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千羽回绝了李仰之帮助他夺得世子之位之后,李仰之便再也没有来找过千羽,而天子李宪也逐渐完善了对千羽的封赏,将京城北部靠近天霄城的一处空院设为千府,今日则是千府落成之日。
“翼长将军还有何需求尽管向老奴提,这几名侍女就暂且留在将军身旁了。”为千羽安置府上诸事的是大内总管林晏,其身后的马车上载着天子给予千羽的赏赐,虽然看上去阵势浩大,但实际上也就是些绢匹和白银,这些东西虽然贵重,但实在难以全部用完。
“林总管,下官这里就不用侍女了,只需安置一名能够管我平日饭食的庖厨便可。”千羽礼貌地拒绝了林晏留下的侍女。
“好说好说。”林晏听罢便回头寻找着,在众多侍女之中挑选了一名,并命其上前来。
“青儿,快来拜见千将军!”
说着,一名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出现在了千羽的面前,少女身着宫服,面容看起来稍显稚嫩,身形较小羸弱,想必在此长身体的阶段,并不能保证日常供给营养的充分。
“奴婢青儿见过将军。”少女上前行了一礼,始终不敢抬头看千羽一眼,虽说这是上下礼数,但千羽却从少女的面色上看到了恐慌。
“不必多礼。”千羽笑了笑,看着眼前的少女,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个妹妹。
“谢将军。”少女又是一礼,便快步走到了千羽的身后,站在了那里。
随后千羽又和林晏闲谈了片刻,此间,下人们也都将马车上的财物搬进了府中。
“将军,东西都安置好了。”这是,林书文从府内走出,自刚才起,他便一直在府中协调安置一些日常用品,此刻应该是安置妥当了。
“我知道了。”千羽抽空转头对林书文说了句。
“林总管费心了,既然府中细软都已妥当,那下官就先入府去了。”千羽拱了拱手道。
“新府落成,想必繁杂之事尚多,那老奴便不再叨扰将军了,将军快快入府吧。”林晏也躬身行了行礼,两人相互客套了一番,便各自离去了。
府中甚是冷清,眼下就只有千羽、文书林和青儿三人,府苑虽比不上千羽在东安城的千族大院,但仅三五个人居住,还是显得有些空旷了。
府苑是二进式的回形大院,院中一进为外院,二进为内院,外院东西侧为两个厢房,厢房各自配有一个小院,两个小院之中也各植有柏树一棵,环境甚是优美。
内院与外院设计相当,除了回形的景廊以外,便是东西厢房与坐南朝北的正房了,正房之后则是后院,后院之中并无后罩排房,而相较于一般的二进式大院,外院也无倒座排房,故而整个大院显得格外空旷。
“将军,这院中...是否有些太过空旷了...”文书林在一旁问道,显然他的感觉与千羽无异。
“无妨,空旷也有空旷的好处。”千羽笑了笑“对了,以后也不必再叫我将军了,入了同一府,军中那些关系也便不在了。”
“那...公子?”文书林想了想道。
千羽听闻点了点头,有同事扭过头去对青儿说道:“青儿,以后称我为公子便可。”
“奴婢明白。”青儿连忙躬身行礼。
“好了,不必那么拘束,也不要再自称奴婢了。”千羽看着眼前的少女就如同看到自己的妹妹一般,十分喜爱。
“奴...奴婢...”青儿吓得小脸惨白,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合千羽心意,千羽不要她这个侍女了。
“...别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以后你自称青儿也可以,进了这大院,就是一家人了。”千羽尴尬的笑了笑,也明白过来,青儿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奴...青儿知道了...”青儿听罢千羽的话语,脸色才稍稍有了些血色。
“好了,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我们收拾呢。”千羽满意地笑了笑,便抽身朝着正房走去“同才,你负责外院,青儿...就给同才打打下手吧,我看你身子羸弱,应该做不了什么重活,我就去打理内院了。”
“是!”文书林立刻抱了个拳,大声应道,还把一旁的青儿吓了一跳。
千羽斜眼看着文书林,眼神里满是责备,而文书林也反应过来,尴尬地走去了外院,青儿也行了一礼,快步地跟向了文书林。
“记得别让青儿干重活!”千羽朝着文书林的背影喊道。
“知道了!”文书林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千羽也稍稍放了放心。
毕竟人手有限,三个人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将府中打理的差不多可以住人,虽说还是有很多杂乱尚未整理,但那都是次要的。
