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签。”
就在安小包即将在新地契上签字画押的时候,林河站了出来,阻止了他。安小包一脸痛苦又十分豁达地笑了笑,看着有点惨,道:“狗蛋儿,谢谢,你已经尽力了,这是我和你干娘的决定,不要拦着。”说着继续去签字画押。
“先不要签!”
林河声音微重地呵道,吓了安小包一跳,抬头看着林河,有些惘然。
王氏过来拉着林河的手,眼眸微垂,语重心长地道:“狗蛋儿,你就饶了干娘一家吧,干娘现在是看明白了,干娘命薄,这块聚宝盆福运太大,承受不住,否则会有血光之灾,你能理解吗?干娘是真的不想要了,想图个清静。”
这话有些重,也是实话。林河点了点头,反握着王氏的手,道:“狗蛋儿知道了,只是在签字画押之前,一些事情要弄明白。”
然后转头看向安德顺,道:“这件事儿全由你引起,对错暂且不论,现在就听你三个许诺,只要你答应我这个三个许诺,你与我干娘一家的事情,就算了。”
安德顺恨毒了林河哥俩,如果不是徐良刚刚站了出来,他一定让郭三阳断了林河哥俩的腿,以绝后患。现在,徐良想要小事化了,不要闹大,只得按下这口怨气。
但是一想,如果不趁着现在与郭三阳绑在一条船上,让他收拾了林河哥俩,此事过后,唯恐林河哥俩报复,又有些担心。现在听林河言语,似乎有息事宁人的态度,估计是怕了郭三阳以及南记票号,担心事后安小包一家被人报复,所以如此。
安德顺想了想,知道接下来要谈判了,于是阴着脸,道:“你打伤了我的大儿子,大牛差点打死我的小儿子,现在你们休想再蹬鼻子上脸!”
林河哼了一声:“你们差点把我干娘打死,这是你们活该!”
安德顺一瞪眼,反驳道:“我没打她,就推了她一下!”
林河一噎,也一瞪眼:“那也是你们活该!”
安德顺这下看出来了,林河的混劲儿依旧在,丝毫没有被郭三阳和徐良影响,有些虚了,怕真跟这烂人掰扯不清,以后少不了麻烦。
安德顺哼了一声,不说话。
徐良不愿再跟这些愚蠢刁民多待,对林河道:“哪三个承诺,你不妨说说。”
林河完全没把徐良当一回事儿,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话的份儿。”
徐良被这话气到了,眼神微凛。要知道,他是南记票号的伙计,认为自己在雁门关属于人上人,那些当地的和江南的富商们见到他,也得恭恭敬敬。今天这场闹剧,徐良是把自己当做敲板的存在,郭家和安德顺都听他的,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混混,竟然看不起自己,实在可恶。
郭三阳察觉到了徐良的不悦,瞪了林河一眼。
大牛看到郭三阳瞪林河,也回瞪了他一言。郭三阳察觉到了大牛瞪自己,反过来瞪着大牛。
两个彪悍大个子像是巨猿与泰坦,谁也不服输,都想比试一番。
郭四财比较机灵,知道徐良尽管生气,但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了南记票号的名声,于是给安德顺使着眼色。安德顺领会,不敢忤逆郭家,更不敢忤逆徐良,于是看向林河,道:“罢了。什么条件,你说说看。”
林河笑了笑,道:“很简单,一,今儿你们一大家子身上的伤全是我和大牛打的,不准迁怒到我干娘一家身上,有仇有怨,找我们。“
安德顺想也没想,道:“这个一定!”
林河又道:“二,以后你家不准从我干娘家门口路过,否则我会当做你们想要寻事滋事。”
安德顺想了想,也不难,村里有五条通往外界的路,不差一条两条,道:“没问题。”当下心里有些高兴,在想,看来狗蛋儿还是有个怕,提出的条件都很容易,等同于做做样子。
又问道:“那第三个呢?”
“至于第三个嘛……”
林河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悠悠道:“新地契上写的因当年分地错误以及你们祖坟占地给我干娘一家造成的损失,以每年支付五两赔偿,这个,我们不要。”
此话一次,场间一片哗然,知道这狗蛋儿要来事儿了。
安德顺原本一脸笑意转而一脸僵硬,喃喃道:“难道你这是要……”
林河朝他走近两步,眼神阴毒,道:“是的,新地契签了之后,我要你们立刻,马上,把你们肮脏的祖坟迁走,否则的话,我会跟大牛把你们祖宗十八代全刨出来吹吹秋风!”
