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鹧鸪抬头,入眼的便是一张满脸胶原蛋白的脸蛋,眉如剑,唇似枪。
他手持一把折扇,恭恭敬敬地抱拳行了个礼,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屑极了。
这是一个聪明的小帅哥,罗鹧鸪在心底给他贴了个标签。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学生强出头,“你是?”
“文松班,崔破。”
对方淡淡地回了一句,吐字却是无比的清晰认真。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信号。
名字上的加重语气,表明他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认可,就算自己有县令给的令牌,对方也没有半点害怕。
考虑到前面他说到“文松班”那种淡漠的语气,罗鹧鸪几乎敢肯定这是一个才子了。
嗯,字面意思,真才实学的学子。
文正则刚,读书人都是理想主义者,七品县太爷哪有夫子厉害?哪怕他是前两年的状元郎。
看着对方一脸认真的样子,罗鹧鸪有些头疼。
他最怕这种什么都不懂,偏偏什么都要出头管一管的热血青年了。
忍住脾气,罗鹧鸪淡淡开口道,“你不认为,蒋子明利用周秀儿的死,来攻击王细君有些恶心吗?”
“兄台你同样利用了周秀儿的死,把蒋子明堕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崔破的嘴角依然笑着,可是言语里的杀意怎么也掩饰不住,“莫不是你认为我白马书院的学子,就容易这样被人欺负?官家两只口,好大的口气。”
“呵呵,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样叫欺负人?”罗鹧鸪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简直被气笑了,“如果这样叫欺负人,那么蒋子明先前泼我脏水的时候,你在哪里?”
如果仅仅因为蒋子明是白马书院的学子,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别人,那么这叫傲慢。
同样的做事,蒋子明可以做罗鹧鸪不能做,他崔破选择性失明看不见,那这就是双标。
而仅仅因为罗鹧鸪正当防卫反击了一下,他就看不下去站出来了,罗鹧鸪想送他一个词语叫偏见。
世界有才气的学子不少,但还没有毕业出仕就在公家人面前耍聪明,又是傲慢又是偏见的,这种家伙罗鹧鸪不认为是才子,是酸儒。
想到这里,罗鹧鸪深深呼了一口气,见衣对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气不打一处来,“嗯?蒋子明侮辱王姑娘名声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
站在道德制高点压人,想出头也不是这么出的。
崔破以白马书院学子领头人的身份自处,和先前那个蒋子明一样来发动围观群众来给他施压,罗鹧鸪有些不爽了。
“崔破,请你给我解释一下,官家在试图抓获杀害周秀儿的凶手的时候,你在做什么?阻挠办案,蛊惑人心,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把跳上了桌子,罗鹧鸪狠狠拍了拍巴掌,等四周的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他又用力挥舞起了那块令牌,大声叫喊了起来。
“各位,县令大人没有放弃这个案子,我的同仁们还在忙碌,你们的同窗严玉霜正在奉命令调查几位嫌疑人——是的,是我下的命令,我是罗鹧鸪,官家派我来了。”
“我是一名专业的刑事专家,破案高手,你们的县令薛让专门请我出马,来破获半个月前周秀儿被害的案子……但很不幸,事情过去了太久,而我只有一个人。”
“我今天去了书楼,仔细探查了现场,有了许多收获,行程一百半九十,我们距离破案还挺远。”
“你可以看热闹,但不要阻挠,官家一直在努力,请你们也不要放弃。”
“白马书院的学子们,请记住,忘记历史就等于背叛,周秀儿曾经是你们的同窗,请你不要太麻木不仁。”
意气风发,罗鹧鸪口若悬河,他根本就没有半点遮掩就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了。
士农工商,诚然一个商户家的女儿,在这些莘莘学子眼里算不得什么,但人命就是人命,人命大于天,那个躺在门板上的死者,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她的性命应该被尊重,而不是死了就被人遗忘,价值连某个渣滓虚无缥缈的名声也不如。
他静静地环顾四周,围观的学子们早已没有了木然地眼神,或心痛不已,或羞愧难当,有女子已经泣然成声,伤心不已。
“我需要帮助,白马书院的学子们。”
罗鹧鸪抬起头,亮晶晶的瞳孔直面周围的观众,“有谁是周秀儿的同窗吗?有人是这位姑娘的舍友吗?有和她关系好的姐妹?有熟悉她的老乡或邻居吗?我恳请你们今晚找我,说出你知道的任何一条线索,我需要关于周秀儿的每一个细节。”
凶手就是书院里的学生,时时刻刻都潜伏在他们的周围,并且随时都有可能出手发难。
有很多事,罗鹧鸪没有和这些才子才女说,他怕暴露之后吓坏这些小白兔。
但进书院了,就是大人了,小孩儿都要学着长大,他希望这些问题学子关键时候勇敢起来。
“今夜甲子号饭堂不关,子时辰时,凡白马书院学子,皆可蒙面入内提供线索。”
斩金截铁,一个身着儒衫的白须老者一步一定,慢慢走了过来。
“院长!”
“师尊。”
“见过老院长。”
一路上,学子莫不垂头施礼,恭谨无比。
“原来是院长当下,罗鹧鸪有礼了。”大鱼终于上钩,看来刚才送信的学子立功了,罗鹧鸪在心底默默想到。
“罗先生有礼了。”
老先生两鬓双白,但一对小眼睛灼灼有神,他朝罗鹧鸪回了个礼,笑声开口,“忘记历史就是背叛,先生这句话说得好,大才若白……老朽吴克愚完全同意你的建议,白马学院的学子要全部行动起来,还请先生帮帮我们,抓住那个王八蛋。”
“客气了,院长可是要我今晚在这里收集线索?”
“要人出人,要力出力。”老院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摸着胡子笑着开口了。
老顽童呀,这不是强买强卖吗,我身子还未调理好,不想熬通宵啊,罗鹧鸪苦笑起来。
不过,想到了一些事,他还是轻轻点点头应下了。
“好,有劳先生了。”
老者哈哈一笑,愉悦的心情一览无余,他拉着罗鹧鸪的手,一下子也踩了椅子窜上了桌子,“张游,让书院的侍卫辛苦下,晚上守着这里,安排饭堂提供些吃食饮品,照顾照顾罗先生和我们的学子……对了,你们不会晚上不敢来吧?”
老爷子最后一句话,是抬头对身边的学子们开口的。
罗鹧鸪心里一惊,随即痛快地给老人点了个赞,好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