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
李徽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三层大厚被褥——
压得她透不过气。
我这是......
她转头看向四周。
这不是我房间吗?……怎么回来了!?
她撑起身,手臂僵硬,头也疼得晕眩。掀开被子一看,发现自己还穿着那件轻衣——但已经干了。
额头还有些痛感,她抬手拍了几下。
真是的,怎么做那样的梦?
......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李徽抬眼,就见挽灵使捧着一个盆子走了进来。
一见到人,她心里千百个问题浮现——
“我们怎么回来了?”
“时间到了吗?”
“我是不是晕过去了?”
挽灵使将盆子放在床边的桌上,里面的水氤氲冒着热气,盆边上还搭了一条小帕子。
“你身上有冻伤,自己处理一下。”他道。
李徽看了他一眼,没有动作。
“你先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挽灵使回身坐到桌旁的椅子上,片刻,才开口。
“你晕过去了,受困于识海。我看你快撑不下去,便将你带了回来。”
“受困于识海?难道是我的那个梦?”
“嗯。你的身体承受着极寒,扰乱了识海中的轨迹。梦里若你跳入悬崖,识海便会崩溃,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听他说着,李徽突然反应。
“原来梦里那个人真的是你,我就说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她说着,稍稍直起了身子:“谢谢你。”
面前人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头。
“对了,你可有替我探过,这净沐之法是否有效?”李徽道,“我体内的……”
挽灵使移开了目光,李徽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半晌。
“失败了,对吧?”
“会不会是因为这次我晕过去了,净沐的时间还不够,所以……”
“人类之躯无法承受那样的极寒,”挽灵使打断她,“试多少次,结果都一样。”
闻言,李徽抿起了双唇。
挽灵使走过去,将那水盆拿起,转身走到屋外又捧进一盆新的。
他放到桌上,将手巾浸到水中,拧干后递了过去。
“你身上有冻伤。”他道。
李徽点头接过。
暖意从指尖处上涌。
......
转瞬间,过往点滴定格成一幅幅画面——
奶奶走向神巫府的背影、她第一次凝结灵识、她第一次在神台尝试通神、苏寄情与自缘天仙的默契无间……
在李徽心里,她真挚而坚定地想要守护她所生存的这片土地上的一事一物。
这份仿若与生俱来的信仰,时时刻刻维系着她的脉搏,温热着她跳动的心脏。
她因此而生,为此而生。
......
在面前人的注视下,李徽将热巾摁在手臂的青紫处。
温热抚过疼痛,余温轻柔。
......
次日,天光未至。
李徽收拾好衣装,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她探头左右旁顾了一阵,没见有人。
随后,她乘上小舟,登岸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
一夜无眠,李徽满心满怀都在想着洗血未成的事情。
想过许久,她还是想再试一次。
——毕竟上次我还未净沐至一天一夜,如果能撑过,说不定有成功的机会。
她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行至山脚。
然而。
道路前方,那道身影她再熟悉不过。
“你……怎么会在这里?”
“准备去哪?”
挽灵使不答,却反问她。
“我……”李徽摸了摸鼻子,“没去哪,就下山走走。”
说完,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啊,我心虚什么?
挽灵使走近。
“带包裹走?”
他看向李徽手上的东西。
李徽见说不过,便直言道:“我想再试一次。”
挽灵使沉了脸色。
“我告诉过你,不管多少次结果都一样。去了只是送死。”
李徽本就心有不甘,被他这幅不冷不淡的模样一刺激,更是不肯轻易罢休。
她抓紧了手中的包裹。
“我的事,你何必管那么多?”
本是气话。
谁知李徽一说完,挽灵使却没有再接话。
而且他看起来……好像愣住了。
......
僵持了一阵,李徽不多管了,绕开面前人径直往前走去。
可突然间,肩头一重,像是有人用锤子砸了她一下——
她浑身脱力就晕了过去。
挽灵使接着向后倒下的人,一把搂过她的肩膀,转身上山。
......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
路边某棵矮树的枝干忽然一抖,一片黄符掉落……
......
隔日,神巫府。
轻舟正与一名弟子面对而坐,桌上摊开着一册书卷。
轻舟说着,那名弟子便不时低头在纸上做下笔记。
“教习。”
一名侍女走进。
轻舟看向她,问道:“何事?”
“院外有一名女子求见。”侍女道。
“我正在教授弟子,暂不见客。你请她隔日再来吧。”轻舟回道。
闻言,那侍女便走上来,伸手递出了一张折叠的信纸给她。
“教习,本已同那女子说明。但她说,您看了这张纸上的内容,自会明白。”
轻舟皱了皱眉,接过那信纸。
展开,方看了几眼,她沉声道——
“让她进来。”
......
那女子走进屋,艳红的裙摆轻飘。
轻舟坐在桌案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来人入屋几步后,便极为恭敬地朝她一礼。
“前辈。”
“这位姑娘有些面熟,可是那天曾来过我院中的新弟子?”轻舟道。
“正是,小女兰寂。”
那女子抬头,轻轻一笑。
“不过,当日未能拜您为师,我便也不打算留在府中。多日前,就已经请退了。”
“既是如此,”轻舟将那张信纸举起来,对她道,“姑娘为何要将这信纸交予我?”
兰寂笑笑,说:“我是想让前辈看清楚有些人的真实面目,不要被她在人前的一套所蒙骗。”
闻言,轻舟翩然起身来,走到她面前。
“这信中所说之事,你可有证据?”
“纸上所言,皆小女亲眼所见,无半句虚假。”
轻舟看着她的眼睛,唤了一声:“阿礼。”
方才那名侍女跑了进来。
“教习。”
“你去一趟葆山镜湖,将李徽请来。”
那侍女闻言点头,正要离开之时,却被一只纤细的手臂拦住。
兰寂挡下那侍女,转身对轻舟道:“前辈,兹事体大,我已上报官衙。”
“按时间来算,官兵应该差不多到她的住处了。前辈若是想问询,怕是要亲自去官衙一趟。”
轻舟蹙眉:“此事尚无论断,你怎可……”
“前辈,小女眼见有人私通魔域,扰乱人界,自当及时举报。”
“祸患,当然是尽早铲除为好。”
轻舟没再与她多说,微扬起衣袖,负手身后,径直走出屋外。
“阿礼,备好车马,我要去城中官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