,我来看你来了,你不是约我到你们医院来看看吗?小博……小博……你就这样走了,你让我回家怎么跟姐姐说呀,小博,姐姐知道你这样走了,她会受不了的,小博……我的心都碎了……”王红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小耿他们把崔博的遗物交给王红,并把他还没写完的信递给她:“这是崔博写给你的信,他还没有写完就……”
王红接过信,看着熟悉的字迹泪水又一次涌出来,看着信就像听到了崔博的声音:“红姐,没想到我的工作调动这么快,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说心里话,我不想走,因为马阿姨的病还没有治好,但我非常有信心能治好她的病。因为我对马阿姨的感情总有一种浓浓的亲情。我说过,她是那样像咱们的妈妈。红姐,我此刻的心情你是最能理解的。”
“红姐,我虽是个医生,但更是名军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就要牺牲很多人间的情感。红姐,你说对吧?”
“红姐,我在上封信上说过,在工作实践中才感到自己医学知识的贫乏,我想在积累工作经验的同时,做考博的准备。对了,你在上封信中也提到过除了抓时间抄《红楼梦》,研究红楼梦诗词外,也想考研攻读学位,只是因为你想多为姐姐分担一些家事,所以不得不往后推迟时间。红姐,你这样做是对了。姐姐为我们可以说付出了一切,可我们却没有机会回报。红姐,妈妈的突然离世、王黎罪恶的行为使我们都……”王红把这封没写完的信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前泣不成声……
李川、张亮、马顺开车来到看守所门前接石磊。石磊上了车,什么话也没说。
“石磊,我们去哪?”李川问。
“去顺成医院。”石磊说。
“去顺成医院?”马顺问。
“是的,我干妈病了。”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等红绿灯时李川沉不住地说:“石磊,今天齐齐跟那个刘文举行婚礼。”
“什么?”石磊震惊地说。
“是真的,我们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什么也不说。我们警告她这是往火坑里跳,可她不听。”张亮说。
“难道没有阻止她的办法了吗?”石磊低沉的声音带着无奈和惋惜。
三个人互相看看,李川说:“你知道齐齐只爱你一个人,除了你我们谁也劝不了。”
石磊看了看表,沉默片刻说:“赶快调车,去军区大院儿。”
还没到军区大院儿,便听到了喜庆的鞭炮声,石磊像是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车开到齐齐的家门口,他们四个下了车。军区大院的人几乎都来围观,齐齐家门口的鞭炮外围成了半圆形的人群。齐齐穿着漂亮的婚纱从家里出来,刘文西服革履地跟在齐齐后面。齐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一个冰雕美人一般。围观的人议论着赞叹着:
“齐齐今天更漂亮了。”
“真是的。咱们军区大院儿再也没有这么漂亮的姑娘了。”
“这小子真是有福气。”
“你还不知道吧?这个男人就是强奸齐齐的那个人。”
“什么?这世界真是新鲜事儿越来越多了,强奸犯倒得了个好媳妇。”众人大笑起来。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小子不仅有钱,据说有很硬的后台,齐少武巴不得攀上这门亲呢。”
“难怪齐少武最近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我还纳闷呢,自从他被革职后,走路都不敢抬头,他怎么会突然趾高气扬起来了?”
“就是啊。可这个小子据说是个玩弄女性、贩卖毒品、十恶不赦的流氓。他还以为找到什么好女婿了呢?”
“那齐少武不等于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齐少武那种人,为了自己的职权什么干不出来?”
石磊听了这些议论,一种少有的没有理性的感情冲动使他奔跑过去,旁若无人地大声喊:“齐齐,不要嫁给这个坏蛋。”喊声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人们把目光集中到石磊和齐齐身上。齐齐惊骇地抬头看着石磊,强忍着泪水一转身上了轿车。石磊奔跑过去,拍着轿车玻璃喊:“齐齐,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拿你终身的幸福做赌注呢?你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我……我……”本来想说我答应娶你,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齐齐哀怨地最后看了一眼石磊,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毫无顾忌地落下来,想说话却拼命咬着嘴唇。石磊还想再说什么,车却“刷”的一下开走了。他呆愣在哪儿不知多久,也不知人们在他的耳边议论着什么,也不知李川他们怎么把他送回家的,更不知自己怎么躺在沙发上睡着的……
“你还有脸回来?”
石磊被父亲的怒骂声惊醒,一下子坐起来,低头沉默着。
“你从小就知道打架、动刀子。你的同伴没有不怕你的。从小到大不知为你****多少心,我以为你长大了,参加工作了,现在又有了自己的追求和理想,一切坏习惯会改的。就算你打抱不平,难道不可以用法律解决吗?他犯法法律自然会有个说法儿,轮不到你深更半夜闯到人家家里去动刀子!”石伯年见石磊一言不发更生气了,“石磊,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呀?”
石磊站起来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站定,低头歉疚地说了声:“爸爸,对不起。”
“对不起?你以为说声对不起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你还没有认识到法律的严肃性,你就不懂怎样守法,你……”
“爸爸,我知道您说的都对。但是有时候法律在某些人身上是起不了作用的,更做不到公平。如果能做到公平,我宁愿陪着他去坐几年的牢。”石磊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最后一句简直是吼出来的。他不是冲父亲吼,而是一种无处发泄的痛苦使他不能自已……
王兰打开门,王红抱着崔博的骨灰盒、胳膊上戴着黑纱站在门口,看着只有几天没见消瘦得像得了一场大病的妹妹,王兰什么都明白了。几天的担心和焦虑使她坐卧不安,吃不下、睡不着。睡着了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恶梦,恶梦醒来便祈祷般在心里默念:小博不会有事的,小博不会有事的。见到眼前的情景王兰知道这不是幻觉。王红喊了一声姐便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失魂的王兰像被妹妹叫回了魂,无言地抱过骨灰盒,声音颤抖着:“小博……小博,你真的离开姐姐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把我最亲最爱的人都带走……”话没有说完便昏倒在地……
“姐……”王红把姐姐送到医院。
李姣和王红在急救室外焦急地等待着检查结果。见大夫出来,姐妹俩跑到大夫面前,几乎同时担心地问:“我姐姐怎么样?”
