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人争利人崇神童子戏言
楚云这几日一直在就近一带搜索，可却找不到那几条厉鬼的半点儿踪迹。看看已经日近正午，终于又来到一处村庄集镇。
开鼻窍术本就不是什么高明法门。
是他自己用道门静心咒为基础引导灵识真元于鼻窍，如此这般一点儿一点儿琢磨出来的。
未来尚不可言，只就眼前论其中限制颇多。一旦对方有了防范之心稍加遮掩便即无功。
远远的看到这是一处极其用心雅致的小村镇。楚云遂决定在此处停留些时日。
“天下不平事数不胜数。每一时刻都有多少生灵降世，多少生灵消亡。我为什么要奔波操劳？遇到不平事，在不妨碍贫道自己且有能力时管上一管，就已经不错了！”
楚云如是说。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新的小村子。因为挨着父山之故，整个村庄围绕着一圈儿两米左右的石砌高墙。
原木的门楼上悬挂着“新李庄”的匾额。门楼下是同样原木做的大门敞开着，可以望得见里面的青石影壁。
影壁墙建造的宽阔高大十分精美，上面刷着灰浆。灰浆上有一副养护得法笔力强健的山水画，看起来像新画的一般。
画面是父山主峰，上悬一轮明月。左右各书:“仰头观明月”“俯首佑生民”顶上是“父山月夜”。这等疑似歌颂山神的话语。
楚云从大门左右两旁的大桃树下穿行而过，向村子里走去。
“道长且住。”??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原来一进大门，左面路旁建着一排三间房子。房前桃树下的桌案上放着笔墨簿册、一摞巴掌大的木牌子和一只小壶。
桌案后面坐着一个小伙计打扮的年轻人，正一边向楚云打着招呼一边放下手中的大瓷碗。
“福生无上天尊！小兄弟叫住贫道可是有事儿？”
“这位道长请了！”
年轻人抱个拳:
“是这么回事儿，咱们这儿人来人往的都要登个记。您自己个儿把这个册子写一下儿吧。”
小伙计一边说一边走到身后的一口水井旁边。从井里吊着的木桶中盛了一碗褐色的汤水来到桌案边儿放下道:
“道长，大热天儿的您先喝碗这个解解暑气。”
此时楚云已经登记好了自己的信息:
粟州府落月山出云观浮云子云游至此
闻言端起大海碗来看了看后一口饮尽。长长的呼出口气，只觉得里外舒爽舌底生津。
“道长，这饮子还不错吧？”
小伙计见状笑眯眯的问。
“嗯！清凉解暑之佳品！”
楚云咂咂嘴道:
“茶叶、薄荷、干梅花煮水加桃花蜜嗯……还有些微黄酒。妙，妙，妙！”（笔者胡诌的，别信！！）
“高！您这口儿真高！不过您品出来就算啦，就当我们村儿供奉功德了。您可千万嘴下留德！”
小伙计连连抱拳作揖道，对楚云多了份儿看得出来的敬重。
“唉！贫道也不过是粗通一些岐黄之术、品药之法。一定不会将贵地的宝方去四处四处喧嚷。不仅如此待回到我那道观中，还会在功德薄上给小哥你加上一笔。对了还敢问小哥高姓大名啊？”
“哎呦！那我钱来可不敢当。这原是我们村老李恒李老爷子吩咐下来的，也是老爷子家传的方子。”
嘴上说着不敢，可还是顺嘴带出了自己的名姓。因为对于古时的百姓来说，能够在道观佛寺的功德簿上登记名姓是了不得的大事情。就见钱来说话更加亲切:
“这一听说话就知道您医术高明，是有道真修！您能来我们这小地界儿是给咱们带仙气儿来着。”
“不敢当，不敢当。出家人的本分而已。小哥儿你和李老爷子都有，都有！还敢问贵庄可有客栈？”
楚云略施手段就折服了小伙计钱来，从其口中打听出了一番状况。
“不瞒道长说，咱们新李庄别的不多，就是各种店铺多。”钱来用手一指村中的街道:“您自己个儿上上眼！”
楚云闻听此言略一转头，但只见:
绕过影壁墙，是一条足有两三米宽里许长的青石板大街一通到底。大街两旁挖着排水的沟渠，点缀着两排桃树。大大小小的幌子和招牌掩映在枝叶果实之间。
“钱施主，贫道初至贵宝地于各方皆不相熟。但这两日所见所闻已是大大出乎贫道的意料之外。尤其今日进了贵宝庄，更能想见这父山县之繁华了。”
“道长，小的明白您的意思。原本咱们这个父山县地处狭小傍山少田。自古多是咱们的人求活路往外跑，不是大灾乱世都没人往这儿来。
所以没有到咱们这儿亲眼瞧见之前，大多数儿人一定会觉得是个贫寒的地界儿。”钱来满是回忆的道:“就是我小时候儿也还吃不饱肚子呢！可如今却是变样子喽！”
