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警视厅的警察来家里楼下的斋藤静家调查过两次后,这件事就不再有下文,变成片区里失踪人口档案,褪化成一张在风吹雨打下开始泛黄的寻人启事。
夜夜传来斋藤静父母的抽泣、嚎哭声,让间黑分外烦闷。
他不见了一个很烦很烦的妹妹,一个老是嚷着长大要嫁给他的妹妹。
于是,间黑在两个死党的帮忙下,开始着手调查斋藤静的下落。
根据什么书都会翻阅一下的源契信说,根据统计与社区记录,若将斋藤静的失踪归因为“犯罪”,可以得出以下的推论。
斋藤静的父母并没有接到绑架电话,所以这不是掳人勒索,而是“诱拐”。诱拐儿童的凶手大部分都是跨地区型的惯犯,有九成二都是临时起意的“随机型犯罪”。
这类的凶手胆子很小,同一个地区不敢连续行凶,或是没有能力连续犯罪,怕被查出社会关系,或是畏惧被不熟悉的社区隐藏式录像机拍到诱拐的过程。
而在诱拐儿童的案件里,有百分之四十二都涉及到恋童癖。如果将范围缩小到女童,则有高达百分之八十十的机率有被性侵害的情节。这类的案件,儿童寻回的机率仅仅只有百分之二十。
大部分都会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下将孩童杀死,毁尸灭迹。
阿羽的叔叔是在东京警视厅上班的高级检察官,靠着这层关系,三人到社区派出所八成基层检察官调阅出附近地区的人口失踪记录,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大约是半个月的周期,这个社区就会有未成年儿童失踪,或是外地人的儿童在这附近下落不明。
从这一点来看,凶手在统计上违反了“诱拐型犯人”的机会型犯罪侧写,似乎有恃无恐、毫无顾忌地连续作案。
这是疑点之一。
若反向推算儿童失踪的时间,都是即将正午的时间段,或是刚刚天亮。
连续两年共计三十五个儿童失踪,无一不是在白天发生的犯罪。为什么凶手不选择在晚上动手,而是选择在白天动手呢?
这是疑点之二。
这个社区总共有八台红外线监控摄影机,但都没有拍到任何跟犯罪有关的过程,倒是有男童或女童失踪前一刻在街上活动的样子,往往在下一刻就离奇失踪,表明犯人非常熟悉摄影机的所在,有强大的情报调查能力和反监控意识。
这是疑点之三。
一共三十五起失踪案件,却没有任何尸体或者痕迹被任何人发现。
这是疑点之四。
连续犯,白天,反侦查意识……甚至没有尸体。这是非常典型的连续杀人犯,即serieskiller profile的显著特征。
不过以上四个疑点并非真正的疑点,连续35次得手却始终没有落网或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才是最大的可疑之处!
就在这个社区拥有小孩子的人家开始搬出、或计划搬出的此时,源契信从网络侵入户政事务所的数据库,摸清了这附近社区所有住户成员的背景资料。
……
三个月前,源契信家里。
“间黑,这是所有单身住户的数据,我们查查里面有没有奇怪的人。”
源契信打印出三十几张A4大小的资料。
他所读过的侦探小说跟犯罪电影都告诉他,“单身”是连续杀人犯的最显著的特质。
间黑听着音乐,躺在源契信的床上用记号笔画着他对资料上照片的印象。
这可是一项庞大到近乎海量的工程,因为这城市的人口太过分散,资料上的照片几乎都不是间黑所熟悉的面孔。
但源契信一向是个好侦探,他怎么说,其它两个人照办。
源契信认为,即使一开始没有头绪,但只要手边在进行着什么,灵感就可能从中迸发。更重要的是,忙碌可以保持斗志。
阿羽推门进来,满身都是疲惫的汗水。
“建筑设计图搞定。我一栋一栋调查过了,间黑住的社区总共有二十一栋楼,其中只有两栋楼里的电梯跟楼梯距离很远。”
阿羽倒在间黑旁边的沙发上,将手中的设计图丢给源契信。
这是源契信的推理。
要将一个小孩打包而不被人发现,首先就要避开随时都可能有人进出的电梯,进行犯罪时须离电梯越远越好,在楼梯的行进也可判断是否有人正在靠近。
间黑问了是哪两栋楼后,先寻着住址再次缩小范围,直接比照户政数据找到了三个单身住户,分别是桃乃木小姐(化妆品公司)、直也先生(百货批发)、与神宫先生(暂时不清楚)。
“直也先生的家人在仙台,只是为了载运货物有时干脆在这里睡觉,所以不算真正的单身。桃乃木小姐的工作要轮班,所以在犯罪时间上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源契信想了想,眼睛盯着神宫先生照片上略显苍白的脸孔,皱着眉头思考。
神宫志保,男性,1988年9月9日生,红叶中学肄业,原户籍地大阪。
阿羽与间黑面面相觑。
“契信,你的推理一直都有点走进了死胡同似的,论点好像都是事先想好了一样。为什么一定凶手非要单身不可?难道不能是有家室的人吗?”
阿羽不解问道。
“逻辑优于想象力的警探是优秀的警探。但想象力凌驾逻辑的警探,不是优秀,而是伟大的警探。”
源契信中二又笃定的眼神,食指敲打着脑袋又说道:“逻辑是精密的归纳与统合,但想象力才是破案的最快的一种方式。”
“那你这想象力还真是够丰富的呢。”
阿羽失笑道。
“如果要认真论述为什么凶手是单身,我记得有一位心理学家曾经说过,每个连续杀人狂都想借着凌迟、杀戮、奸尸来满足自身的主宰欲望,即全能自恋……”
源契信眯起眼睛,却隐藏不住眼中的精光:“这种事情是骗不过我的。”
阿羽打了个寒颤,心道被你盯上的人也太惨了。
间黑却叹了口气,心里直向下沉。
源契信这异常笃定的眼神,间黑在上学期末的全国科学论文竞展演说大赛上也曾见过一次,那意味着源契信的直觉已经往最坏的方向去靠拢。
“那现在要做什么?”
间黑问道。
“当然是调查神宫先生。”
源契信回答道,显然对自己的推理信心满满。
……
三辆脚踏车停在池户大厦下,一齐走进管理员室,询问管理员有关神宫先生的作息,没两下就被无情地轰了出来。
“怎么办?”
源契信无奈道,看着间黑。
“我打个电话给我叔叔。”
阿羽咬了咬牙,拿起手机。
阿羽生长在令人望而生畏的检察官世家里。家族里共有八个人在当检察官,其中又以这位叔叔的位阶最高,遇到什么棘手的事,阿羽只需要一通电话,这位叔叔在半小时内定能将事情办得服服帖帖。
几分钟后,果不其然,管理员陪着笑脸走出来,请三个高中生小鬼进去里头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