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
白无常已经连续五天没有休息了。
虽然阎洛人在日本,但仍心系政务,隔三差五便召开一次网络会议。
白无常则负责在会后将主上废寝忘食、不眠不休布置的工作任务分配下去并跟进各部门的工作进度。
他啃了口泡面,看了眼自己因为长时间未去健身房而逐渐走样的身材,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少奶奶怎么样了。”
自从上次白无常借着阿离两兄妹送汤药的名义偷偷在锦盒里夹带私货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在苏卿儿面前出现过。
一方面是由于政务繁忙,脱不开身;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羞于面对苏卿儿。
他不想被发好鬼卡,却也知道他和苏卿儿之间不可能。
染指大嫂这件儿事,他更是从未想过。
说来惭愧,苏卿儿是他自知道情为何物起认真喜欢过的第二个女孩子。
奈何造化弄人,苏卿儿偏偏是自己的大嫂。
白无常想过了,只要能偶尔见到她,可以关心她,照顾她,他便心满意足,别无他求了。
他翻开日记本,起笔准备记录下自己这份无怨无悔、甘愿牺牲、感天动地的深情。
就在他情感迸发,文思泉涌之时,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电话是从婚姻登记管理部门打来的,工作人员说在整理历史文件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张未被归档也未被登记在册的**陈情令,陈情令的边角有些泛黄,看样子已经有些年代了,工作人员觉得异常,请白无常过去看一下。
**这种婚姻形式在地府很常见,一般只要手续齐全,程序合规,经审核通过后便可以在地府备案,婚姻效力获地府认可并受地府法律的保护。
地府档案管理一向严格,绝不会发生资料遗漏的情况。
白无常觉得蹊跷,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急忙赶过去。
工作人员手上的陈情令确实是地府签发的,但是从版式上看,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
如果白无常没记错的话,自从地府推行政务改革,简化政务之后,这种版式的陈情令已经被废除了。
而且从陈情令的行文措辞上来看,也不符合现代的行文习惯。
白无常瞥了一眼陈情令,男方张生,女方秦桑,女方的名字还隐隐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秦桑,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儿耳熟。
是少奶奶?!
事关重大,白无常火速赶往秦广王殿。
秦广王仔细看了眼陈情令,又翻出秦桑的生死簿,表情凝重。
“陈情令上**对象确是阎洛夫人苏卿儿转世,而且,**之时,秦桑尚是生魂。”
白无常青筋暴起,从腰间抽出锁魂链,声音阴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阎君的夫人也敢动,看我不打的你魂飞魄散。”
秦广王示意他冷静:“此事乃人为操控,与其他无辜鬼魂无关,背后操控之人乃修习邪魔外道之士,必有果报。必安兄无需动气,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即可。另,此事万不可惊动阎洛。阎洛的脾气你比我要清楚,若此事被他知晓,则地府将永无宁日。”
白无常点点头,转身欲破开时空下界而去。
秦广王一把将他拉住:“必安,你别忘了,那个时空的阴界秩序自有那个时空的地府管辖,那个时空里有你有我,也有阎洛,你不要胡来。”
“殿下放心,我自有分寸,我会处理好的。”
宅院内。
秦桑泪如雨下。
自己刚到及笄之年,便要嫁给一个不爱的人,朝夕相对,从此香消玉殒,与父母兄长天人永隔。
她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如此苛待自己。
男子一边咳,一边伸手将她上衣领的纽扣解开:“娘子,我会好好疼惜你的。”
“张生,你可知罪?”
白无常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温度,但足以令人胆寒。
张生不情愿得扭过头去:“咳咳咳,你是哪里来的野鬼,胆敢扰了本公子的雅兴?”
白无常眉头紧锁,表情阴郁,一链子打过去,张生疼得无法站立。
他浑身发抖,声音因惊恐而变得扭曲:“你是……你是……”
白无常甩了甩手中的锁魂链:“地府谢必安。”
张生吓得屁滚尿流,也顾不得疼了,连滚带爬扑倒在白无常脚下,一边磕头一边抽自己嘴巴子。
“七爷饶命,七爷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七爷放小的一条生路。”
白无常看了一眼坐在床上,衣衫不整的秦桑。
张生立马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七爷,床上的是小的刚过门的娘子,还未与小的圆房。这美人儿生的极其水灵,皮肤白皙,前凸后翘,若七爷看得上,小的双手奉上。”
白无常阴冷的声音在张生头顶响起:“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链子抽下去,便将张生打入十八层地狱。
秦桑瑟瑟发抖,她亲眼目睹张生的惨状,不知道轮到自己,又是何种下场。
白无常小心翼翼靠近秦桑,将她身上的符咒解开,然后背过身去,让秦桑把衣服穿好。
秦桑穿戴整齐,扑通一声跪在白无常的面前。
“秦桑求七爷给我同家人道别的时间,心愿达成之后,不管是永不超生,还是魂飞魄散,悉听尊便,秦桑绝无怨言。”
白无常一脸无奈:“姑娘请起,姑娘误会谢某了。我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是因为他心肠歹毒,与人勾结,恶意欺瞒地府,与生魂结亲。至于姑娘你,阳寿未尽,福泽深厚,我又如何带你走呢?”
秦桑欣喜不已:“七爷所言是否属实?我真的还能重返阳间在父母膝下承欢,与父母共享天伦之乐?”
白无常点点头,温言软语:“我谢必安说的话,难道还有假?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家。”
秦桑莞尔一笑,白无常的脸上便浮起两团红晕。
“秦桑谢过七爷,不过,秦桑还有一事相求,我的姐妹婉儿日前失踪,杳无音信,我想知道她身在何处,是否还尚在人间?”
白无常双手结印,念起千里追魂咒。
片刻之后,白无常摇了摇头,告知秦桑,婉儿已被婴灵附体的纸人所害,魂魄残缺不堪,很快便会魂飞魄散,他答应秦桑自己会将婉儿超度后尽快送她去投胎。
秦桑突然觉得好累,她双脚一软,跌在了白无常的怀里。
白无常轻抚她的额头,语气温柔:“你好好休息,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也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谁都不可以。”
秦桑醒来时,已是早上。
她隐约记得,昨夜是七爷将她抱回来,为她掖好被角。
“桑儿,太阳晒屁股啦,快起来,再不起来娘亲和爹爹就去屋里揪你起床了哦。”
秦桑抱着被子嗅了嗅,被子上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味道。
她拉开竹帘,将窗子打开,窗外的银杏树上蝉鸣聒噪,秦桑却觉得分外动听。
梳妆台上,放着一张花笺。
“娃娃我带走了,相见有时,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