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和妻子来到市最大的百货商场，李川老远就看见穿着华贵的齐齐从滚梯上下来，李川忙拦住刚要上滚梯的妻子说：“等等，齐齐下来了。”
“哎呀，齐齐，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李川的妻子真诚地夸赞说。
“别拿我开玩笑了，很少看见你们夫妻俩一起来逛商店。今天怎么这么有心情？”齐齐不自然地微笑着问。
“不是我有心情，是她逼着我来的。”李川说。
“我们这么漂亮的小姐嫁给你，可别委屈了人家。”齐齐开玩笑地说。
“齐齐，看你的心情不错，他对你挺好的吧？”李川妻子问。
齐齐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只淡淡地说：“还可以吧。”
“你过好了也不该拿石磊当仇人哪！干吗这么背地整他？”李川没好气地说。
李川妻子跟李川使眼色，李川装作没看见。
“李川，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会背后整石磊呢？”
“你不知道吗？那你就回家问问你老公吧。石磊为了你才进去的，可你们却把这件事当做整他的把柄。他的两次设计都让别人给剽窃了，这也太过分了点吧？”李川说完上了滚梯，李川妻子不自然地、抱歉地冲齐齐笑着。齐齐看着李川的背影再也控制不住委屈的泪水，哽咽着对李川的妻子说：“你跟他上去吧，我走了。”说完转身走了。
李川的妻子上滚梯追上李川，生气地：“你怎么可以这样待齐齐，你知道那不是她做的。”
“那我也得将将她，不然除了她谁还能治得了那个流氓？”李川不平地说。
齐齐出了商场开车直奔刘文的公司。一进办公室齐齐便气愤地喊了起来：“刘文，你口是心非，你在背后对石磊干了什么？”
刘文的秘书正在向刘文汇报工作，刘文看了一眼齐齐，齐齐气得秀眼瞪得几乎要撕裂开，胸脯一起一伏。
刘文对秘书不耐烦地说：“你先出去吧。”
秘书走后，刘文走到齐齐的跟前和蔼地：“齐齐，别生气，你先坐下，为那个小子生这么大的气值得吗？你是不是又犯单相思了？石磊可是跟李川的姐姐好上了，人家不仅是大学生，而且在设计院是个挺不错的工程设计师，你怎么能跟人家比？”
齐齐听了刘文最后的两句话，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痛立刻浮在了脸上。可她嘴上却说：“那又怎么样？这与我问你的问题没有任何关系。我只问你，你在背后搞了什么鬼？”
“你把我看的太高了，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的事业没有长进那是他没有那个造化，怨不得别人。是不是他在你面前说什么了？”刘文越说越生气，凶狠的双目直视着齐齐，“齐齐，我只需你最后一次在我面前提那个石磊，否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说完狠狠地把烟拈在烟灰缸里。甩手而去，把齐齐撂在那里。
石磊和一个女孩发疯般跳着迪斯克舞，这是他排解忧愁和痛苦的唯一方式。他曾试过吸烟、喝酒，可他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都排斥烟酒，所以一直没有学会，只有来到舞场才会使他暂时忘记痛苦。但李川、马顺和张亮他们都知道，除非有令他非常高兴和痛苦的事，他才会这样发疯般地跳舞。李川他们三个看着石磊潇洒、疯狂的舞姿，不禁心里为他难过，也只有他们才最能理解石磊此刻的心情。
跳完舞，石磊开车回家。一进屋一股呛人的烟味使他不禁咳了起来，边咳边问仍然坐在沙发上吸烟的父亲：“爸爸，您的烟都戒了这么多年了，今天怎么又抽起烟来了？而且抽了那么多？”说着打开窗户。石磊回头定睛看了一眼父亲，才发现父亲脸上写满了痛苦。“爸爸，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石伯年声音缓慢地说：“今天上级领导动员我提前离休了。”
“提前离休？为什么？您不是还有两年吗？”
“石磊，离休后，我想回老家唐山安家。”石伯年的声音显得异常苍老、疲惫。
石磊忽然从中悟出了什么，急问：“爸，是不是有人在背后……”
“别问这么多了，这是党组织的决定。”石伯年停顿片刻说道，“回顾我的一生，我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这就足够了。提前离休我也是心安的。就是突然离开待了一辈子的部队，这心里……”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石磊突然像一只发疯的豹子，站起身来吼道：“我知道是谁干的了，今天我一定杀了这个的人渣。”说完便往外冲去。
“你想让我活着，就给我站住。”石伯年激动地站起来吼。
石磊被父亲的吼声震住了，站在原地发狠地攥着拳头，脸上青筋暴起，脸像纸一样白。他猛地用拳头发疯地往墙上打着，口里发着“啊！啊”的吼声，直打得墙凹进去的地方沾满了血。
石伯年看着儿子这样，又心痛又恨又无奈，眼泪模糊地：“你的脾气是不是比我还大？每个人的人生都要面临痛苦和无奈，难道你总是用这种方式面对吗？”
“我就不相信他们可以一手遮天。”
“我现在和你商量我们的事，我想回唐山安家，你同不同意？”
