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一阵，众人又去找几个二楼三楼做俭学的少民学子问话了。
镜头重新拉回罗鹧鸪脸上。
二楼，和罗鹧鸪对话的是个年纪轻轻的大胡子。
这位仁兄长得比较着急，做起事来却幼稚得可笑，还没有听罗鹧鸪几人介绍完自己的身份，他就直接摆摆手，表示自己听不懂官话，不愿意和几人交谈。
他浑然不觉得自己冷漠的表情把自己的心事完全表露在脸蛋上了，几人又是可气又是好笑。
“什么人嘛。”回到台阶上，严玉霜有些不爽的踱了下步子，小脸红通通的。
这种人打不得，骂不得，讲道理也讲不得，她是一身力气无处使，郁闷极了。
一边的崔破也是一阵无力，他自认口才无双，自己也算懂些黎民方言，可是人家硬是装作听不懂，他终于一拳打到棉花上，多情自古空余恨，难啊难，太难了。
好在三楼的少民学子出现的时候，众人终于眼睛一亮。
乖巧听话的小姑娘，应该比较好说话吧？
这个黑黑瘦瘦的少女果然好说话，说的还是吐字清晰的漂亮官话，可是她一开口，脾气最好的王细君都有些无语。
罗鹧鸪：“姑娘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蜜芽。”
罗鹧鸪愣了愣，“你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擦书。”
罗鹧鸪满脸黑线，“擦书累不累了呀？”
“累。”某人依旧面无表情。
罗鹧鸪忍住笑，“累了回去早点休息，吃好喝好吧……对了，你回去了有东西吃吗？”
“有。”
罗鹧鸪眼睛亮了，“有吃的好，有吃的就好，是在书院买的，还是别人给的？”
他很想知道先前众人的谈论是不是真的，少民在学院里真的吃不饱喝不好吗？
少女依旧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一字一句地吐露着，“给的。”
“哪个人给的？”严玉霜突然间来了兴趣，直接抢了个某人提问的位置。
这个叫蜜芽的少女说话挺有意思，不知道是官话掌握太少还是性子本来这么冷清，众人问一句她才回答一句，从来不会多说一句，惜字如金。
但不得不否认，人家有问有答从不拖沓，态度上绝对算配合。
“姐姐。”
话音刚落，王细君又欺身上前，抢着开口了，“姐姐叫什么名字？”
一时间，众人把这个叫蜜芽的少女，直接当做了问答机，各个当起了提问官，一问一答，好不有趣，罗鹧鸪差点没有发现蜜芽的满头黑线，哭笑不得。
七嘴八舌乱问了几个问题后，众人很快明白了，蜜芽有一个叫青叶的姐姐，总是买些食物衣裳给她们花费差用，好不贴心。这个青叶呢，也是寨子里出来的，不过性子野不喜欢读书，经常在定远县城里晃悠，时不时回书院救济她们这些姐妹一下，也算探亲了。
半个时辰后，众人告别了蜜芽姑娘，找了个安静的亭子坐了下来。
“怎么样？”罗鹧鸪朝众人开口道。
蜜芽言语虽然不说，可是只言片语里提供的线索不少，罗鹧鸪主动领着众人开个碰头会，就是准备集众人之力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线索捋清楚。
“康婆婆灶饼，应该是东市那一家吧？”
第一个开口的是严玉霜，作为官家的代表，她在案子上最有发言权。
崔破点头，作为本地人，他知道灶饼是定远本地的特产，而康婆婆，无疑只有东市的那家最有名。
“青叶，去东市做什么？”秀才公的脸上满上纠结，诗词歌赋他在行，但破案整理线索上他不是很擅长。
王细君嘟噜着嘴，毫不在意地开口了，“做生意啊，还用想？比起城里的西市，东市无疑亲民一些，她一个少民在那里做生意再正常不过……别忘了，书院里还有不少少民子弟嗷嗷待哺，她一个不落的女头人不做生意，哪里来钱喂得饱这么多张嘴？”
定远县城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东市西市一边建了一个。
西市和京都的那个西市一样，卖些高端贵重的物品，出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贵族大户。
相对的，东市说到底就是个平民大卖场，里面什么都可以摆摊，卖的也是些普通老百姓的日用杂货。同样，这里的面孔也是平民居多，商户，游侠，不良人进出吆喝，青叶一个少民出现在这里并不会太吸引别人注意。
“那她在卖些什么？”严玉霜有些不解了。
别看东市的货物物美价廉，康婆婆的大饼脸盆那么大一张也只要三文钱，但货讫钱清，卖东西再少也是要花费铜钱的，青叶能从寨子里带来多少银两，买大饼喂饱那么多张嘴？
“捕猎，或者加工些土特产吧？”崔破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了。
不少少民都是天生的猎手，作为某个不知名寨子的少寨主，青叶虽为一个女子，但捕猎技术想来也不会太弱。
但话音刚落，崔破苦笑着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
诚然，不少少民是很好的猎手，但定远近郊不一定是很好的猎场啊——若是猎物足够多，这些少民又何苦饥一顿饱一顿呢？少民们有富足的生活，他们就不一定听皇帝的旨意到白马书院饿肚子了。
至于卖土特产，那又是想当然的无稽之谈了，能够靠卖土特产饱肚的话，蜜芽这些在书院求学的姑娘，就不至于沦落到俭学了，青叶在外面能做的特产工艺品，蜜芽她们在书院里一样可以做出来，不是吗？
说到底，原料哪里来，东市的客人们喜不喜欢黎民的工艺品，都是需要考察的问题，绝对不是说青叶想做就能做出来大卖的。
捏着下巴，罗鹧鸪饶有兴趣地当了观众，半天没有说话。
他觉得面前的几个年轻人都是天资卓越的青年才子，嘴里说出的几个观点都很有道理，他十分赞同。
他心里有几个自己的推断，听起来十分合理但很快又被自己否认了。
青叶能够在东市混得如鱼得水，手里绝对有一个他们不知道的渠道，具体是什么，他们暂时也说不出来，想来这样的商业机密想要破解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
但至少，罗鹧鸪肯定了一件事，这个青叶姑娘不简单。
她是个好猎手。
她和书楼的俭学少女有关系。
她左右逢源，不在书院求学，书院里里里外外的先生和同窗也不管。
罗鹧鸪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这个姑娘谈一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