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很久之后,幽冥的那间客房里,幽兰香沁入鼻底。
雏溪瞧我醒来端着药盏的手激动的颤抖不已,“姑,姑,,”
又是这般结巴,笑意没憋出的吐露出,支撑着身子微微坐起,想要开口取笑她一番却发现口中酸涩的紧,根本发不出声。
我不疑其他,猜想大概是久睡的缘故,运行周灵,得知身子已大好只还有些虚弱,想来也是,那一段日子过得未免太丢人了些。
用着腹灵问她,“还愣着做什么?可是见不得我醒?”
她未有片刻奇怪我为何不开口反而用腹灵,神仙辈里,腹灵术实在是最低级的术法,也惯用腹灵来与人交谈,总觉得那样与众不同别有滋味,也更显高深莫测。
“没有没有,姑娘醒过来,雏溪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会见不得。”
那头摇的活像个拨浪鼓,“快别摇了,我有些口渴,雏溪姑娘赏口水呗?”
“啊?哦,好,”她一连几个表情,匆匆将手中药盏放在桌上,又匆匆倒了杯水递给我。
接过水,一饮而下,得水的滋润后嗓子果然舒服了不少,我试图着开口问她,“我睡了多久?”
声音是发出来了可就是有些沙哑,沙哑的让我不愿承认,那像被踩住脚的鸭子而发出的声音是我的。
可不管怎样,终是比一开始好了许多。
雏溪边挂着屋内帘幔边回我,“一年之数了,再有月余便是姑娘与我家府君的婚期。”
一年了?竟是睡了那么久吗?又是喝了一口水。
“当日我是如何回来的你可知道?又是何人送我来的?”
她端过我手里杯盏复给我添上,递还给我,道,“一年之前,在岐宁塔封魔的府君得知姑娘被骗去了魔界一时大怒,连夜便赶去了魔都渝离城,可急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姑娘已浑身是伤,灵力尽失的陷入昏迷。”
大约上躺的太久了有些骨头僵硬,微微动了动便酸疼异常,雏溪见此立刻走到我的身边替我按压,轻重程度极到好处。
我不由的忠心夸赞她,“你这手艺倒是绝佳。哪个少年郎若是讨了你,怕是酥骨软糯,再也逃不得美人芙蓉帐了。”
她像是极少被人夸赞,双颊瞬间绯红一片,手下力度也微微减弱,“雏溪的手艺是远远比不着府君的,姑娘昏睡一年,府君便日日夜夜守着姑娘,晨昏按压从未间断。”
听她谈及云珂,又听她絮絮陈述着这一年多以来他对我的照顾,心瞬间软成一片。
我问,“他人呢?还好么?”
她回,“这一年岐宁塔大乱,许多魔灵鬼祟都趁机逃了出去,天帝震怒,责令幽冥司十八府悉数捉回,府君已与其余十七君商讨制压之法月余了,此刻怕仍旧在伏安堂商议。姑娘想见府君?”
我很想见他,可又不知见了他说些什么,再者,依雏溪的话,他现在该是很忙,我去了又会不会打扰他?
雏溪见我不语以为我是担忧面色憔悴,形容枯槁怕坏了在他心中印象,安慰我道,“府君若是知道姑娘醒了定会十分开心,雏溪若不给姑娘先梳妆梳妆?”
摸了摸乱如杂草的头发,重重的点了点头,这容颜是该好好梳妆梳妆了。
朝她道了声,“多谢!”便由着她扶我坐在了那青玉九黎镜前,镜中之人较之一年前瘦了好些,旧日的婴儿肥也褪了,下颚棱角初现,眼窝因着病体有些微微下陷,神色惨白。
食指抚上额前那多出的形似泪珠的额花,问道,“这个,是什么?”
她用发璧沾了些新做的幽兰发油,轻轻的梳着,“不知,姑娘回来时便有的。”
我盯着镜中额前的那枚泪形额花,脑中慢慢的回忆着那天的画面。
鹭翎,云莳,然后是落水,湖水很深,我不会凫水,渐渐沉了下去。
“你说云珂赶到时晚了一步,那么?是谁将我从湖里救起的?还有,,”
深吸口气,叹了出去,“左掌云司有回来过吗?”
她回,“大小姐已经不是幽冥的左掌云司了,府君说大小姐犯了幽冥戒律,罚去了归墟烈域,受刑五百年。可至于是哪条利律,一年过去了却也未有人知晓,不过这到底是府君的意思,府君又是大小姐的亲兄长,想来那错也不会有假。”
一丝苦笑从嘴角蔓延,那件事,他大概是知晓了,不能明着处罚却又不能不罚,便寻了这么个不清不楚的由头。
“那是谁救得我?”
雏溪沉默了好久,方说,“是,是玄青之界的小殿下,也是,,”
接着她的话,我说,“也是幽冥鬼使管笙,管沫之,是吗?”
她点点头,眸里有些向往,也有些不忿,“姑娘,姑娘可有觉得这管沫之晋升的也太快了些,也不晓得是用了什么法子!若是,”
原来她的向往和不忿是因为这个!真是个同泽栀一般单纯的人。
我认同她的点了点头,“对,也不晓得那管沫之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竟在短短一年之内从无品鬼灵一跃而上为超品上神,也太亏心了些,升的那般快也不怕掉下,摔得个粉身碎骨。”又接着她未完的话道,
“若是,咱们的雏溪寻了这个法子成了上神可会开心?”
她听了我的话果然破忿为笑,“姑娘惯会打趣雏溪,姑娘可是不知,如今六界都在传闻,管沫之为救姑娘,差点灭了魔族,毁了魔都。
新魔君费尽心思建造的桃园魔界,也算是在他手下毁的个一干二净。实在,暴殄天物了些。”
话未毕,一个神采焕发的我便出现在镜中,轻点的唇,微白的脸,轻捡眉发,还有额前多出的额花,杳然倩色。
“姑娘真好看!”
我自来是个内在美,容颜上是真的没有遗传母神绚丽夺目的半分,只勉强算的上个清秀。
可纵是如此,听着别人的夸赞也说不出的开心。
“也是你手巧。”说起手巧便又忆起与泽栀初见时的那幕,她也是手巧的人,替我画了个极好的妆。
昏睡年余,倒是不知覆灵袋中她与商陆如何了,当下管不得其他,跑到床边,左翻翻右找找,却始终不见覆灵袋踪影。
雏溪有些好奇我的举动,问道,“姑娘在找什么?”
停下手中举措,回,“可有见到我的覆灵袋?”似是怕她不懂何为覆灵袋,解释道,“就是一个蓝白色的袋子,大概这么大,这么大,对,这么大,”十指于她眼前比作个大概。
她点点头,“有的,可好像在姑娘回幽冥的第二天就被府君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