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几个稀奇古怪的名字，完全迥异于他们两个字或三个字的名字。
稀奇古怪，或者说满含异域风情。
“这是少民的名字，准确的说是定远县城西郊黎民百姓的名字。”眯着眼睛瞟了几眼，崔破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见众人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崔破摇了摇头，继续开口道，“数年前，我曾和叔父去黎家游学，见过这种名字……花黎，虫黎，哈波，酒子，好多黎民都是这样称呼自己，名字里带有图腾，祖祭，很好认的。”
才子就是才子，连少民的习俗都这么清楚，罗鹧鸪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崔破脾气虽然臭了点，但才气绝对算得上八斗了。
“少民在这里俭学吗？”一边的严玉霜满脸疑惑。
王细君嘴角抽了抽，很是无语的开口道，“你又没来书楼多少次，怕是这二楼三楼你没上来过吧？不只是书楼，饭堂，舍管，院办那些地方，勤工的少民学子更多……我估计，他们的经济条件不是很好。”
崔破点点头，“的确是这样，苟小溪经常找我，让我给他们的同乡寻些活计。玉霜姑娘说得不错，他们中的很多人每天连饭都吃不饱。”
“饭都吃不饱，可能吗？”严玉霜的声音有些诧异，锦衣玉食的二小姐，从来想不到白马书院都有吃不上饭的人。
“吃不饱，不是吃不上。”转头望着身边的严玉霜，崔破的表情很认真，“书院里对这些学子有很多优惠举措，但他们……实在太穷了。”
穷，就是原罪，没有钱就是没有钱，就算学院里的优惠措施再大，他们填饱肚子依旧很艰难。
而偏偏，这些穷苦的少民学生，正是青春年少，一个个饭量又不小。
沉默了许久，王细君竖起一根手指，低声开口了，“上面，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吗？”
她的手指直直指着天上，寓意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妄议朝政是大罪，但细君姑娘还是替众人问出来了，不搞清楚答案，几个人心里怕是久久不能平静。
“王姑娘你以为，书院里的这些优惠是怎么来的？”
耸耸肩，崔破继续开口了，“饭菜书本打折，俭学岗位免费提供，书院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让这些学子可以好好求学了，可是效果真的不怎么样……他们愿意花心思读书的，只是少数，不，极少数！”
罗鹧鸪笑了笑，这少男少女还是太年轻，不开源只节流，那些少民学子的日子好过才怪，就算学校里什么都便宜，他们该吃不饱的还是吃不饱，毕竟不是免费不是吗？
皇帝也是，把这些少民学子拉近书院里读书，准备以教化感动他们，这是好事，可是你不能只管挖坑不管埋啊，这些学生的吃吃喝喝怎么办，他们总不能饿着肚子去之乎者也吧。
就算在现代社会，一个贫瘠的家庭供养一个大学生也很难，更不提在定远郊区这样刀耕火种没有教育概念的边陲部落了，罗鹧鸪相信，皇帝从这群少民家里把这些少男少女抢出来就很不容易，不要指望这些部落会给这些学子多少盘缠多少粮食来求学。
当然，你也不能指望朝廷全部补贴他们，不患寡而患不均，皇帝给少民优惠一点点罢了，要是免费让他们吃食试试？其余的学子不造反才怪。
这就造成了一个矛盾，朝廷想让这些少民子弟求学，但提供不了太多优惠；少民子女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不想离家却又由于皇帝的命令不得不到这里挨饿。
掉进这么大一坑里，你能说少民学子对皇帝没有意见？
天高皇帝远，这些可怜人恨不到金銮殿里的那位，只得把情绪转移到身边这些人身上了。
罗鹧鸪估计，白马书院少民和汉民，两个集体的关系不会很好。
只是事关上面那位，大家都装瞎子装哑巴看不见不会说罢了。
想到这里，罗鹧鸪叹了口气，“你说的那个苟小溪，严玉霜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他是巡逻队的队长吧？”
“是的。”严玉霜朝他努了努嘴，轻轻点头道，“苟小溪也是少民，具体是哪一支我忘了，但他是少民里少见的性格好的家伙，能和我们这些人处得来。”
罗鹧鸪有些疑惑，“性格好？”
“嗯。”
说话的是王细君，小姑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发白，“罗哥哥，你不知道，那些少民极少和我们说话，就算说也是说些古怪的话语，表情凶恶得很。”
“他们通常只是在自己的圈子里活动，也只有在和自己的同乡说话才有说有笑的……而苟小溪，算是这些人里面的另类，据说他是哪个部落头人的儿子，比较向往汉人文化。”
罗鹧鸪一下子来了兴趣，干脆招呼众人停了下来，开口笑声问道，“怎么说？”
“他是那群少民学子里，最早学会官话的。”
崔破替王细君回答了问题，他朝众人点点头，“苟小溪这人呢，非常上进，他的天赋可能没有一般的才子你们高，但刻苦程度有过之而不及，他自己告诉我是因为对我们的文化比较向往，所以努力求学想早点出人头地。”
努力的人没有什么好批评的，天赋的高低也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罗鹧鸪心底对这个苟小溪的观点很赞同，他能当上书院巡逻队的队长，至少已经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继续。”挥挥手，罗鹧鸪继续开口道。
“苟小溪这个人很热情，不管见谁还没说话就眉开眼笑了。”
细君同学学会抢答了，她白了崔破一眼，继续开口了，“那些少民有很多生活习惯和我们不一样，但苟小溪是第一个换了儒衫和我们坐在一起的少民……对了，罗哥哥，苟小溪还是少民里少见的帅哥呢，白白净净高高大大的。”
身材高大，皮肤白净吗？
罗鹧鸪点点头，这种大少爷在少民里的确少见，因为生活环境的缘故，少民多以游猎种地为生，风吹日晒的，小白脸很少，只能说苟小溪在部落里身份不低，当公子爷的日子不少。
只不过，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小女生的关注点太奇怪了，罗鹧鸪有些哭笑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