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把金元宝给了那老头!”
鬼城外的一个偏僻巷子里,林河踮着脚尖,用力揪着大牛的领子,眼睛瞪着他,震怒中带着不可置信,刚刚他动了恻隐之心,跟大牛一人买了一个黑化石,他让大牛多给老头点儿钱,意思是给一两碎银,谁料想这傻货竟然将赢来的金元宝给了人家!
大牛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不知道那个金元宝能够娶一个漂亮媳妇的他无辜地说着:“那老头太可怜了,家里还有老伴儿重病卧床,再说钱是我捡来的,我想给他多少就给多少。哼!”
林河无语了,真想朝大牛胸口锤两拳头,如果能够打得过他的话。
“跟我回去找他去,咱们兵分两路,不用汇合了,找着找不着早点回家。”
说着赶紧跑回鬼城,想要寻找那个老头,要回金元宝,一个媳妇换俩牛粪,想想他都有些崩溃,然而更崩溃的是,当他跑遍鬼城能去的地方,却没发现那个老头的踪影。林河没办法,只得作罢,不甘地拿着没用的黑化石朝回家的路上走着。
一路上,他越想越生气,骂道:“娘的,老子果然是受苦受难的贱命!”
林河有些自嘲,看着手里拿着的黑化石,越看越不顺眼,想象着这要是金子该多好,就能盖俩院子,和大牛一人娶一个水灵媳妇了。
然而想象只是想象,建立在人性的渴望上,林河可以修行道法,但也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只能眼巴巴地接受事实。
最后他气不过,在没人的地方,直接将椭圆形的黑化石用力一扔,朝着一颗老树上砸去。黑化石像坨牛屎一样在空中形成抛物线,撞上老树,砸掉一些树皮,最终坠落在地。
石头落地时,突然闪现一丝红光,转瞬即灭。
在这红光闪现的瞬间,林河明显感受到一阵热风,无缘无故的一阵热风,像来自地底岩浆喷涌而形成的热浪冲击波一般,令他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东西?”
林河察觉到这颗黑化石的诡异,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拿脚轻轻踢了一下,看石头再没异常,这才弯腰将它捡起。
石头再入手时,明显感觉到不似原来的冰冷,有一些温度残留,应该是刚刚那个红光的缘故。他思索片刻,生疏地勾动眉间的神识,想要探究这颗石头里的诡异。
然而,林河失败了,他虽是天下唯一可以修真的奇葩,奈何从来没有接触过修行,对这个神奇的领域感到陌生,不得其门而入。
最后他放弃了,将石头认真塞到怀里,起身回家了。
林河家住在城东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叫后韩村,这里靠近沧海,有名的地标物是观海台,叶家军将火器营和点将台设在此处,是雁门关一景。
和平年代中,这里偶尔对外界开放,诸多贬官文人喜欢登临此地,吟诗作对,一舒胸中被朝廷流放的郁闷。
林河的村子很大,被一片白桦树包围着,村子里前些年饿死了很多人,现在就只剩下几户人,大家住的松散,距离林河家最近的便是三猴子家,两家人房子距离百来步的样子。
林河的家很简陋,是一个三间的土墙瓦房,大门朝南,边上两间住人,中间是堂屋,用柳条围起的院子里有个土灶,下雨就不能生火的那种。家里没有宗教信仰,所以没有供奉和摆设,只有几个凳子和两张木床,房檐下系有一根绳子,晾挂衣服用的。
林河到家时,大牛还没回来,他一个人在家,四野无声,有些寂寞。
“修炼会儿吧。”
林河回到自己的西屋,盘坐在有些破旧的木床上,靠着故事会里听到的东西,闭上眼,进入冥想状态。这并不难。进入冥想状态后,林河看到了自己的体内有另外一个世界,丹田里像一片荒土,需要他去灌溉和开拓。
在林河的眉心,有一束金光,金光还很弱小,微弱,但是他能够感受得到,它是一枚很强大的古老符印,有天大的作用,但凡自己能够找到灵活运用古印的方法,便可以很轻易地用它击穿厚实的钢铁。
还有脑海里的《诸天录》,也是林河的依仗,他认为昨夜梦境里的东西都非凡物,自己甚至可以用这些古老残破的文字,推演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大道。
他不是很着急,他才十六岁,对于生命相对漫长的修行者来说,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探索这个神奇的世界,曾经无能为力的报仇雪恨,现在也有了盼头。
他是个孤儿,尝遍了人间苦恶,原本认为自己活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了。可现在不同,现在因为奇遇,他对未来重拾信心,想着为张瘸子报仇之后还没死的话,就和大牛一起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找得到最好,如果找不到,他也会自己创造一个。
肮脏的灵魂漂泊的太久了,比谁都渴望家庭。
“努力吧林河,你可以的!”
