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手捧七品官服回到林府。林殊正坐在亭中手中拿着一本前朝《短汴画智》在看。林辰忍不住心中诽谤:认识几个字啊就在这装?
林殊瞥了一眼林辰手中的官服,轻声问道:“七品主主簿?”林辰无奈点头,本来他还以为能进翰林院,没想到直接给陛下扔到大理寺坐冷板凳了。林殊一脸不在意:“我知道你想的是进翰林做黄门郎。不过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既然有了官身,就要对得起身上那官服。”
林辰却突然脸色一沉:“爹不过一个三品侍郎,近年却与数位当朝大员交往甚密。爹爹的格局是否大了些?”林殊闻言心中苦笑,果然被他瞧出些端倪来了。不过也是平淡说:“爹的格局不大,却是在圣上之下,章成贺之上。”
章成贺是当朝首辅。林辰听出林殊话里的意思,心中一惊:“莫非爹想登阁拜相?”林殊挥挥手:“这是我的事,你安心做你的主簿便是。”言罢回房休息了。
林辰站在院中,望着朦胧月色,嘴角勾了勾:“只是登阁拜相吗?”
大理寺主掌刑狱案件审理。
大理寺卿安怀,正三品,掌平决狱讼,也是大理寺一把手,林辰的顶头上司。
大理少卿司马灿,正四品,是寺卿副手。
还有六位大理寺丞,正五品,分管寺内各项事务。另有十数位正六品的寺正,负责审案。
再往下就是正七品的主簿和评事了评事主管本寺章奏事务,相对轻松。主簿便没有这么好的命了,不仅掌管本寺的印章、抄目、文书、簿籍,还有案宗的归档与审批。再往下便是底层的录事、司直和司狱了。
第二日,林辰换上官服到大理寺上任?寺承彭町刚好分管他的工作,林辰被引着走到寺内较为偏僻的房前。彭町说道:“这便是主簿的公房了,你且先去吧。”
林辰进去一看,除了满房放满案宗的书架,就只有两张桌子和两个凳子。真是简陋的不能简陋了。对了,房中还有一人。我朝大理寺设两名主簿。另一人是目光炯炯,鼻梁高挺的中年人。林辰一看就心里暗自叫苦:得,看样子又是王先生那样刚正的人。
但依旧挤出笑脸行礼:“晚辈林辰。承蒙圣恩,今后与您便是同僚了。不过晚辈初来乍到,资历尚浅,还望前辈能随时提点一二。”那中年人见状也不起身,大大方方的受了这一礼。笑道:“探花郎被下放到大理寺来坐这芝麻官也着实是可惜。我叫冯实,你公务上有何不懂问我便是。我在这屋里坐了二十几年,身边同僚换了不少,你这般年纪的倒是第一次见。”
林辰闻言,嘴角僵了僵,心里暗骂:我都夸你了。你不夸我就算了,怎么还埋汰我呢?活该你在这待二十多年,你要但凡有点眼力见再拍拍马屁,早升官了。
不过心里虽想,脸上却笑道:“前辈说的是。”
按照例律,新官员到任是要拜见顶头上司的。不过安怀和司马灿进宫述职去了。因此只好作罢。正和冯实请教工作时,却来一小厮,对着林辰说道:“寺卿大人请您。”林辰应了一声便赶紧跟着小厮去了。冯实望着林辰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小小主簿能让寺卿大人亲自派人来请!这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林辰随小厮七拐八拐来到安怀的公房,见安怀正在低头批阅文件。乃行礼轻声道:“下官林辰见过寺卿大人。”安怀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无需多礼,我当你是传言中那般黑脸汉子呢,心里确是纳闷,黑脸汉子如何做得探花郎。如今一见却是眉清目秀。生的颇俊哩。”
林辰一脸黑线。黑脸大汉?自己也是很帅的好吧!想来都是那群赶考举人的“功劳了。”
安怀勉励林辰一会,便说自己有公文处理,让他先退下了。林辰闻言拱手告退。
在回公房的路上。林辰心中却另有一番思量。如今父亲林殊有入主中枢的野心,这也并非全是坏事。自己不也想着有朝一日能登阁拜相嘛。不过当朝肯定是不行了。毕竟自己年龄资历就摆在这呢。只能等太子继位后徐徐图之。这么说来自己在这大理寺倒也不赖,可以安心积攒资历,也能多一些处理基层事务的经验。父子双相倒也不失为一桩趣事。
这么想着,林辰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不过等回到公房后,看到案前堆积如山的案件文卷,饶是林辰也不禁有种想骂娘的冲动!
已是夜幕降临时了,大理寺却还是灯火通明。林辰合上手上最后一份案宗。靠在椅背上轻揉眉心。大理寺每日处理案件极多,偌大一个京城的纠纷刑狱都由大理寺负责。两个主簿根本不够用!饶是冯实做了二十多年主簿。每天却也只能抽出时间来吃顿午饭加上按时下班罢了。至于林辰这个新手嘛,自然是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自己做完工作后,冯实已经处理完案宗回家半个时辰了!
林辰面带疲色回到林府林殊见林辰这幅模样,关切问道:“今日为何这么晚回来?吃过饭没有?工作可还适应?”
林辰却满脸正色,目光诚恳,握住林殊的手。
带着哭腔说道:“爹,我觉得大理寺就两个主簿,是真的不够啊!”
枫云轩中,萧统坐在龙椅上,听完侍从回报。嘴角勾了勾,大理寺果然锻炼人啊,这才一天林辰吃的头可就不小了。挥手让侍卫退下。
自己却盯住手中金杯,喃喃道:“刀是好刀,不过总得磨一磨才能是诺儿手中的利器啊。”
旋即又看向面前的棋盘,脸色阴沉:“林殊的小动作有些多了,看来是时候在诺儿登基前除掉一些隐患了。朕时日不多了,便趁着还坐在龙椅上。给诺儿一个省心的王朝吧。”
翰林院内,陆诩坐在院中,盯着眼前棋局。目光先是散漫犹豫,继而变得坚毅。:“为了让你我不在是受人利用的棋子,我必须去做那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