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阻止我却因无力连抬手都成了奢求,只能任由着我将灵力一丝丝的传入她的体内。
守方土地又是很及时的,不恰时当出现,见我此番作态吓得直哆嗦,手举着的柱杖上下不住的敲打地面,发出一声又一声闷坑。
淮阳王妃见到守方土地瞬时像抓到了一尾稻草,因灵力灌入而逐渐恢复红气的脸,焦急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突然出现的守方土地。
“快阻止她,娃娃这般不要命的救我,便是我活了又有什么意义,快,快阻止啊!”
她冲着我,冲着守方土地不住的喊。
守方土地看了眼她,看了眼我,又想着来时云珂给他的叮嘱终是提着胆量凑到我的身旁,试探性阻止道,“殿下呀,殿下,您可快停下吧!府君让小仙带了灵药来的!您快停下吧!再不停下,您可就受不住了!”
“当真?云珂当真托了你带药过来?”怕他是唬我的,一遍又一遍的确认道。
那守方土地见我如此不信,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瓷面镌刻着我群痴爱的桃花,妖妖艳艳竟一丝都不晓得收敛,张扬又夺目。
他摇晃了几下,“真的,真的,殿下瞧,这就是府君托小仙带的,可是六界里疗伤的,上品好药,殿下倒是快撤了灵力啊!”
我听他撤力收灵,却不料有些生猛因反噬而后退几步,那小仙机灵的踱步垫在我身后,将我稳稳扶住,拔了那堵着瓷瓶的木塞,倒出一粒药丸,也不论我愿不愿意吃的,就塞到我口中,又封了我两个穴,替我顺气,好不容易才让我觉得舒服了些。
我恢复过来后的第一时间便是从他手中夺过那白玉瓷瓶,跑到淮阳王妃的床边,她的神色虽比完好时依旧差的多,可总算是有了些好转。
那颗悬着的心也微微松了些。
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黑黝黝的让人很没食欲,可当下也无他法,她若想活便只得吃了她。
我捻着一粒就要塞到她口中,却被守方土地连连喝住,“殿下且慢,殿下,且慢。”
我狐疑的看着他,“怎么?又不能吃了么?可知欺骗本殿的下场?”
他不敢有停顿的立刻回我,“殿下误会了,这要自是能吃能吃的,只不过,这药丸且并非入口即化,需得服用者一口咽下,殿下这样子,让这姑娘生服确实是难为了些她。”
他手脚麻利的跑到桌边倒了一杯七八分满的水递到我跟前,小笑颜开,“殿下请。”
我点点头,表示感谢的接过了杯子。
合着水,她将那传说的灵药一口咽下,眼帘微闭的躺下,我用着灵力又将她全身检查了一遍,得了个她身子果真大有好转的结果。
累了,怕了,又动用了灵力一天,实在再无其他精力,便回了营帐一觉直至天明。
而那守方土地,早在一个我不关注的时候便离开了,其速度匆匆,没等我睡醒致谢,更没有给我机会的朝他打听打听,有关于云珂的消息。
又是半月,这场骤来的雨才渐渐停歇下来。
半月里,本着愧疚,我每天都会去找阿绮鸳,也就是淮阳王妃,阿绮鸳是她的名字,初听时觉得是那般好听,再三追问之下才知阿绮鸳在淮阳竟也月亮的意思。
一时之间,更觉得与之投缘。
晴朗后,又是五天的车马劳驾,方到卢峄城。
荒漠里的都城怎么都是少不了风沙的,不过比之沿途只见星点人烟的各个小镇,卢峄城算是繁华了。
凡人里的都城,除了齐葑我也真半知不知,所以,眼瞧着这卢峄,我只一点点与齐葑相较。
齐葑多水,小桥流水户户皆有,屋檐也高高的直耸入云,而卢峄多沙,所有的屋子都矮平矮平的,墙也厚实的很。
“在瞧什么?”阿琦鸳问道,她见我自入城开始便未曾移过眼的行为感到些好奇。
服了云珂所给的良药,又有我精心调养月余,她的身子已然大好。
放下幕帘将眼收回车中,车子不知是被什么咯到了一下,上下一阵颠簸,她端着的杯子洒了一手的水。
我连忙将她手中杯子放置一旁,又拿出手帕替她擦拭。
她瞧我如此,笑出了声,“娃娃,真不用这么担心的,我又不是纸糊的,你这么紧张的倒让我怪难受的。”
我对着她的眼,摇了摇头,提笔写下,“可有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来,娃娃坐好啊!”
她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示意我坐过去。
“怎么了?”
她将纸条放下,摸了摸我垂腰的发,“娃娃,真的不用这么自责的,你是那么尊贵的人,怎么能屈尊来照顾我呢?”
自上次后我便将所有都告知了她,入云阳的意图,与云珂的关系以及我月宫殿下的身份。
照顾人这一事,很久之前我也不曾想过会学会。
她虽每每都说不怪我,可人真的不能有遗憾,一旦有了,便会惦念着久久不能释怀。
我虽不是人,但不能释怀的终究不能释怀。
那个没能救下的孩子成了我心间的刺,她们每对我好一分,那刺便越深一寸。
若是她埋怨我,或许还会让我好受些,安慰自己救她是情分不救是本分,可她没有,她依旧如初见时那般待我热情坦诚。
墨迹干了干递给她,“那个孩子,会回来的。”这是我给她的承诺。
她聊聊笑笑放下纸笺回我,“得之我幸,失之为命,若能真的回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可千万有一点,你不准再做傻事的帮我,知道吗?”
