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可置信的望向她,除了震惊更多的是疑惑不解:“他也是人类,人类灭亡了对他来说会有任何好处吗?这难道不是让他自己也跟着灭亡了?”
“那谁知道呢?对别人而言萨顿那可真就是个疯子。”雪伦白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问的这个问题有些弱智,说着说着,她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猛的转过头来对我说到:“我突然想起来萨顿这个疯子,也是个活在异维入侵之前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一个活在你活着的那个时代的人。”雪伦皱了皱眉头,努力回忆着之前的事情:“我在十五年之前就见到了萨顿,就算他是圣历最后一天出生,那他也快有九十岁了吧,但他却跟个年轻人一样,你相信我,如果我跟他站在一起,你甚至会觉得他比我大不了多少。如果不是爷爷告诉我萨顿从那场大战失败之后就一直控制着永恒城,我肯定不会认为萨顿是个活了一百年的老怪物。”
“百年前的世界里有这种可以延长寿命的东西吗?”她突然问我。
“我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寿命不是由我们决定的,是由神来决定的。”我缓缓的说着那些好像是从书本学来的长篇大论:“那个时候可没人有这个能力去延长寿命,即使真得有哪位大师发明了这种技术,我觉得也根本没有人会去用。对我而言,生死都有一个定数,想着去延长不如想怎么利用好每一秒的时间。”
“……你们那时候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吗?”她惊讶的问道:“不去想着多活几天反而能用这么……嗯……哲学的态度去想生命。”
“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
“希望你们那个时候的人都是这么想,”雪伦比划了一个鬼脸:“这样对我来说可能更像是一个故事了。”紧接着,她便指了指周围已经被摧毁了的断壁残垣。这里相较于我醒来的地方要好上很多,最起码见不到太多的尸体:“但现在的世界可不是这样,这里可没有什么国王和神灵,这里可没有别人来保护我们,在这种世界里,光是活着就是一件拼命到让自己伟大的事情了。”
“我们一路上见到了那么多尸体,他们全都是被萨顿造出的那种怪物杀了的……”她顿了顿,回过头望了望我们刚刚走过的路,我感觉她的语气中带着些绝望:“尽管我很不想承认,很多人即使活过了今天,即使今天萨顿根本没有派他的恐怖怪物来袭击我们,他们也可能在明天、后天、或者在接下来的任何一天用一种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方式死掉。”
“疾病、战斗甚至是那些饥饿的肉食动物,哪个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我沉默了下来,身后的一切东西都仿佛化为了巨石压在了我的背上,也压在了我作为鹰隼骑士团高阶圣骑士的荣耀上。
“想必这一切跟萨顿都拉不开关系。”我沉声说着,语气中带上了些许恼火:“你知道萨顿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年轻的活到今天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我自己就想到了一个答案,但我却不愿意承认这种可能性。
“谁知道呢,他可不会把自己为什么能青春永驻的答案告诉别人。但是你想,能在战争失败马上就帮着入侵者抽取能量的人,会用一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东西也不奇怪吧。”
“……这是一个可怕的猜测。”
“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跟爷爷这么多年一直东躲西藏,我们率领着这些连东西都没的吃的人建立了一个又一个据点,我们甚至都可以把自己叫做伯特联邦。
“臣服于萨顿无异于自寻死路。他占据着世界上最肥沃的土地,可是他的狗爪子们仍然吃不饱饭,若仅仅这样还好……”
“仅仅这样?”
“别忘了萨顿可是个炼金术师。他如果还活在百年之前或许还不敢这么做,但这里可没人能去监管那些规矩,那么多的黑炼金术萨顿肯定是需要找不少实验体。”
有意识、能用奥术、甚至还能维持着活人样子的怪物的确不是戈拉炼成术可以做到的。
“于是我们反抗了,但我们可没什么正义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狠狠的嘲地上吐了口唾沫,关辉三神在上,我本来会对她是个淑女还有那么一点点期望的:“我也想告诉自己我是为了拯救人类,为了撕碎萨顿那个恶魔,为了让属于这个世界上的能量回来,但这实在是太不切实际了。我们只想活着,哪怕世界灭亡,我也要在世界最后的这一段时间里活的像个人类,而不是活的像条断了腿的狗。”
我深深的震惊于她的这一番话,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然。”她惨惨的笑了两声:“也许我们反抗的第一天,我们都做着拯救人类的梦,但这个梦做到现在,也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再做了。”
“如果说你还在做着这个梦的话,也许有个人会跟你一起做。”
我回应着她,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些模糊的记忆。
就像是透过浑浊的玻璃去观察水底的植物一样模糊不清,但也就像是那样可以看到海草的颜色。那浑浊的记忆背后,就是我为了胜利、为了保护人类这个概念所付出的无数牺牲。
“做梦的确是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事。”她说到:“但显然还是活着才有做梦的机会。”
我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说法:“关于那种怪物,就是我们刚才见到的那种恐怖又恶心的机械怪物,你对它了解多少?”
