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河兄弟俩跟着三猴子赶紧朝安定村干娘王氏家跑去。
一路上,三猴子跟他们详细说明了里面的情况,把林河气得不轻。
干娘的村子位于安定街后面,五年前分地的时候,村长安得顺看干爹安小包性格懦弱,胆小怕事,也没有兄弟姐妹,那时候张瘸子刚被人杀死,狗蛋儿大牛还没长大,觉得干娘一家好欺负,于是把靠马路的两亩地分给了干娘一家,而他家在后湾靠水的地方多分了两亩地。
这是不公平的。
种地的都清楚,土地临近水源是多么方便的事情,而且那后湾还是附近数得上的风水宝地,一些家族都在那边修建祖坟,利于家运子孙。
土地靠近马路则惨不忍睹。种庄稼吧,种子刚种下,还没等发芽呢,差不多就被村里人养的家禽过来吃了,还得重新补上,费力费工又糟心。好不容易盼着庄稼长出来吧,还会遭到来来往往的马车踩踏,看都看不住,没办法,路就那么宽,总得让马车通过。
最可气的,便是有人牵着牲口路过的时候,看干娘一家人不在,故意放慢着步子,任凭身后的牲口糟蹋别人辛苦种下的粮食。这个情况林河和大牛遇到的不止一回两回了,还是干娘家的同村,给气的,只骂他们跟牵着的牲口一样,都是畜生。
都是同村,再加上干爹安小包家外窝囊的性子,有怒不敢言,逼得干娘没办法了,只得给这两亩地种了树。可是种树哪里抵得上种庄稼,所以干娘家在村里越过越穷,所有人都比她家强。
而造成这个局面的,便是村长安得顺了。
按道理,分地应该每家每户都应该按照人口,公平的分到河湾的好地和靠近路边的坏地,可是村长就是仗着儿子和兄弟、侄子多,干爹安小包窝囊,又没兄弟,所以强行吃了原本该分给干娘家在河湾的地,还把不好没人要的路边两亩地塞给了干娘一家。
当时做这件事儿的时候,也有人嘀咕村长这么做有些不妥,可是安德顺一瞪眼,龇牙咧嘴,骂骂咧咧,说谁觉得不公平那就跟安小包家分那块地,于是所有有意见的人都闭嘴了。
全村人心里都有鬼,因为村长原先准备吃干娘家河湾地的时候,生怕引起众怒,于是将靠路边的地改了规划,原本是竖着分地的,现在横着分。
也就是说,横着分,他们其中一些人的地头要接着马路,遭人糟蹋,而横着分,就没有这个情况了,亏全让安小包一家人吃了。
于是,就为了一点点地头的利益,全村人都哑巴了一样,任凭安小包家被村长欺负。
为这事儿,林河当时带着大牛骂街,但是他们太小,也还没认识鬼点子贼多的落南燕和什么事儿都能搞定的唐鸳,所以也无力回天。
干娘王氏心疼他们被一群大人挑逗,红着眼睛抱住兄弟俩,说算了,干娘认了,你们有这份心就行了,干娘家跟他们都是邻居,闹掰了可能在村子里都待不下去了。
林河知道干娘的话说的没假,真的把那些心毒的同村人惹怒了,的确有可能把干娘一家都赶出村子,所以也认了。
当时大牛气鼓鼓的,肚子都快炸了,说:大牛长大后有本事了给干娘报仇!还安慰干娘不要哭,干娘心善,好人有好报。
王氏摸了摸大牛的脑袋,说:干娘不哭,大牛长大也别替干娘报仇,干娘跟任何人都没仇。
大牛点了点头,攥着拳头说:行!然后还“哼”了一声。
后来兄弟俩认识了落南燕,跟这贱人生活了两年,有次林河跟他说起了这事儿,没想到落南燕竟然嗤笑他无知,令林河十分不解,问他里面有什么门道?但是落大少爷一脸高深莫测,说村长安德顺蠢,安定村的村民愚昧,还夸大牛说的对,好人会有好报,顺带着劝导林河以后少做坏事儿,多跟干娘王氏学学。
林河没搭理他,满心思都是在想怎么讨叶将军府的小婢女唐鸳喜欢。
谁料这才三年,落南燕的话就应验了。
