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的高空之上劫云遍布,缓缓旋转,时不时紫色雷霄在内部闪烁酝酿。劫云中心有一处圆形凹陷,此处紫色闪电密集,交织成网,紫汪汪犹如一只巨眼审视天地。
只见那凹陷处,闪电频率突然加快,交织的网连成一片,网眼消失,形成一块紫黑色光斑,此时异变陡生,遮天铅云陡然向旋涡中心一收,一道光柱瞬息落下,瞬息消失,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那是一道与光斑同样粗壮的紫色雷霄。
就在劫云收缩的同时,气流牵引之下,洞口禁制兀秃向外凸起,“啵,啵,啵”三声,三层禁制尽毁,剩余两重禁制颤颤巍巍,随时可能破碎。随后洞内众人只觉眼前紫光一闪,便不可视物,紧接着目中传来剧烈刺痛,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劫云的收缩破坏力惊人,就如巨口吸纳,山中树木、竹林齐齐向雷劫方向倒伏,万年古树拦腰折断,新生灵木连根拔起,青山不复往日灵秀。
劫云这一收缩竟缩小大半,天空大片星空已显现,两轮明月一轮高挂正空,一轮则刚出海面,月华洒在海水之上波光粼粼,照在山林之间已可朦胧视物。
明月旁的劫云产生光暗反差,宛若天被捅了个窟窿,窟窿内只有无尽的黑,而这无尽的黑给人一种错觉,它正将明月慢慢拉近即将吞噬。
浓缩如实质般的劫云悬在天际,旋涡旋转速度逐渐减缓,稍一停顿,继而反转,这只是错觉,物极必反,非但没有减缓,而是快到极致。
中心凹陷处此刻紫霄不显,越发宁静漆黑,似能吞噬一切,凹陷外围空间产生波纹震荡,点点星光在凹陷空间之外被扭曲拉长,圆形凹陷仿佛镶上了流光金边,更像一只金眼黑瞳。
洞内众人运功疗伤,眼部刺痛已消失,但还不能完全视物,紫色光柱虚影还在目中,虚影障目挡住部分视线,不知何时能消。
时青霞凡人体质,眼部受伤最为严重,被伊俊才治疗后已无碍,眼角流下的血痕仍触目惊心,小女孩心性坚韧未哭未闹。
出此异变,已超出伊俊才认知,不敢再拖沓,令众人进入五行穿云阵,随即以秘法催动传送,时成文此时将妹妹搂于怀中,散开护体灵力将二人包裹其中,空间传送撕扯力对于修炼者来说微不足道,凡夫俗子若无保护必将撕成碎片。
五极穿云阵五芒星被催动,生成道道符文,符文间线条如水流般蜿蜒,依次相连,与五边形光影连成一体,并迅速扩大,三丈、五丈、直至九丈之时停止,外围五边升腾起垂直光幕将众人包围,光幕越来越厚,向内延伸。
此时外界劫云又是一缩,黑色愈加凝实,洞口仅剩的两道禁制,应声尽数被毁,山体一阵摇晃,甬道内轰轰隆隆,巨石滚落之声震耳欲聋,洞府内机簧木杵咯吱乱响,灰尘、木屑从缝隙内漱漱落下,未落地便被吸出洞外。
五极穿云阵光幕受到牵引,也向洞口倾斜,颤抖不已,洞口一侧符文已变形扭曲,颜色也暗淡少许,伊俊才大急,急忙加快秘法的催动,口念秘法如诵经,双手一通挥舞只看见虚影,连续数道灵力从指间射出。
一干人见情况不妙,齐齐朝中间聚了聚,站在最外侧的两名弟子,方才因光幕倾斜躲闪不及,此时上半身已出大阵,巨大吸力下,发带已断发髻已散,长发直直朝向洞口,面皮如波浪般翻滚,其下如藏万虫蠕动。
这二人耳、鼻、眼、口七窍鲜血喷出,形成一道血线,射向大阵光幕,相撞之下化作一团团血雾消散,两人上半身衣物呼呼作响,挖矿沾染的灰尘尽数不见,露出原本的玄青色。
说来长,从劫云收缩到现在,也就数息功夫,阵中之人此时惊恐之下,如石化般呆立,他们以前哪见过如此大阵仗,二人身处险境,其他人已忘记援救之事。
伊俊才不惜破舌吞逆血,强逼潜力,在打出最后一道秘法后,身形一闪将两人救回阵内。
只见二人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伊俊才俯下身子检查伤势,两人气息微弱,颅中血管爆裂,体内灵力混乱,显然受伤不轻,此时已昏厥了过去。
伊俊才中食指并拢,双手中指相抵,口中念念有词,黄橙橙灵气集于指间,双手挥动,在两人身上连点,顺势将灵力打入‘气,节,会,府’等几处要穴重脉。
“伤势暂时压制住了,我主修金系法术,只能暂时封闭混乱的血气,暂缓伤势蔓延,需送回宗内医治。现已伤及神魂,不知是否会影响大道修行,看造化吧。”伊俊才双手收回,掌心向下,自胸口下压至丹田缓缓收功,自顾自说道,继而转身看向外界。
劫云停止收缩,旋转趋向停止,呈曲线放射状,凝聚的灵气已形成实质,浓稠如胶质缓缓起伏,紫色电霄又开始出现,如游龙般穿梭,时而穿出时而钻入,黑色劫云更衬显星光璀璨、皓月皎洁,一幅末日皓月夜景。
......