“没有什么大问题。她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好?而且过于紧张、焦虑?”大夫问。
王红点点头。
“她只是过度的精神紧张、心情过于悲伤造成的休克。休息几天输两天液就会好的。”大夫说。
“红姐,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告诉我?”李姣问。
王红悲痛地说:“姣姣,小博他……他牺牲了。”
“什么?你说什么?”李姣不相信地摇着红姐的肩,“怎么会这样?”
王红哭着说:“他是在协助警察抓两名通缉犯的时候牺牲的。”
“难怪姐姐会这样。红姐,为什么我们家会有这么多的不幸?”李姣扑到红姐的怀里痛哭起来。
“姣姣,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我们俩必须坚强点儿。不能在姐姐面前太悲伤,不能再让姐姐惦记我们。”
“嗯。我知道了,红姐。”
这时,王兰被推出了急救室。王红和李姣都擦去脸上的泪水。
李姣哽咽着说:“红姐,你先去照看着姐姐,我去洗洗脸。”说完跑到水房,一个人痛哭起来……
“姐,你醒了?大夫说你没大事,只是你这些日子太劳累了,休息几天就会好的。”王红故意轻松地微笑着说。
“小红,姣姣呢?我好像听姣姣在哭?”王兰声音虚弱地说。
“是的,姐。她知道小博的事了。姐,你不要太难过了,你要是再倒下,我们该怎么办呢?”王红说着哭了起来。
王兰拉住妹妹的手,不自觉地流下泪来。这时李姣进来,喊了一声“姐”。王兰用另一只手拉住李姣,“你们……你们就算是为了姐姐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再让姐姐惦记了。”
“姐,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李姣说。
“还有,我们……我们怎么把小博的事告诉周洁阿姨呀?她……她也会难过死的。”王兰又流泪了。
“姐,你不用管了,我写信告诉周阿姨吧。姐,我去接唤唤了。”王红说。
“你去吧,我照顾姐姐。”李姣说。
“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从家里做来。”王红问姐姐。
“就做大米粥,切点红咸菜就行。不用送医院来了,我输完液就和姣姣回家去。你和唤唤在家等我们就行了。”
王红接唤唤回到家,先把崔博的骨灰盒放到小房间,关门的瞬间又是一阵难过,泪水又涌了出来。
“老姨,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唤唤仰头看着老姨问。
“没……没有,老姨没哭。”王红擦掉脸上的泪,边做饭边问:“唤唤,你爸爸怎么还没回来?他早该下班儿了呀?”
“爸爸肯定又玩牌去了,妈妈知道了又得生气。”唤唤大人似的说。
“唤唤,爸爸和妈妈生气一般都是谁对、谁错呀?”
“爸爸不对呗。妈妈除了干活儿就是看书。爸爸总是在外面玩儿,回家就跟妈妈吵架。”
王红听了不禁又为姐姐一阵心痛。
王兰和李姣回家吃完饭,王兰仍没有一点力气,只好躺在床上。王红和李姣一直守在姐姐身边。
“你们俩去睡吧,太晚了。明天你们还得去上班儿。我没事了,睡一觉就会好的。”王兰虚弱地说。
“红姐,你去睡吧。我明天不上班了,我还有好几天假没休呢。我陪着姐。”李姣说。
“我也不困,待会儿再说吧。”
这时孙凯开门进来。王红来到门厅,见姐夫晃晃悠悠的样子,便轻声问:“姐夫,你喝酒了吧?”
“啊……是……小红回来了,哥们儿在一块凑凑热闹,你姐呢?”孙凯边换鞋边问。
“我姐病了。”
“病了?怎么病了?早晨还好好的来着。”孙凯说着晃晃悠悠来到房间。
王兰不想理他,故意闭着眼睛装睡。
“姐夫回来了?”李姣站起来。
“姣姣……姣姣也……回来了?你姐……怎么了?睡……了?”
“是的。下午输了两瓶液,刚睡着。”李姣说。
“你们……你们俩去睡觉吧,我……我来照顾她。”
“姐夫,你去睡吧。有我和红姐呢。”
“不用……不用你们,有我……”
王兰听着孙凯的醉话、闻着他满身的酒气,气得咬着嘴唇,眼泪止不住又流下来。王红见姐姐这样,心痛极了。
“姐夫,你快去睡觉吧。这里有我和姣姣呢。”王红说着挽着孙凯就往外走。
“不用……真不用你们俩,我看着她就行了。”
“姐夫,不是我说你,你要真这么心疼我姐,以后少在外面玩牌、喝酒。唤唤一天比一天大了,你该注意一下在孩子面前的形象。”王红不满地说。
“小红,你不要以为我醉了,其实……其实我……没有……”孙凯边说边不停地挣脱着王红的手。王红生拉硬拽地把孙凯挽到妈妈的房间。孙凯倒在床上鞋都没来得及脱便打起了呼噜。王红给孙凯脱下鞋,又往床里面拽了拽,给他盖上被子。
“姐。”王红回坐在姐姐的身边,安慰道:“姐,等姐夫酒醒了要不要我跟他谈谈。”
“不用。等我好了,我再跟他谈吧。”
“姐夫现在怎么这样?”李姣不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