傍晚,千羽便在正房之中看书,自东安城入军,吃过几次裤头,拌过几次跟头之后千羽才发觉,有时候很多东西都无法用武力解决,虽然他自幼也在父亲的教导下读了些书册,但多数都是为了应付父亲的考察而死记硬背罢了,真正能够运用于他地知识实际上很少。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千羽一边读着书简上的内容,一边思考,又一边用毛笔在空简上记录批注。
这是,青儿敲开了正房的大门。
“请进!”千羽头也不抬地喊道。
没过多久,青儿便端着一盘饭菜走到了千羽的面前。
“公子,已经是酉时六刻了,该用晚饭了。”青儿柔弱的声音传入千羽的耳朵,才破事千羽放下了手中的书简。
“哦...已经酉时六刻了吗...”千羽抬头看了看窗外昏暗的光线,没想到自己已经在这看了不少时间的书了。
青儿将饭菜端上了千羽的桌子,然后便静静地站在一旁。千羽拿起筷子随手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不由得让他眼前一亮。
“嗯...不愧是林总管想我举荐的人...好吃。”千羽满意地笑了笑,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余光扫视之下,他发现青儿正在注视着自己,脸上还带着一丝欣喜的笑容,想必是因为得到了自己的夸奖才会如此高兴。
“青儿可已经吃过了?”千羽见青儿一直站在这里,不由得疑问道。
“青儿...还没有。”青儿小声说道。
“哦...那快去吃吧,为何还站在房中?”千羽问道。
“青儿不敢,青儿还在等候公子吩咐呢...”青儿连忙俯下身来谢罪,倒是看得千羽一愣一愣的。
“快去吧,别饿坏了身子,你身体本来就羸弱,哪还能经得起这样挨饿?”千羽可谓是哭笑不得,也实在是有些心痛,如此小小年纪就来到这宫中,受各种礼节的约束。
青儿抬头悄悄瞄了千羽一眼,好像并未看到千羽有丝毫不悦,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离开了正堂。
“故知兵之将,生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青儿走后,千羽便继续拿起书简,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其上的内容。
千羽自来到这京中任职才有一月出头,但好歹也算是逐渐的融入了这个朝堂之上,自千羽从乾王府搬到这千府也有些时日了,府中各种事宜也已经安置妥当,但偌大的府苑只有千羽、文书林、青儿三人,怎么说也会觉得有些冷清。
“公子回来啦!”千羽一进门就看到青儿站在院中迎接,一个月以来,青儿也逐渐的适应了这个新环境,也渐渐开始适应千羽对她的态度了。
“怎么又在这站着?都说了不必每日都来此迎接我的。”千羽稍稍活动了一下劳累的身子,要说这上朝当班实在是无趣累人,但那是面见天子,同天子议事,该行的礼数可是半分都不能怠慢。
“那可不行...”青儿嘟了嘟嘴“迎接公子也是青儿的职责之一呀!”
千羽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便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内院走去,边走边问青儿道:“对了,今天要吃些什么?”
“青儿今天去城外的小河里抓鱼去了,晚上吃红烧鲫鱼!”青儿静静地跟在千羽身后说道。
“好...那快去叫同才,今日一起吃。”千羽琢磨了片刻道。
“一起...?”青儿歪着小脑袋略显疑惑,这同桌吃饭除了十分亲密的人之间,那便是设宴庆功之时了,为何今日千羽会想到同桌吃饭呢?
“我与同才有事商议,快去吧。”千羽很快就解释道。
“知道了!”青儿听罢也没想太多,便转而走向了文书林所在的东厢房。
院中灶房门前,青儿已经在那里摆放好了桌椅,一些饭菜也已经陆陆续续端上,这是三人自入了这大院之后头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同才,今日陛下又给我派了一项任务...”三人起先是闲聊了片刻,没过多久,千羽便切入主题道。
“任务?”文书林慢慢放下自己手中的碗筷,倾听着千羽所将要说的任务,毕竟作为千羽的副将,千羽的任务就是他文书林的任务。
千羽点了点头道:“同才可知位于爪南城以北的斯诺军投诚之事?”
文书林想了想便点头说道:“知道,当时无论是朝野还是军营都在讨论这到底会不会是敌军诈降,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陛下今日会忽然说起此事来?”
“御使萧宁...也就是前任宁城守军大都督回信说,高车氏投诚敌军忠心可鉴,但此刻战况并不乐观,故而陛下特命我带兵自宁城向北进军,以接应御使萧宁。”
“这...才进京不足一个月,又要走了?”文书林一愣,想来自己等人在这京城还没呆太久呢“那...陛下有没有说...何时进军哪?”
“陛下哪管这些事情...”千羽笑着摇了摇头“陛下只说‘越快越好’,我怎么知道这越快越好到底说的是多快?又说的是多好?”