距此不远处狭小的城池昭示着往日的贫寒。但一处处巨石修补的城墙又彰显出今时的朝气。飞檐挑角的门楼下是“父山县”的石刻横匾，横匾下面洞开的大门旁有两排齐整精干的壮丁。
随着陆陆续续的人流进到城中。石板路，排水沟，两旁是看起来鳞次栉比的店铺。
住宅区深院粉墙，高户朱门；平民区筑板柴扉，齐整修实；枢纽区玄门白鼓，威势凛凛；社庙区翠树青烟，庄严风仪！
推车的、担担儿的走街串户；叫买的、叫卖的还价讨齐！能叫白丁居乐业，管教士子意不离。真个儿说得上是繁花富庶。
“道长您还没来得及到咱县城中去呢，不然您会更加大吃一惊。尤其是每个月的十四，十五，十六这三天的父山赏月会那才叫热闹呐！不过这个月您是赶不上了。”
“何为父山赏月会”
“是县令和夫子们牵头，县中各位士绅员外们一起承办广聚各处才子品评文章的大会。”
楚云掐指算了算，自己十五日晚在隐空庵避雨作画，十六日晚在父山小谷撞的鬼。
父山县有一处得月楼，就建在城市正中的十字处。是父山县第一酒楼，正是举办赏月会的所在。
每日都会有两名乡下少年检查灯火，收取灯笼。
“虎子哥，今天那夺下第一的田公子诗词写得可真好听！听起来比小丫儿姐姐唱的歌儿还顺耳朵！就是……就是……”
矮一些的少年接过梯子上递下来的灯笼吹熄，排好放置在一边儿嘴上也没有闲着。
“就是个棒槌，你懂个刺猬，还真动听！你听得明白个虫子？还比小丫儿妹子唱的歌儿顺耳朵！那能有小丫儿妹子的歌儿好听吗？”
梯子上的少年有些变声期的公鸭嗓儿，摘下最后一个灯笼爬下来熄灭接着唱起来:
“妹妹站村口儿，
树下绞着手儿。
不理隔壁二牛来，
垫脚往外瞅。
急得望眼穿，
盼着落日头。
日头下山哥哥回，
给你吃一口！”
唱完呵呵傻笑。旁边的少年吸了下鼻子，用手抓抓脑袋嘀咕道:
“牛大伯上次不是追了你一个村子嘛？还说再教小丫儿姐姐糊唱八卦就打折你的……腿。你咋还唱呢？”
“你懂个棒槌！你知道个刺猬！哥在这儿唱，牛大爹他咋会听见？你去告诉的？”
“啊？没有。可人家田公子那连县尊大人和老爷们都说好的！还说田公子一定能得到神仙青眼，自此灵窍大开，将来……做大官儿！那还能有假？”
“那叫蟾宫折桂！就记住做大官儿了！做大官儿和咱们有刺猬的关系？过好自个儿的才是正理，咱谁也不羡慕！”
虎子哥乜斜了矮个儿少年一眼:
“还得神仙青眼！哪个神仙这么闲？月月青眼凡人？如果有这样儿的神仙那肯定不是真神仙！或者……嗯！他要干不长了！”
“为啥呀？虎子哥。大人们不是说:这些年，那来咱们这儿登父山撞仙缘的公子们，每回都有人得着了回来大大的庆祝吗？这还能有假？山神爷爷就是那么仁慈呢！别乱说话啦，虎子哥。这要是让人听见……”
“在这儿谁能听见！”虎子不知不觉声音低下来好几度:“你看那庙里大殿那儿供的神没有？多威严！像长老大人们说得那样，多慈悲多大能耐！人家每个月青眼谁了么？那才是能长长久久的真神仙！就像那些个老爷们，哪个是一直只盯着小老百姓的？还都说，都说就是真的？不可能是蒙人？”
“可……”
“别可了，可个棒槌！干活儿！就像你说的，咱们这儿的山神爷爷不一样！是真的慈悲……你个虫子，把灯笼拿起来，跟着！”虎子心里也慌了起来，连忙圆乎一下儿结束这个话题。扛起梯子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可为啥要蒙人呐？没有就没有呗，想是真的！”小个子忙把灯笼绳一把握住跟上去，嘴里依旧嘀嘀咕咕。
“你管为啥呢，高兴呗。你爹上次明明挖了棵奇怪的葛根硬和大伙儿说挖到老参啦，还不让人看。不但没落下好儿还赔上一顿酒，他图啥？反正不管为啥，咱们的日子因为那些人好过了是真的。”
“那……那……人家还和田老爷认了亲戚了呢！你看都姓田的。”
“切！姓田的就都是亲戚？你叫马石头，还是国姓呐！一年十二个月能认下十三个亲戚，有多值钱？懂个棒槌，知道个刺猬，你个虫子！快点儿干完活儿好回去睡觉。”
“噢！对了虎子哥，你咋叫小丫儿姐姐的爹大爹呢？怎么论来的？你不是叫他大伯吗？”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早晚的事儿！懂个棒槌，知道个刺猬，你个虫子！跟上！”
“噢！跟着咧，丢不了。”
二小的话语伴着脚步声远去了，只留下了天边的明月依旧照耀着远远的父山之巅，听着这凡尘俗语，童言无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