此时劫云之下,一干瘪老者,皮包骨头,头发稀疏,双目凝天,眼神射出两道滔滔恨意,裸露皮肤褶皱肉眼可见的加深,灰色发丝逐渐变白,根根飘落,时间似瞬息间千百年加持其身,寿元在急速流逝,肉身快速衰老。
此人头顶八丈七寸神魂外显,眉眼之间与干瘪老者相像,不同的是气势器宇轩昂,乃是老者元婴出窍。修道者元婴与肉身同步,面貌一致,如此巨大反差想必发生了未知变故。
只见老者肉身脸面极恨之意一闪,双拳紧握,仰面朝天怒吼,并无声音传出,也许是全身寿元只能维持做出动作,再无力气怒吼出声。
随即元婴一闪入体,周身穴窍、经脉、丹田亮光乍起,透体而出,看上去就像被扎了无数刀一般,千疮万孔,老者继而者周身亮光收敛,集于头部、双拳冲天而起迎向劫云。
......
短暂的宁静之后,异变再生,只见那灵气湖泊剧烈翻滚,劫云中心正下方应劫之处,一道刺目白光冲天而起,白光一闪即逝,下一刻已如流星闪电般与劫云、电霄相撞。
“轰”的一声巨响,白光乍现,刹那间天地仿若白昼,那如眼瞳状凹陷瞬间闭合,若有若无间几颗如星光璀璨的流光一闪即逝。
一刹那的亮光,过后便是无边的黑,洞内十数人双眼再一次短暂致盲,数息后当视力缓慢恢复时,所见那渡劫处劫云已散,被一高亮盘状圆斑所取代,圆斑悬浮高空静止不动。
下一瞬,不知是否是幻觉,那光斑如喘息一般,微缩微涨,如此反复,“喀嚓”如薄冰破碎,一声轻响落在每个人心间,声音如此之轻却不亚于惊雷炸响,心知这最后时刻来了。
此时大阵运转已到关键时刻,阵内空间被光幕完全填充,能量已向传送的关键‘空空石’汇集,只要空空石能量集满便被触发,两息内便可完成传送,伊俊才不知这数息间是否无虞,此时情况无异于逆天争命,面上紧张、焦虑之色越发浓郁。
只见那光斑中心处上下两点微微凸起,不断增长,如针一般卡在光斑中轴之位,形成上下两个圆锥体,如陀螺一般,随着凸起越来越高,随时会扎破而出。
果然,“噗嗤”一声一道炫彩光束从中轴之处破体而出,上方没入那无尽夜空,下方射入无边海域。
伊俊才见炫彩霞光心中暗喜,难道这是要飞升了,不由舒了口闷气,舒气一半便硬生生卡住,倒抽一口凉气,面色陡然煞白,毫无血色。
光束破出后,光斑随即一暗,膨胀之下一圈虚空冲击波从中形成,形如日晕,一波接着一波,以快的不可言喻的速度扩散,所过之处空间扭曲,音爆破空。
下方海域光束之处海水下陷,形成不知方圆多少的海眼,继而海水倒灌,合拢之势上冲,如巨型水柱直插天际,继而重重落下,重力波形成海啸,一圈圈巨浪涌向四方,与上方空间冲击波一上一下遥相呼应。
两道冲击波所过之处天崩地裂,空间冲击波先至,伊俊才等人目睹远处海岸线树木、海崖被摧古拉朽齐齐推平,海水重力波形成的海啸与山齐高,破船、断木、海兽、残肢卷在其中,就如这些事物画在一块蓝色幕布之上。
大阵内的空空石已经触发,带动大阵迅速旋转,灰蒙蒙馄饨之色由中心处外放,空间传送即将完成。
伊俊才眼见劫难就在眼前,不知先到的是传送还是冲击波,生死两茫之间一阵虚弱感袭来,以其将近五百年稳扎稳打、万事求圆满的坚毅修行心性,仍抵挡不了内心恐惧,道心被毁,扑通一声跪坐于地,双手揪住头发低头呢喃:“天佑我等,天佑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