他给自己鼓着劲,认真地摸索着自己的身体,回想着昨夜愤怒一指的感觉,先是用意念运行丹田里的真气,以此勾动眉心里的古印。
古印虽小,微不可察,却宛如江河之厚,泰山之重,根本无法撼动,林河折腾了很久都没有成功,最后几乎消耗了全部力量,这才勉强发动一次金光射击。
金光很微弱,但是速度奇快,只听“嗖”地一声,穿破房顶,在大树一般高的空中炸裂。
这和昨夜的一指比起来,相差太远太远,但是林河很满足,露出释怀的笑容。疲倦袭来,他的身子一歪,躺在床上,再也没有力气可以动弹了。
与此同时,就听大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愤愤地嚷嚷着:“是谁丢的东西,把俺家房顶砸了一个窟窿!有种给老子站出来,咱们练练!”
原来他也是在鬼城找了几圈,没有找到那个老头便回来了,没想到距离家门口老远,就听到动静,像是有东西砸了自己家的房顶。他走近一看,发现林河那屋房顶破了个洞。过段时间就是梅雨天气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气咻咻地骂着,也不知道四野没人,自己跟骂鬼似的。
在家的林河听大牛越骂越起劲,没好气地撑起虚弱地身体,走到院子里喊着大牛住嘴,说房顶是陨石砸的。大牛闻言还真信了,哦了一声,直说倒霉,然后他又问林河陨石在哪里呢,让他拿出来看看。
林河说陨石落地就消失了,化成空气了。
大牛直撇嘴,这时他再傻也知道房顶是自己弟弟弄破的了,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因为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狗蛋儿做了什么蠢事都不会承认,即使被抓现行了也会找出各种理由狡辩,常常最后会羞怒之下,反而训着自己种种不是,他才不去找刺激。
大牛问:“蛋蛋,你找着那个老头了吗?”
林河说:“没有,你呢?”
大牛摇了摇头:“我也没有。”
“那你那块石头呢,拿来给我看看。”
林河从屋里搬出凳子坐下,问大牛索要黑化石,因为他那块椭圆形的黑化石被他一摔之下闪出红光,并伴有热浪冲击,应该是个宝物,所以他也很好奇大牛的那块是不是也是跟自己的一样,存在着某种不凡。
“在我兜里,本来嫌它太丑想丢的,怎么,你想要啊?想要就给你了。”大牛拿出像牛粪一样的黑化石,递给林河,然后进屋搬了个超大号的凳子,在他旁边坐下。
林河接过大牛手里的黑化石,仔细打量,甚至是用神识探入,也没有发现出异常,最后他递回给大牛,让他用力往地下摔摔看。
大牛不解,傻问他:“摔这玩意儿干嘛,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气我不该把那块石头给那老头?哎,我不是觉得他像咱爹嘛,一心软就……”
“让你摔就摔,哪那么多的屁话!”林河实在是受不了大牛傻里傻气的粗嗓门,催着他赶紧摔。
大牛不敢再顶嘴,赶紧将手里的黑化石摔到地上。
只听“啪”的一声,黑色石头破碎,二人只觉周围空气骤然一紧,然后一个古黄色的果实出现在石头碎末里。果实有酒杯那么大,散发这诱人的香味,像腊肉糯米粽子。
“哇!这啥东西,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林河身子透支的厉害,还没等他起来,大牛就跑过去捡起果实,递过来问他:“蛋蛋,好香啊,你吃吗?给你吃。”
林河连忙摆手,不敢轻易吃这诡异的东西,他本想着让大牛拿给自己研究研究的,谁料想他刚刚表示不吃,大牛就兴冲冲地将果子朝空中一抛,然后用嘴巴接住,吧唧吧唧嚼了几下便咽下去了,吃完还满脸回味地赞叹道:“真好吃。”
林河傻眼了,问大牛有没有特别的感觉?他认为这个果子跟自己的那块石头一样,非同一般,怕大牛别吃坏了肚子,赶紧询问他有没有异常。没想到大牛摇了摇头,说没有任何感觉。
“难道是我错了,大牛的这个果子只是个平常之物?”
林河仔细观察大牛的神情和气息,发现他真的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同时也有些遗憾,想着如果大牛要是也能得到一场奇遇,从而可以修行,兄弟俩人生路上一直相互扶持该多好。
由此,他又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自己可以修行之后,寿命将比普通人长很久,也就是说百年以后,自己达到玄妙境界,依旧青松不老,而最在意的大牛和落南燕却白首苍老,或者已然归土,那该是何等的空虚和寂寞……
“哎。”
林河由心叹息一声,而后双手抱着膝盖,昂头看天,眼神十分的空洞。
大牛见他这样,觉得他又发神经,拿手挠了挠他的咯吱窝。林河平时是怕挠的,此刻却无精打采,受挠也没有反应。
这下大牛知道林河是真的心情不好了,小心点了点他耳垂,问着蛋蛋你咋啦?
林河没有搭理她,但觉得有些痒,眼睫毛眨了眨。
大牛见状嘿嘿笑了,下手的力气更小了,刺痒的林河受不住了,没憋住,噗嗤一乐,举手作势要打:“滚!”
兄弟俩又打闹了一会儿,等到天黑,大牛拿着仅剩的一两银子出去“买来”一大堆吃的,好多天的口粮,俩人吃饱之后便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