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医疗事故
听到这样爆炸的消息，语湘顿时僵住，浑身颤抖起来。她简直不敢置信那样的事实。“不可能，我开的药都很温和，绝对不会对她有任何伤害！”她怎么会死了，怎么会就这样死了！还一尸两命！
“官府也这样说！”但他就是不相信官府。事发之后，官府要求仵作验尸，结果说是中毒死亡。又验了义诊堂开的草药，却没有问题。所以最后判他的妻子是食物中毒而死，不了了之。鹿剑山庄庄主为了抚恤家属，给了一大笔银子。他就是不相信，如果义诊堂没有做错，鹿剑山庄何必赔偿那么多银子，摆明心中有鬼！他们一定是怕这件事影响鹿剑山庄的声誉，所以收买了官府，掩盖住应有的事实！他的妻子惨死，绝对和义诊堂逃不了关系！而他的妻子正是在喝了眼前这个女人开的药之后，突然七窍流血死的！想到当时的惨状，他就忍不住又握紧了拳头。
“官府做出了判决？”她呆呆的问。
“难道你会不知道？”他冷笑，怎么也不相信这么大的事情她会一点不知情。她可是罪魁祸首。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听说！”她觉得心一点点的抽痛，对于突如而来的噩耗无法接受。眼泪决堤而下，哗哗的落着。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云大哥攥紧了拳头，他怕再看见她会忍不住痛下杀手，为自己的妻儿报仇！
“对不起！”语湘的身体忽然落地，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对于嫂子的死我很抱歉，但是我会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是我的失误，我会回来这里，到时候应该怎样惩罚，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杀了我也好，随便你！”泪水纷纷的说完又重重的磕了一下头。
看着她这副样子，云大哥有些心软，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在无条件的热情的照顾着大家。只是忽然出了这样的事，让他分不清楚……妻子的惨状刻在他的脑海，女医曾经的功绩敌不过他心中的仇怨。他冷冷的转身走开，留下一句话说：“不要去找二狗子一家，不然他们会当场打死你！”
二狗子？！难道他也出了什么事？想着二狗子那个孩子天真的笑颜，她的心就纠结起来，身体虚弱的晃了晃。看着云大哥消失在面前，她终于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脚步颠簸的走出这个充满怨气的房子。
老天爷究竟是在为谁哭，怎么忽然下起雨来？语湘几乎是毫无意识的走在大雨里，任瓢泼的雨水打湿全身。怎么会这样？她真的开错药医死人了吗？难怪没有人去义诊堂了，难怪大家见了她就躲避、或者远远的指点，难怪没有人愿意要她看病……她什么时候医死了人都不知道……二狗子也死了吗？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呢？楚易……对了，那天晚饭玉叔突然跑进来要说的事就是她医死人吗？所以才躲着她不让她知道……天哪，她做了什么……
在雨里艰难的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到了二狗子家门前。二狗子家的大门没有关，但是语湘她没有走进去，呆呆的站立在外面，任由雨水浇头而下。
她希望二狗子没事，希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梦一场。可是，身上好冷，雨水浇在身上的感觉让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二狗子……我来看你了！”她对着大门喊道，泪水混在了雨水里。她露出苦涩的微笑，多希望二狗子听见她的声音能马上跑出来，喊她女医阿姨。那是他以前经常做的，只要一看见自己就开心的喊女医阿姨……
里面的人听见语湘的声音，随即有个苍老的妇人抡着一把扫帚奔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你害死我的二狗子，你还敢来！来得好，来得正好，我要打死你，打死你给我孙子陪葬！”她哭着，拿起扫帚充满怨恨的往语湘的身上招呼，下手毫不留情，狠狠的打着。她虽然年过半百，但是做惯了体力活，手上的力量是很大的。
看来二狗子真的死了！语湘的泪更加无法抑制的落下来。老妇人狠狠打在她身上的扫帚，她毫无怨言的承受着，不管身上再痛，她也不躲避。她知道老妇人心中的伤痛，如果失去俊恩，她会同样疯狂！你打吧，打死我……
老妇人拼了老命的拿扫帚打语湘，打在她的背上小腹上甚至头上，一边打一边哭喊：“我打死你！打死你给我孙子陪葬！你这个庸医，你这个假大夫，害死人的假大夫……二狗子，你走好吧，奶奶帮你打死这个女人，黄泉路上给你做伴……”
头上有了伤口，血顺着雨水流下，很快稀释。而小腹隐隐作痛，逐渐难忍，语湘捂住肚子，身体在风雨里飘零，弓着身子任老妇继续蹂躏。她甘心承受，却承受不了太多。
一个中年男人从屋里冲出来，拦着老妇人发狠的动作，喊道：“娘，够了！人死不能复生，你打死她也没有用！”
“怎么没用，打死她给二狗子作伴……”老妇人咬牙，忽然在儿子怀中瘫软下来，抱头痛哭：“下面太冷了，二狗子会害怕。他一个人也没有伴，很孤单……我的二狗子！我可怜的二狗子……”
语湘虚弱的撑坐在地上，捂着肚子，脸色发白。小腹很痛，就像有刀在狠狠的绞着。雨水落在她的身上，却在她身下流成一条小溪，清澄的水忽然沾染上鲜红的血迹。血越来越多从她的大腿根部流出来。
快要哭死过去的老妇人忽然又发作起来，抡起扫帚再次往语湘身上打去。一下又一下，打在她本已疼痛难忍的小腹上，将她直接打晕过去。旁边的男人只是愣愣的看着他的母亲发狂，因为他心底也是恨的。儿子不过得了伤寒，却因为眼前这个女医开的药忽然中毒身亡，七孔流血，死状凄惨。
