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势与用力,一向是做事的好手段。
但面前的年轻人,妄想用白马书院学生的“势”,来压迫罗鹧鸪逼他就范,未免小瞧了某个二十一世纪青年的智商。
“哈哈,真可笑,王细君有罪还是无罪,是靠你嘴巴评说了吗?”
抬眼四望,罗鹧鸪一一扫过周围吃瓜学生的脸蛋,一脸狰狞,“还是说,你想聚众闹事,忽悠同窗,越过县衙,自己认定面前这位小姑娘有罪??”
非议妄罪,这个罪名可就大了,越过县衙自己当法官,你把县令当什么了?朝廷的威仪何在?
都是聪明人,四周的吃瓜党一下子就明白了,几个跃跃欲试的才子小心翼翼的缩回了自己的大腿,朝身边的同伴挤出了一道道磕碜的笑容。
拉着罗鹧鸪的袖子,王细君的眼睛亮晶晶的。
抓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见周围同窗们的眼神,蒋子明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恨恨瞪了罗鹧鸪一眼,一手指着王子君大声叫喊起来,“我自然不能定罪,可是你能定罪吗?你凭什么说她是无罪的,你是县令吗?”
你是才子,还是傻子?罗鹧鸪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我都已经把王细君放回书院了,你还不知道她是不是清白的?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用我的话来反驳我,这个战术看起来不错,可是你不能枉顾事实啊小朋友。
事实大于雄辩。
“啪!”
罗鹧鸪也不说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令牌甩到对方脸上,“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这是县令薛让临走前送给他的腰牌。
比起古代人,现代的年轻人少了些尊卑概念,对这种表明身份的牌子,罗鹧鸪并不感冒。
他甚至嫌弃牌子不好随身携带,一直随手放在了口袋里,这会儿才漫不经心地取了出来。
漫不经心地接过牌子,罗鹧鸪很欣慰地看着对方脸色由白变黄,又由黄变红,最后黑如墨碳,十分诡异。
他不喜欢打脸,但不得不承认,被人打脸后再甩回去,这种感觉很好。
“你是县里的捕快?”对面的年轻人在打哆嗦。
见了令牌如同见了县令,薛让的这块牌子很给力,罗鹧鸪点点头,“如同县令亲来。”
男子低头不说话了,罗鹧鸪冷冷一笑,“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盯着王细君不放了吧?”
小姑娘在学校风评不好,罗鹧鸪是知道的,但他心里更清楚,那是她在学院里自保的手段。
刻意和学院里的男男女女保持着距离,连去书楼读书都是夜晚一个人偷偷摸摸过去的,王细君身份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她来历之神秘,罗鹧鸪估计连“王细君”这个名字都不一定是真的。
所以,这个叫蒋子明的家伙,故意把涨水往王细君身上泼,真的就只是因为年轻人好打不平事,正义感爆棚?
事关案子,罗鹧鸪不得不小心,痛打落水狗也是无奈之举。
可惜对面的男子一言不发,低着头什么也不说,除了脸色不好看,他嘴巴张了张哆嗦了好半天硬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来。
“嗯?”
罗鹧鸪加重了语气,故意往前走了一步,站定在男子面前,“插科打诨,故意往王细君身上泼脏水,还试图把无辜的学子牵扯进来,你在打什么主意……是不是,你和这个案子有牵连啊,小兄弟?”
“不,我没有!”再也不能听罗鹧鸪说下去,蒋子明终于开口了。
事关自己的性命,年轻人的脸上一脸通红,额头青筋崩裂,扯着嗓子嘶吼起来,“周秀儿不是我杀的,你不要凭空无人清白——对了,我有人证的,万里兄,万里兄,朱万里,你在哪里?”
他瞪大了双眼,紧紧朝四周的人群望去,只可惜他的同窗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哪里还有朱万里的身影?
“你能证明自己不是杀人凶手,可你不能证明自己和这件事无关吧?”罗鹧鸪乘胜追击。
不把人逼迫到极限,你永远不知道他隐藏着多深的秘密。
声音轻轻,语气淡淡,罗鹧鸪不疾不徐地开口了,“周秀儿是书院里的学生,大伙儿的同窗,你们还没忘记这个姑娘吧?她大大咧咧,见人就笑,胖胖的总是不好意思见人。”
“现在她死了。”
“她死在了书楼里,那个小小的杂物间。半个月前,大雪夜,她孤零零一个人死在了那里,而那个人手杀了她之后躲了起来。”
杀人,诛心。
别看现在这些人笑嘻嘻的在看热闹,但罗鹧鸪相信,只要自己话语得当,是能够触动他们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能够触及内心的,只有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比如,同情心。
果然,罗鹧鸪话音刚落,就有女子掏了手绢儿,眼睛红红的,“秀儿妹妹虽然嘴巴没有遮拦,但遭遇也太惨了些,着实可怜……这位官儿哥说得没错,我们不能让凶徒就这么跑了。”
女子同情心泛滥,围观的男子确实义愤填膺,几位才子差点没有挽起袖子动起手来,“蒋子明,你也太可恶了,你和王细君有怨,为何把周秀儿牵扯进来?圣人言,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利用死者为自己服务,我等羞与你为伍。”
“割袍,断义!”
“不齿,不齿!”
有才子迎了过来,抱拳向罗鹧鸪行李,又是抱拳,又是道歉。也有女子抱了王细君,抹泪安慰,莺莺燕燕一片,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几乎是在眨眼间,安静的饭堂成了菜市场,围观的群众直接下了场,当看见有机灵的学子跑出饭堂去通知院方了,他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至于蒋子明,跳梁小丑罢了,不用等到明天,他的名声就会臭了,没有人愿意和这样的小人打交道。
场面闹大了,不是吗?
等下不用等严玉霜她们去折腾了,挺好,罗鹧鸪在心底道。
他已经布置好了陷阱,就等那个家伙漏出马脚了。
“兄台,你不觉得你这样操弄人心,太过分了吗?”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罗鹧鸪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