“没有一点点的了解。”她有些懊悔的说到:“要是对它有了解,这里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了。但事实的确是这样,之前我们的确听到了关于这种怪物的谣传,但是没人重视。毕竟戈拉炼成术也不是什么没人知道的玩意,我们都认为即便真出现了我们也有把握对付它。”
“甚至于现在你们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种怪物吗?”
“没错,我们甚至都没来得及讨论这种怪物到底该叫什么。百年之前人们把从戈拉恶魔尸体炼成的怪物叫做什么?”
“百年前,我们把戈拉恶魔尸体炼成的怪物叫做‘戈拉之孽’,但显然,这个名字不太适合再继续命名现在的这种怪物了。”
“戈拉之孽吗?真是一个顾名思义的命名方法。”雪伦沉思着点了点头:“戈拉入侵的时候戈拉造下了无数罪孽,所以把戈拉炼成术的产物叫做‘戈拉之孽’,现在这是由一个人类造成的罪孽,这就是‘人孽’吧。”
“也是一个顾名思义的名字。”我突然一震,嘴角不受控制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身上散发出宛若实质的杀气:“好念的名字,那东西也就好杀。”
“……喂,你怎么了!”
直到听到雪伦的一声惊呼,我才宛如大梦初醒般的回过神,瞬间汗水就顺着脸庞滑下,我转过头看见雪伦,发现她已经被我刚才的状态吓得跳到了一边。
“你吓死我了我的天,你刚刚怎么了?”
她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狠狠的缓着气:“这是什么情况?我刚才就好像感觉到有把刀顶在了我的脖子上,圣骑士还会这个吗?”
“……哪个圣骑士会这个啊?!”我喘了两口气,刚刚的状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把这归结于愤怒转化而成的失态:“应该只是过过度紧张了。”
“有点可怕……”雪伦犹豫了一下才走回到我的身边:“我宁愿跟人孽待在一起都不愿意跟刚才的你待在一起。”
“至少我不会跟那种怪物一样要砍爆你的头。”我没好气的说到,指了指前面。我们应该快要走出这块聚集地了,残破的城镇外是毫无生机的野外,在我活着的那个年代,现在应该是油菜花刚刚开放的季节,现在别说油菜花了,就连野草也见不到多少,要么是发黑的土壤,要么是昏黄的沙砾。
在这种荒芜的大地上还隐约可见着被泥土和沙子覆盖的矮墙,那是是属于过去的人类的东西。
“我甚至觉得这里是在沙漠。”我叹了口气,幸好这一路上雪伦已经给了我足够的心里准备:“出了这里我们该往哪里走?你说的那位安奇罗叔叔逃走的时候为什么把你一个女孩留在了这里?”
“第一,我已经二十岁了,不算女孩了。第二,这种情况男人和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雪伦皱了皱眉:“我一个人留下来是为了收集人孽的资料,毕竟我是有着驳斥盒的,再让其他人留下来可能也只是拖累。”
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至于我们要去哪?这个地方我相信你肯定知道。”雪伦稍微卖了个关子:“埃尔维斯山脉,离这里很近。”
“那里?!”我有些惊讶,在我的印象里埃尔维斯山脉是没什么人愿意去的,不但凶猛的野兽成群,地面也非常陡峭,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那里一般可没什么人愿意去。”
“你们百年前的人真的没有发现吗?”雪伦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们真的没发现原来的那里是一处灵脉?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吧,这个世界上基本所有肥沃的土地都在永恒城下,但剩下的一小部分,就包括埃尔维斯山脉。”
“这我的确是第一次听说。”我有些惊讶的说着。
“并且那里易守难攻,对我们这种和敌人明显差距过大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地方了。”她题起一块小石头,石头混着沙砾飞向了前方:“刚开始那地方是真的难以居住,但那个时候有爷爷在,他那时候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炼金术就是战斗的时候有用,不需要战斗的时候更有用’。”
他把那凶险的地方变成了福地吗,该说真不愧是亚恒大师。
我这么想着,突然一股寒意就爬上了我的脊梁。
“亚撒,小心!”
雪伦的声音也在同一时刻出现,她猛的撞过来将我扑倒在地,一道黑影便同时擦着我从我身上飞过。
等我抬起头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恶心感便瞬间顶住了我的咽喉,我感觉我本来就没有储存多少食物的胃都在翻腾。
但雪伦的反应和我却天差地别,她看到那东西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恶心,而是兴奋。
“我刚还在想这一路上的食物该怎么办呢。”她兴奋的对我喊到:“这么快就来给送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