安德顺一大家子闻言大怒:“你敢!”
围观的人们也劝林河,毕竟祖坟被刨,对人子孙不利,而刨人祖坟,也是会有大报应的。
但是林河不怕,呸了一口,嚣张道:“我他娘的跟大牛这辈子就是打光棍的命,早就活没意思了,会在乎这个?”
安德顺被气的身子都抖了,这狗蛋儿的态度是要鱼死网破,铁了心是不想让安小包一家换地。
看来还是得暴力才能解决问题。
郭三阳见状知道需要自己站出来了,一只独眼看着林河,道:“狗蛋儿,这是你自己找刺激。正好,你爹张瘸子以前没少讹我们家,你们三年前也到我们郭家药铺子闹过事儿,现在老账新账,一起算了吧。”
然后看向大牛,挑衅道:“块头长大了就以为自己厉害了?怎么着,是你一个人上,还是你们两个废物一起上?”
大牛眼里冒着火,摩拳擦掌:“我一个人就够了。”
干娘王氏哪里会容他们俩拼命,赶紧拦住大牛,也拉回林河,红着脸呵斥他们胡闹,然后要过去跟对面的人解释。
林河也劝大牛先别冲动,一切都交给他,然后将干娘王氏的手掌摁在自己的胸膛上。
手是冰凉的,胸膛是暖暖的,心跳也很平静,波澜不惊,令王氏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与她大多苦难无助的前半生形成对比,顿时受了刺激,泪洒当场。
林河等干娘哭了片刻,擦掉她的泪水,柔声道:“相信我,干娘,不要拦着我,南岗的那块地依旧是你的,也没人会欺负你。”
王氏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信了他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河放开干娘的手,转身走向郭三阳,昂着头与他对视,指着徐良,道:“是的,我们打不过你。但是,在你动手之前,是不是应该问一下他的意思?要知道,你们郭家这两年之所以能够从一个小家庭成长成大户,全仰仗着南记票号,就不怕忤逆了他们的意思?”
郭三阳没说话,活动了下手腕,算是回应,看样子,是准备一拳把林河打倒在地,瘫痪上一辈子才满意。
徐良还怕郭三阳手软,出言表明着态度,眼神微眯看着林河,透露着恶毒,道:“我再次声明,我与这件事儿无关,南记票号更与这件事儿无关,不过看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发现你真是个恶人,就算你等下被郭三阳打死,也是活该!”
这话一说,意思郭三阳领会了,要狠狠地收拾林河,就算打死也有徐良擦屁股。
郭三阳揪着林河的领子,扬起手,狠狠地朝他的脸上抽去一巴掌。
谁料林河现在是修行者,气力远超体型所预计的那般。就在郭三阳抽他巴掌的时候,林河使出全力,挣了出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徐良身前。
这一幕令所有人为之惊讶。
看情况,林河好像是准备制服徐良,拿他来要挟郭三阳,亦有可能,是准备直接重伤徐良,血溅安定村,把事情闹大,让南记票号名声受污,好以弱斗强,以小博大。
但没料想,林河并没有按照人们以为的那样,用暴力解决问题,而是动作突兀地把手伸到自己领子里,然后从脖子上取下一物。
郭三阳见状大惊,以为林河要伤害徐良,赶紧跑来相救,谁料徐良看清林河从脖子上取下的东西之后,登时变了脸色,连忙向郭三阳呵斥道:“住手!不要过来!”
然后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林河。
顺着他的目光,就见林河手里拿着一物,是一颗珠子,珠子是透明的,像是琥珀,包裹着一个月牙形蓝色物,中心被钻了个洞,一根草绳贯穿,成了装饰物。
这珠子并不名贵,但很稀奇,举世只此一颗。
是当年落南燕用来忽悠林河,后来又送给林河的。
落大少爷的名声,只要是江南商人,都不会没听过。而落南燕,林河的另一个兄弟,小燕儿,就是他对付南记票号的依仗。
很管用。
自以为自己仗着南记票号伙计的身份,在雁门关就是人上人的徐良,确定了这颗珠子的上一个主人的身份之后,脸色逐渐变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