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缩在被子里,寒毛直竖,脊背发凉。
她小心翼翼得探出头:“谁?谁在门外?”
门外传来母亲慈爱的声音:“囡囡呀,是娘亲,起风了,娘亲来给你送丝被。”
听到母亲的声音,秦桑的心里安稳了一些,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恨不得立马扑到母亲怀里。
别看她天生阴阳眼,见鬼的时候比见人的时候都多,但她胆子极小。
秦桑冲到门边:“娘亲,我好怕。”
“怎么了,囡囡,不怕不怕,有娘亲在。”
秦桑放在门栓上的手突然缩了回来。
门外的不是娘亲!
囡囡是自己的小名,母亲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这样称呼过自己了。
而且,她猛然记起,丝被分明就在衣柜里,还是母亲洗净晒好之后放进去的。
她屏住呼吸,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异样:“娘亲,我不冷,先睡了,您回吧。”
门外霎时没有了声息,只有风声吹得门窗沙沙作响。
纸扎铺里,灯光幽暗。
王久坐在桌前,美滋滋儿得数着手里的银票。
他看了眼香案上已经快要燃尽的香烛,估摸着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王久的纸扎铺,接的都是别人不敢接的生意,做的都是常人做不了的买卖。
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所谓的行规,只有钱。
店铺门口的娃娃是他为死去的孕妇所扎,里面凝了胎儿的心血,附着了婴灵。
这些婴灵吃他供奉的香火,帮他做事,为他带来财运,化解煞气。
但如果是怨气极大的婴灵,便只能以人血为食,一开始吸收的血量较小,还可以用符咒控制。
吸得越多,灵力越强,也就越难操控。
而且,这类婴灵食量极大,王久渐渐力不从心。
于是,他又动起了歪脑筋,做起了中介生意。
他专门帮有需求的人家寻觅**的结亲对象,活人死人均可,并且接受私人订制业务。
他要价不高,在业内算是良心价,因此顾客络绎不绝。
但他有个附加条件,凡是在他这儿下单的客人都需要从他这儿请一尊婴灵回家供奉。
这些人家靠着婴灵获得的财富五五分成,王久得一半,供奉者得一半。
如此一来,不仅解决了婴灵的香火问题,又为自己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收益,可谓是一举两得。
至于那些婴灵所吸食的人血从何而来,这谁又会去管呢,自己又不是判官,有利可图就行了。
王久抚摸着眼前纸人的脸:“是个美人儿,嫁给张家那个肺痨鬼真是可惜了。不过你也别怪我,谁让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呢。那个娃娃,就当我送给你们的定亲礼物吧,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纸人的脸,赫然是秦桑的模样!
秦桑睡得迷迷糊糊,半夜突然被一阵鼓乐声吵醒。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顶大红色的喜轿内,凤冠霞帔,环佩叮当。
她试着起身,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颠簸了许久,吹吹打打一路,轿子才终于在一处高门大院前停下。
从宅子里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仆人,将她迎进府中刚布置好的新房内。
秦桑坐在床上,眼前的桌案上放置着绸缎尺头、金银财宝、锦匣两对,桌上还叠放着皮、棉、夹、单衣服各一件。
再往旁边看去,是“鹅笼”、“酒海”、龙凤喜饼以及肘子、喜果。
桌案前挂了两幅画像,秦桑定睛一看,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其中一幅画像中的人,竟然是自己!
旁边的画像上是位男子,两幅画像并排悬挂,上面都系了红头绳,并覆着红黄两色的丝绸。
画像前供着“合杯酒”“子孙饺子”和“长寿面”。
这分明是结亲仪式!
自己明明是在睡觉,怎么会突然间便嫁做了他人妇!
秦桑奋力挣扎,想要从这骇人的噩梦中逃出。
“咳咳,咳咳咳,我的小美人儿,你这是要去哪里呀?今晚可是我们二人的洞房花烛夜,良宵苦短,一刻千金,可不能浪费呀,咳咳咳。”
秦桑从盖头下偷偷望去,是他?是画像中的男子!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咳咳,咳咳咳,我是谁?本少爷是你过了户帖,在命馆合过婚并取得龙凤帖经地府认可的夫君。咳咳咳,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笑话,自然是本少爷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你回来的。”
男子咳得厉害,像是患了重病,边咳边吐血。
秦桑一激灵:“地府?你不是人?”
男子阴森一笑:“娘子,你也不是,不信你看。”
男子将秦桑的盖头挑开,将一面铜镜举在她面前。
镜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男子又换了一面纸做的镜子。
这一次,秦桑在镜子看见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