眼看着老妇人的扫帚就要直直的挥向语湘苍白的脸庞，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行凶的工具。回头一看，是一张冰如寒潭的冷脸，充满了杀气。老妇人的扫帚随即脱手，胆颤的瞪着眼中喷火的男人，步步后退，躲到儿子身后寻找庇护。
“语湘——”楚易扔了扫帚，慌张的跑到心爱的女人面前，看着她昏迷的苍白的脸庞，心疼不已。都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怎么可以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她哪里受伤了？天哪，她千万不可以有事，否则他不能原谅自己！……楚易一把抱起她，轻轻一跃便上了马，由两个护卫尾随，策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夫人流产……郎中给楚易的这个消息几乎将他震晕！语湘怀孕了，而且三个多月？！
他握紧拳头，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怀孕了也不告诉他？她自己就是大夫，不可能自己怀孕了也不知道。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知道了却瞒着他！本来是件大喜事，应该两个人分享，她却选择瞒着他。难道……她真的那么不喜欢怀他的孩子吗？这个认知叫楚易心痛欲裂。就像那次，她自己配了药避免怀孕……
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不干脆离开他，哪个女人愿意如此耗一辈子，没名没份？
楚易怎么也搞不清楚她的想法，如果她不说，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她想怎样。
转回她的房间，看着她包得严严实实的额头，仍旧不断的渗血。苍白如雪的脸庞，毫无血色的嘴唇，叫他的心阵阵揪疼！傻女人，有了身孕怎么还随便淋雨，别人提棍来打怎么不知道躲？她怎么如此折磨自己，也折磨着他！
难道他要保护她也做错了吗？还是他太粗心，没有做到天衣无缝？堵住了众人的口，却阻止不了大家猜测的心，他的失策才让她受如此的痛苦！
“娘……”俊恩从书院回来，见义诊堂忽然关门休息，忍不住担心。听到丫鬟们说的话，吓得慌慌张张的奔跑进来。“爹，娘怎么了？”
“小声点。”楚易提醒他，然后叹气道：“她去出诊的时候被攻击了。”
“是谁？谁这么坏打我娘？”俊恩见自己的母亲包着额头，纱布上还渗着血，便忍不住哭泣颤抖。
楚易紧紧的抱住孩子：“是爹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娘。俊恩别哭，娘现在没事了，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真的吗？”俊恩擦着泪问。
“爹怎么会骗你。”
“爹，俊儿好怕。”
“别怕，有爹在。”
“爹，娘会醒过来吗？”
“会的。一定会的！”虽然大夫说她正在高烧，且身体因为流产极为虚弱，要熬过今天晚上才能转危为安，但是他相信，她一定舍不得这么丢下俊恩和……他。就当他是骗自己好了，他真的不相信她就这么放弃他！
“你先出去吧，爹在这里守着你娘。你去吃饭，练一会儿字就早点睡觉。明天早上你娘就会醒来的。”楚易摸摸他的头，艰难的笑道。
“知道了，爹也要休息，不要累着了。”俊恩吸了吸鼻子，乖巧的转身出去。
楚易待他关上了门，走到洗手台绞了湿帕，掀开被子帮语湘擦身。她身体的温度很高，需要不断的以冷水抹身。直到她身上的温度稳定了些他才停止这个反复的动作，然后躺在她身旁，不断的与她说话。
“语湘，你快醒来。就算醒来要面对所有的痛苦，你也不能放弃。我这样爱你，找了你七年，你怎么忍心抛弃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要和你相守一生，你怎能不屑我的承诺？”他在她耳边温柔的继续诉说着，“语湘，难道你不相信我早在七年前就对你动情，所以对我这么冷？是啊，我们不过见了一次面。但就是那一次，我爱上了你，失去之后又疯狂的找你。可是，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到处都找不到，好像人家蒸发了一样。但就算如此，我还是不愿意放弃，只是找回来的那些女人，虽然不是你，总有一两点与你相似的地方。在孤独寂寞的时候我对着她们，想象是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发现，她们再怎么像，始终不是你！我找你找得这么苦，你说你该不该补偿我？你放心，我不是个贪心的人，我只要你一辈子留在我身边而已。我要比你先死，因为我不能忍受再次失去你！所以如果你放弃自己的话，我也会马上解决自己，我说到做到！就算到了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皱起眉头，这样的话他从来没有对女人说过，现在说了，她仍然无动于衷！她的心肠怎么这么硬呢？再多的柔情也打动不了她。所以……
“语湘，你一定不能有事。大家都说我是个无情的人，相信你也听过。你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耐性，你要是出事，俊恩怎么办？你可不要指望我去照顾他，你走了，我就将他扫地出门！你要记住，他的地位因你而来，也会因你而去。你那么狠心不要我们的孩子，我也不会可怜他的！就让他露宿街头，乞讨为生好了。”他的爱她不领情，他便只有威胁她。不过，这个的确有效，语湘的眼皮动了动。