“我不回去。我生在这个城市、长在这个城市。尽管它给了我太多的痛苦和磨难，但我爱这个城市。要回去你自己回去。”说完回到自己的房间，“啪”的把门关上，把自己摔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不通为什么命运总是跟他过不去。难道一生都是这样充满坎坷吗？难道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吗？是的，他不缺钱，但是钱并不能代表他的事业，设计才是他一生真正的追求。追求他的女孩并不少，但没有一个他爱的。他爱的女孩是什么样并没有一个模式，但她一定是用人格魅力征服他的人。难道回到唐山一切就会改变吗？可他回去了干妈、娟姐、毛毛她们怎么办？他在这个城市待一天就能照顾她们一天，如果走了……他不敢往下想，如果说令他依恋的是这座城市，倒不如说是这三位亲人牵挂着他的心……他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他翻身起来走出自己的房间，想到洗手间，却发现父亲躺在沙发上，昨晚还只有星星点点白发的父亲，一夜之间却已是满头白发。石磊心如刀绞、情不自禁地跪在父亲面前，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爸爸！”石伯年疲惫地睁开眼睛。“爸爸，我答应您回唐山老家，我……我只是不放心我干妈她们……”
石伯年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欣慰的微笑，坐起身来：“爸爸不是没考虑她们，昨天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件事怎么办。尽管回唐山老家是我最大的心愿，但最让我顾虑和不放心的就是你干妈她们。如果爱兵不牺牲还好，现在他不在了。她们娘仨也只有我们俩是她们的亲人了。可我离休具体把家安在哪儿也是我晚年最后的安排。而且我今生还有一个心愿未了，就是想找你的哥哥。
“我哥哥？”石磊诧异地反问。
“是的，你还记得1976年你出差到北京，我让你顺便到唐山打听尹素平母子的事吗？”
“记得，您还告诉我打听到了他们母子只问问他们的情况就行了，不让我去打扰他们。”
“当时我没有把实情告诉你。1951年年初在唐山老家我和尹素平结了婚。在我去朝鲜战场以前她已有了身孕。可就在她临产前知道了我战亡的消息，是一位开滦工人把昏倒在路旁的尹素平送到医院救了他们母子。一年后我在朝鲜养好伤才回国，回国后才知道尹素平和那个开滦工人已经结了婚。”
“原来我还有个哥哥？”
“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母子始终牵挂着我的心，但又怕打扰他们的生活。所以一直不敢轻易回去。尤其是那场大地震也不知他们是否还活着。”
“再说，人老了落叶归根的心情你们年轻人是不能理解的。昨晚我考虑了一夜，你先到唐山把家和你的工作安排好。然后你再回来，等你干妈的病恢复好一些你再回去。既然你喜欢建筑设计，我想把你现在工厂停薪留职的工作关系调到建筑部门，到唐山分配，一般都是按对口单位来安排。这样对你将来搞建筑设计能走些捷径。爸爸这辈子可是第一次走后门啊。”石伯年声音缓慢而温和地说。
“我知道，爸爸。”
石磊来到干妈家，娟姐正在做饭。
“小磊，今天晚上在这儿吃吧。”
“行，干妈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上次你来不是能发一个字的音了吗？现在右边的胳膊和腿都能动了。”
“是吗？太好了。娟姐你做饭吧，我去看干妈。”石磊来到干妈的房间。“干妈，您感觉怎么样？”
“小……磊。”干妈费力但清晰地叫出了石磊的乳名。
“干妈，您能叫我的名字了？真是太好了。”石磊高兴地喊了起来。这时毛毛趴在门口眼泪汪汪地喊着：“舅舅。”
“毛毛？毛毛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高兴？”石磊疼爱抱起毛毛。
“舅舅，小朋友说我爸爸死了，我跟他们吵起来了，我骂他们胡说。可小朋友们说是听老师说的。舅舅，我爸爸真的死了，永远也不回来了吗？”
“毛毛，别听他们瞎……”石磊的话还没有说完，干妈坐起半个身子刚喊出一个字：“毛……”便倒下了。石磊放下毛毛奔到干妈的床前拼命喊着：“干妈，您醒醒，您醒醒啊！干妈——”立娟听到石磊声嘶力竭的喊声急忙关上火跑进来，看着眼前的情景傻了，她摇晃着石磊：“小磊，妈这是怎么了？小磊？妈……”看到母亲已经没有了呼吸，悲恸地高喊一声：“妈——”一头扑到母亲的身上……
犯人们搬装着一袋袋沉甸甸的盐，程虎因有伤没有去。王黎因为没有干过这么沉重的活儿，没搬几袋便累得满头大汗、精疲力尽。中午吃饭时说什么也吃不下，只是看着饭发呆。程虎见王黎不吃，端着饭来到他的身边关切地问：“怎么了？饭不好吃？”
“不是，是累的吃不下。我从小到大从未干过这么重的活儿。”
“那我跟看守说说，下午就别去了。”程虎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爱的眼神看着王黎。
王黎怀疑地问：“这……这能行吗？”
“没问题，我就说我的伤需要有人照顾。”
“喂？你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了？竟这么得虎哥的宠？”一位犯人嫉妒地说。
程虎用慈爱的眼光看着王黎。
王黎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不用。”程虎高兴地，“快吃点饭，不吃饭可不行，吃完了我就和李队长去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