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末年,七雄称霸。天下苦不堪言。
秦有质子,生于赵国,姓之为赵。后秦王病逝,其人还名“嬴政”,归国继位。
嬴政归国那一天,少年挚友以送。
“阿政,一路珍重。”少年俯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途有埋伏,万事小心。”
“好。”嬴政应下,随着仆人一步一步地离开,向深宫大门走去。
一步三回头。
少年谋士许非域,一身谋划天下少有,多少次解救赵国于危难之中。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只有在嬴政面前,他才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毫无心计的少年。
嬴政不舍,他又何曾舍得?
一纸召回令,断了相依为命的两人联系。自此深宫无存温。
到底还是一句,想君思我锦衾寒。
岁岁年年,年年岁岁。终究是日日夜夜的思念,依旧是求而不得的相见。
“嬴政,我想让天下太平。”不为其他,只为了天下苍生。
许非域很多次这般对他说。但是许非域深知,自己做不到。
他在嬴政身上看到了希望。
……
秦王长成,心有一计,可扫天下。
“许兄,十年,至多十年,我便可以统一天下。”不为其他,只是为了你。
多年未见,一朝相逢。嬴政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在下可就静候佳音了。”许非域应道。不必十年,你我便会拔刀相向了吗?
他知道,这个天下注定会是嬴政的。但是,他也不会放弃赵国。到了那时……
嬴政一心统一天下。为了让他的少年展眉微笑。
而不是虚伪的笑容。
……
秦王嬴政谋算天下,唯独没有谋算过许非域。也漏算了许非域。
许非域一手计谋可以骗过天下人,却骗不过最了解他的嬴政。
那日嬴政亲自出征,进攻赵国。
“许兄,降否?”嬴政手执利剑,直直的指向他。
“呵,”青年轻笑,却并不快乐,“赵国之兵,非战死沙场,绝不言败。”
语毕,只身一人抗剑破阵。
他的身后是一个国家,千万的希望都放在心上,便从未惧怕战死沙场。
百姓为七杀,那他便化破军先行。
“许兄……”嬴政暗叹。他到底舍不得。
也不愿意舍得。
他招了招手,众人退下,“撤兵。”
数万人吗浩浩荡荡地往回撤。
“许兄,下一次,”嬴政回眸,眼底闪过一抹冷然,说道,“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许非域自知。不应。
“即刻召集人马,明日随我破阵。”许非域临江整治残兵。
“诸位,下一战若是败了,赵国也就败了啊。”亲朋好友又当如何?
一面家国,一面至交。
许非域还是犹豫了。
“许先生,若是再不用此计……”一旁的将领劝说道。
人性本恶。许非域咬牙,舍嬴政,取全赵。
对不起。
“毒谋起。”
那个用在敌人身上最无情的计谋,许非域亲自用在了朋友身上。
嬴政,没有下一次两人对峙了。
“阿房……”嬴政昏迷于营帐之中。
不久归国。秦赴王翦,灭赵。
战后俘虏,唯许非域一人。
秦王命人将他关押于内殿之中。
“大王,赵国许非域,当死。”无数属下纷纷上书。
可是,他舍不得啊。
……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荆轲刺秦王,失败。秦王愣神,久未理政。
“许兄,今日燕国贼人来行刺本王了。”那个在外头意气风发的秦王,却相当委屈地坐在木榻上,目光炯炯地望着被锁在床上赤裸着的人。
许非域一直低着头,不曾理会。
燕国与赵国结盟被破,如今赵国被灭了,燕国还能存活多久呢?
“本王今日又见一人与阿房极其相像。”嬴政见他不理会自己,也不恼,自顾自地说话。
“当然了,还是许兄最像。”这么一说,嬴政反而笑得像一个孩子。
可是他的阿房,嬴政的阿房,早在赵国灭亡的时候就死了。
否则,嬴政又怎会中了他的毒谋?
……
数年之后,秦王扫六合,一统天下。
“许兄,天下统一了。”嬴政头戴金冠,身着黑袍。
他站在床前,居高临下般看着床上始终低着头的男子。
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没了生息。轻薄的衣衫下,几点斑红尤其明显。
阳光映衬在男子的肌肤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许兄,你说,这天下,到底应该怎么管。”嬴政缓缓地走过去,坐在床边,一只手揽过男子,“怎么管,才能做到天下太平?”
话语至此,他怀中的男子眼中才有了些许的光彩。但是随即又消散,抬起头来,凌冽的目光与之相撞。
沉默不语。
嬴政淡然一笑,手伸过去,将锁住许非域手腕的铁链打开。
当铁链的束缚脱离双手的一瞬,许非域的手指紧握成拳,向他挥过去。
嬴政似有所觉,稳当地接住他的拳头,顺着力道将对方拉到自己的怀中。
“小心点儿。”他的手指划过对方的发梢,很软。
许非域,不管怎样,不论何时,都是最像他的阿房……
许非域信儒家荀子。
“书文不同,如何?”
帝问。
“统一文字。”
臣应。
“货币不合,如何?”
“统一铜制。”
“车马难行他地之轨,如何?”
“统一度量衡。”
嬴政怎会不知这些理论?他只是想让许非域多跟他说说话罢了。
世人皆知秦始皇摩下武将天下难得,却无人知晓红衣毒士许非域还活着,在秦时皇都。
倘若赵国忠臣于此,定然破口大骂。
“许兄,如何治国?”
“礼。”
“那什么才算是‘礼’?”
男子沉默。何为“礼”?他尊奉荀子为授业先师,可究竟何为“礼”?
“臣,不知。”
许非域不会骗人,从来都不会。
嬴政叹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许兄,心有梦伊,如何?”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心之所向,极尽所能。”
许非域说道,转身离开。甚至没有一声道别。
嬴政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竟然莫名生出一种恐惧。
许非域走到大殿门口,回眸看着他。眼底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