我朝她点点头后,又掀开帘幕看着熙攘人流,牛马哄叫,人声鼎沸。
她也随着我一并看着她的子民,边看还边跟我介绍着特属于淮阳的风土人情。
言语里是藏不住的喜悦与自豪,这是她的国家,那些人是她的子民,一个一个皆是那么可爱。
她忍不住想逮住个人炫耀,而此时这个人是我,一个初入云阳,对这一切都觉得新奇又陌生的我。
这一刻,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儿待上那般久的岁月,一年接着一年,瞧着黄沙覆了一层又一层,寒雨落过一场又一场。
容和二十三年,初入云阳。
又七月,瞧着屋前那一树的桃花开了又落,微微轻叹着一口气,此次幽冥司的事儿这么难处理吗?
已然六年过去了,他竟是还未归来。
六年里,常有守方土地受了他的命令来看我,某一次寻机逮住倒也托了那守方土地给他带了好多书信并一些淮阳好物吃食。
可书信吃食,他依旧没有来接我,说好的蜜月竟堪堪又成了我一个人的时光,有些生气,可又不能生气,他实在太爱他的幽冥司了。
在秋千上忍不住的打了几个哈切后,终于决定出去溜达溜达。
遣着侍女去阿绮鸳那说了声后,便幻作男儿身的模样溜出了淮阳王宫。
提到阿绮鸳,倒也不得不说,我照顾人的本事见长,这六年的时间总算是让阿绮鸳又怀上了孩子,如今算算也有四个多月了。
出宫的路由来顺畅,实在是淮阳王与阿绮鸳对我的态度,饶不得那些巡视士兵对我不恭敬。
六年的时间,这卢峄城早让我逛的再没什么新鲜地方可逛。
没得可逛又不能不逛就此打道回府,思及自己好歹是个神,便随便捻了个决来了这毗邻卢峄的小镇,名唤齐齐里。
淮阳的古河起始点便是齐齐里,是以,整个齐齐里算是整个淮阳绿洲土地最为肥沃的地方。
兜兜转转的闲逛,无意之中竟闯入一家庭院,院里澄澄的黄沙地上铺着一层层的青草,青草的中央一棵桃树开的妖艳,灿烂夺目实在喜人。
淮阳的桃树实在是难活的很,王宫里我屋前的那一棵还是云珂用着术法才镪镪成活的。
但这一棵,没有灵力滋灌竟也开的这般好,就不由的惹人好奇了。
“喂!”一个声音从树上传来。
我走近细瞧,原是一个孩子被倒挂在桃树之上,猜想该是这个孩子犯了什么错误惹得家里大人生了气这才如此惩罚于他。
就像九哥,初见时不也是因为惹了祸才被羲和姨母倒挂月桂的么!
本着不管闲事便不会惹事的心理的旁观者心理,我转身便想离开。
却不料他仍是大叫大喊道,“喂,喂,那个人,说你呢,大胆贱民,还不快来替本王子松绑!你可知本王子是谁?”
我翻他一个白眼,饶你是哪国的王子,与我何干?这番出言不逊的就活该被罚倒挂,当即怒气上头,头也不回的离开。
步履匆快,潇洒自由,身后依旧是他骂怒声不止。
“姐姐?虞姐姐?”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很久未有人唤过我姐姐了,处云阳王宫,因着阿琦鸳的关系,见着我的人都会很恭敬的唤我声姑娘。
这一声姐姐倒是久远了,转身一看果真是她。
“泽栀?你怎么会在这儿?”齐葑距离淮阳千里,见到她我虽欣喜万分可疑惑却不减,她莫名而来怕是遇着了难题祸事。。
她如很久之前那般亲昵的挽上我的胳膊,晃了晃右手手腕处的铃铛,“是它带我来的呀!这么久不见,泽栀可想姐姐了呢!”
我“嗯,”了一声回她,没再追问她为何会来这淮阳,将那丝疑惑压制在心里,想着,或许她真的不愿说,而不愿说的是我总是不喜欢去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是好久了,算算该有三百多年了吧!”朝她身后瞧了瞧,问道,“商陆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她眼神有些微微闪躲,回我道,“他有事回魔界了!”
“闹别扭了?”
她不回,岔开话题的与我探讨着这三百多年来所发生的事。
临近饭点,我们便寻了个饭庄,点了两三小菜后,她从怀中掏出一方巾帕,帕子里细细包裹着的是一枚青玉梅花簪。
虽已三百多年,可其光泽丝毫未减,瞧得出这些年里它的主人待它极好,很是细心呵护的保养着。
簪末的流苏碰撞之间发出的泠泠响声,一转眼便能将我带入那个悠远的梦里。
“我离开之后,如葑和席王应该圆满了吧!”虽只有十年,可两个知心之人的十年也该圆满了。
泽栀有些伤感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