天杀的！儿子在她心里就这么重要，他的真心却敌不过万分之一吗？楚易心里酸酸的，这样的结果叫他难受得紧。于是口不择言的说道：“我说真的，你要是敢离开我，我立刻把你儿子抓起来，关在黑乎乎的地牢里，永不见天日。不给他吃的也不给他喝的，里面陪他的是蟑螂和老鼠，他也只能吃那些脏东西果腹。我保证他活到七老八十，但是一辈子都在这种痛苦中度过。所以，你最好还是醒过来，不要跟我玩危险的游戏。我要的是你，这么简单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楚易的话太吓人，语湘无端端打了个颤，忽然抱着自己的身子梦呓着：“冷，好冷……”
天哪，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她还病着呢！
楚易赶紧脱掉衣服，用自己火热的胸膛贴着她，拥紧她颤抖的身子。这一幕，就好似回到七年前，只不过失去意识的人换成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她喃喃的呓语着。
“傻瓜，不是你的错，不需要说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全才会使你陷入这一摊麻烦。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责怪自己。”楚易知道她是在做梦，仍小心翼翼的安抚着她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大家继续误会的，我一定会派人尽快查清真相，我要让那些陷害你的人付出代价！”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咬紧了牙根。想起她在雨中自责认命的挨着棍棒，鲜血染红了大片土地，他就不能不痛恨那些始作俑者，他要他们一个个都知道伤害他的女人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紧紧的抱着心爱的女人，楚易一夜没睡。当语湘第二天醒来，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他憔悴的脸庞，熠熠闪光的双眼却挂着明显的黑眼圈。
“你醒了？”楚易说不出的惊喜，想起夜里几次的惊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语湘疲惫的闭上眼睛，怀孕的事情他现在一定知道了吧？算了，事到如今还怎么逃避，一直做鸵鸟也不是办法。
再睁开眼果然看见楚易一改先前的温柔，不悦的看着自己，冷冷的说道：“有了身孕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不高兴。”她说实话。
“傻瓜，你有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高兴？”这回轮到楚易讶然了。
“你的女人一直都有喝药，避免怀孕。我想你是不喜欢孩子。”她淡淡说道。
“你跟她们不一样。你是我最心爱的女人！再说了，我对俊恩还不够好吗？你怎么能说我不喜欢孩子？”楚易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就是你的孩子。你不过借他来讨好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男人的伎俩。”语湘冷冷的脱口而出，好久才意识到自己泄露了多年的秘密。
楚易被突如而来的消息震得无以复加，满脸惊诧的问：“你说什么？！”
“我脑子烧了，说错了话，你不要在意。”语湘慌张的想要找借口。
“不，刚刚的话我要你再说一遍！脑子烧了也好，我想再听一遍！”楚易眯起眼睛，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说你并不真正喜欢孩子，你对俊恩好不过是为了讨好我。”她撇过脸不敢看他。
楚易偏偏扭过她的脸正对着自己，命令的说道：“看着我！你是不懂我的意思吗？还是你要我重复给你听？”
虽然脸对着他，眼神却飘到别的地方以示对抗。她的不合作让他快要吐血。
“你刚才说我不知道俊恩就是我的孩子，他不是姓林吗？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楚易不解。但是他这个严肃的神情却使语湘更加确定不要告诉他俊恩的身世，他看起来要是知道俊恩是他的孩子就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他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孩子呢？
“他是姓林没有错。我说了我刚刚是烧坏了脑袋，胡说八道。”语湘顺水推舟的说道。
他的配合反而令他怀疑，猜测的说道：“难道他的姓是假的？或者说，七年前的那次你就怀了我的孩子，然后找个姓林的嫁了，以掩饰肚子的尴尬？”
“没有你说的那么巧。”被他猜对，语湘觉得有些心虚，补充说道：“俊恩的父亲是我青梅竹马的恋人，他因为要出征我才嫁给他的。那个时候，离你的出现已经三四个月了。如果我是为了掩饰，不可能等那么久。”
听到她说俊恩的父亲和她青梅竹马，他就忍不住发酸，攥紧了拳头往床上狠狠一捶，骂道：“你别试着激怒我！”想了想又问：“你的处子之身被我夺走，他难道都没有说什么吗？”
语湘瞪他一眼，“我也会作假，他没有发现。”
“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他讽刺的说道，粗喘着坐起来，缓缓内心的怒气。她怎么说也还病着，不能对着她发怒。
“只能说他太老实了，这方面没有经验。”
“听起来好像你很有经验的样子。”嘲讽的哼了口气。
语湘气结，“我是大夫，知道的自然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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