“那公子打算何日出发...?”文书林问道。
千羽顿了顿,缓缓道:“不急...我打算再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文书林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千羽是要去见什么人。
所谓在其位而谋其事,千羽如今在镇北将军的位置,自然要遵从天子的命令,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抱负,更是关乎整个国家安危的大事。
“公子...你们要走了吗...”青儿在一旁听着两人的交谈,虽然她不明白什么朝政,什么军事,但二人不日就要离去她还是心知肚明的。
“青儿不用担心,我会派人看护府院,我们也很快就能回来的。”千羽笑了笑,说了些让青儿安心的话语。
青儿的情绪有些低迷,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千羽便赶往了灵剑阁所在的青龙一剑削,此次的他并不是以千羽的身份来的,而是以镇北将军的身份前来的,他此番前往灵剑阁便是要请求灵剑阁阁主闻人临泉与他一同前往,毕竟千羽所结识的人中,眼下只有闻人临泉能够知晓那所谓的毒物了。
“快看!那不是上次非礼我们北瑶师妹的人吗?怎么又大摇大摆的来了?”
“他还敢来?看我这次不打爆他的头!”
“别瞎说...你看看他,还穿着朝服呢。”
千羽带领着一些随从护卫来到灵剑阁之时,便引起了灵剑阁阁中弟子的热议,但这一次的情况不同,千羽也不必像上次那样,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了。
在门童的带领下,千羽一众人等很快就来到了灵剑阁的主阁,而闻人临泉也正在那阁中静坐。
“先停一停!朝中来人了!”来到主院后,门童便对着几名正在训练的关门弟子喊道,而这些关门弟子之中却有着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便是北瑶灵。
北瑶灵在看到千羽的到来之后,先是一愣,随即又是阴沉下小脸,好像很不待见千羽。
“北瑶姑娘?”千羽稍稍有些惊讶,没想到北瑶灵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闻人临泉的关门弟子“没想到一月不见,北瑶姑娘竟荣升闻人阁主的关门弟子,可喜可贺。”
“要见阁主?那快进去吧,在我这干什么?”北瑶灵白了千羽一眼,便转过身去,不再说话了。
千羽略微有些尴尬,拱手行了行礼,便进入了主阁。
“灵儿师妹,你认识那人...?”等到千羽带着人马进入了主阁后,忽然钻出一个光头,也是闻人临泉的关门弟子。
“不认识!练剑!”北瑶灵大声地说道,便闷闷不乐的走到一边去舞剑了。
“我我...我惹到她了?”那光头一脸不解,摸了摸他那锃亮的脑瓜,不知青红。
门童将千羽引入主阁之中后便离开了,进入主阁后千羽便见到了正坐在各种一楼的闻人临泉,他还是和往日一般在祭拜着些什么。
闻人临泉听到身后的动静后便起身转过,看着身着朝服的千羽不由有些疑惑:“翼长?”
千羽快步上前拱手行礼:“下官镇北将军千羽,见过闻人阁主。”
“不必多礼。”闻人临泉赶忙上前来虚扶一把“翼长此番来我灵剑阁...是有何事?”
“闻人阁主心直口快,那下官也不再兜圈子了,今日来贵阁面见闻人阁主,便是想请求闻人阁主助我一臂之力。”千羽道。
“翼长哪里话,若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定当鼎力相助。”闻人临泉道。
“陛下命我率兵自宁城进军,与御使萧宁成夹敌之势,平定高车氏内乱,早见阁主识得高车诡毒,想必定有破除之法,故而今日特此前来邀阁主同行,以振国威,以定外患。”千羽道。
闻人临泉听闻千羽所言这才了然,虽说自己在千羽初入这大门之时就有所猜测,但等到千羽说出口后,他才正式确定千羽的来意。
“哦...原来是此事啊...”闻人临泉喃喃道“我也正打算进京去与你商议此事,既然如此,那也便没有什么可商议的了,翼长只管定下时日,我便与你同行就是了。”
闻人临泉的反应可谓是在千羽的意料之中,但也在意料之外,千羽以天子之命告之,想必闻人临泉也不得推辞,但让千羽没有想到的是,闻人临泉居然如此爽快的就答应了,而且据他所言近日还有意与千羽商榷此事。
“闻人阁主深明大义,下官自愧不如。”千羽顿了顿,便开始美言相赞了。
“愧不敢当,愧不敢当,我虽在野,但国事之重,匹夫尚有一责,我又何敢推脱。”闻人临泉笑了笑,看样子千羽的一番美言说得他心花怒放。
“下官今日本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既然闻人阁主如此爽快,那便领旨吧。”
闻人临泉听闻千羽的话语后身躯一震,脸色瞬间大变,后退了两步便跪伏在地,没想到今日千羽的到来,还伴随着一道圣旨,看样子今日他闻人临泉就是不想答应千羽,也不得不答应了。
“草民闻人临泉,候旨。”
说着,千羽身后的一名将士便双手递上一卷圣旨,千羽亦双手接过,将圣旨摊开后,千羽便恭声念道:“承运,天子诏,时当高车氏叩境来犯,其心可诛,然,卧龙乃天朝之上国,亦存治国安外之理,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闻在野闻人氏临泉识得诡毒,抑或有破之之法,故谕命闻人氏临泉,助镇北将军千翼长北上以破敌,封为高车御使,特谕钦此。”
“草民闻人临泉,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