两年前,也就是新历4393年,“苦海之崖”事件温度下降,龙腾帝国悄悄给雁门关开了一个侧门,解除了对这座苦难之城长达七年的圈禁。
龙腾五世密旨江南商会会长落九万,示意其发动江南商会势力进入雁门关,尽快带动这里的贸易,恢复经济,救赎苦难。
于是,随着江南商会的涌入,雁门关的渔业和药材得以开采并且可以输送出去,百业逐渐兴盛。
安定街是城东最主要的市场,这里还竖立着有四百多年历史的沿街十八坊,在雁门关都极为有名。因此,这里被江南商会看中,上个月传出消息,准备重新规划,在老安定街的后面再扩建一条新街,主要做药材和各种特产干货的批发。
无巧不巧,地址选的就是安定村前面的那条南岗路。
这一下,王氏家顺着马路的两亩横地陡然一变,从没人想要的烂地变成了人人眼红的聚宝盆。
有人打听过,那两亩地,得半条街的长度,足够规划新街的南记票号盖十二间铺子,一下子就在周围炸开了窝,不仅是村长安德顺傻眼了,全安定村也傻眼了,一个二个的直拍大腿,后悔不迭,当年要是别心黑,按照正常竖着分地,分到的地头也够盖一间铺子。
一间可以传世的铺子!
如果江南商会传出的消息落实的话,那么全村最穷的安小包家,不出几年便会仗着这两亩地,成为全村最有钱的大户,这让多年来一直都看不起这一家的村民们心里不舒服了,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这不,前几天,南记票号确定了要沿着这条路建造新街,安定村的人躁动了,一是高兴,因为新街的建成对他们来说受益最大;二是嫉妒,嫉妒安小包家是全村最大的受益者。
如果这是五年前,张瘸子已死,林河哥俩还没长大的时候,估计会有人拿这地说事儿,不可能让安小包家接住这天上掉下的馅饼。
但是现在大牛狗蛋儿兄弟俩是城东有名的烂人,大牛能打,一个能收拾好几个;狗蛋儿更可怕,这烂人虽然坏,但把情义看的很重,因为没能力给张瘸子报仇,不仅恨这个世界,更恨自己,几度都不想活了。但凡有家有室的,都怕这类,所以他们成了城东一霸。
连带着,安小包家这几年也没人敢欺负了。
这次有些不一样。利益太大了,让村长安德顺眼红,咽不下这口气,于是跟郭怀义串通一气,联合南记票号,准备重新掰扯当年分地的一些“错误”。
目的很简单,这两亩地应该属于村长家的,当年弄错了,现在要换回来。
这是摆明了不怕林河哥俩,吃定安小包家了。
林河听完之后气的冒火,这时正好路过安定街,小贩们看到这样的狗蛋儿,都怕,赶紧躲着。谁料林河今天不是来讹他们,纯属路过。
路过一个卖肉摊子的时候,林河一指案板上的剁骨刀,眼神恶毒,对大牛道:“拿着!”
大牛听他的,过来将剁骨刀拿在手里,脸上平时的傻样子没了,像一尊杀神,气势吓人。
连三猴子都打了一个寒颤。
他家距离林河家最近,关系不错,知道林河好色,落南燕好酒,大牛好斗,尤其是发了疯的大牛,敢屠人满门。
直到兄弟俩走远,被吓到的小贩们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其中有人知道安小包家现在发生的事情,脸上露出喜色,手一招呼,让大家伙儿收拾东西,去安定村看好戏。
有的人说兄弟俩不自量力,是去找死;有的人认为出了人命,事情可能会出现转机。
“大牛狗蛋儿这次要是能在安德顺、郭不义两个畜生以及南记票号的手里护住王氏,我他娘的光着屁股在街上游一圈儿庆祝!”
一个满头是包的混混头子带着小弟正好路过,听到有人夸大牛能打,脸色大变,愤愤叫嚷着。
正是昨晚被大牛痛揍了一顿的二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