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仙再度收徒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选在八月十五举行的赐姓仪式,接纳了所有前来道贺的人。嫡蓝羽一生行事沉稳,不张扬,此次,难得弄得天下皆知。
恰如习习所料,趁机凑热闹的人数不胜数。嫡蓝羽的身份及后台,使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府中忙着准备大小事宜,她原以为可以清闲下来。可惜,她又猜错了,她栽在了嫡蓝羽命人为她做的仪式要穿的衣服上。
那衣裳其实早在嫡蓝羽请旨之前,便做好了。
定了赐姓仪式的时间后,嫡蓝羽忽然觉得那衣裳总有几处有些不妥,让人再改改。改完之后,他一看,仍觉不妥,又让人该。他的眼光太高,绣娘师父愣是没将嫡蓝宰相想要的效果改出来。
他没有法子,只能把习习叫过去,让绣娘们把衣物套在她身上,料子、花纹、花色、材质、佩饰等一一试过,方才敲定了。习习成日被一群绣娘拉过来拉过去地换衣裳,改衣裳的花纹,十分不耐。
加之,八月虽不再酷热难耐,却还是燥热了一些。她稀里糊涂朝绣娘们发了顿脾气,也不管嫡蓝羽会不会不高兴,落跑,自个儿去寻避暑的好去处了。
八月十五这日,各国来使纷纷登门祝贺,习习看得眼花缭乱,那些人再自报家门,她也只是勉强打起精神,力不从心,一直微笑点头。有嫡蓝羽在场,来人的目光尚可,嫡蓝羽一走远,不怀好意的、探究的、怀疑的、惊艳的、讶异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射来。她牙关紧咬,不敢做出太过出格的举动,心下却是恼怒。
她只好四处寻找嫡蓝羽的身影,速速粘过去,硬要与他站在一块儿。嫡蓝羽的白玉面具在光线照射下,极为清明透彻,衬得他整个人仿若玉雕一般美好。见习习跟过来,低声问她:“怎么了?”
习习咬着嘴唇,很是委屈:“师父,你一走开,他们就盯着我看,那眼神好生烦人。比老鼠还烦人。”
至于习习从小锦衣玉食,为何会知晓老鼠烦人,还须从宰相府的一位粗使丫头说起。那是她还年少,干的一桩蠢事。习习少时,嫡蓝羽总会瞥了朝中大小事,带她四处游历。
嫡蓝羽医术不凡,曾遇到一位孕妇难产,母子皆危在旦夕。幸亏他赶那事儿很及时,救了那孩子一命,陨了大人。习习有幸见着了初生婴儿。
有一****趁众人不注意,溜到柴房看热闹,她短胳膊短腿的,几下扒了进去,中间围了个胆大的促使丫头,抓到了一窝幼鼠,正欲打死。习习见那幼鼠全身红粉,与她曾见过的初生婴儿非常相似,顿时怜悯泛滥,伸出小手摊开,“姐姐,你不要打死它们,把它们给我养吧。”
围观之人连带中间的丫头,齐齐盯着她,满面惊恐。不敢违令,丫头便将一窝幼鼠悉数交给了她。她抱着一窝幼鼠,四处替它们找吃的,却是什么它们都不肯吃,最后她走累了,一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一窝幼鼠皆被她摔在地上。
嫡蓝羽找到她,她早已哭软了小身子。自此以后,她小小的心灵蒙上了一层阴影,对府中之人厥厥有词,曰,老鼠是最麻烦的东西,以后谁要见着老鼠,直接打死,万万不能让她看到,惹她心烦。
可怜一群无辜的幼鼠,造成了宰相府出没的老鼠的各种惨烈死法。
嫡蓝羽听她连老鼠都拿出来形容了,知晓那些人的眼神却是过了头。唤来奶娘,把她领回去休息,说是等到仪式开始再让她出来。
她被带回去换上了很是繁复的衣裳。
不多时,有人来报,宾客已至,时辰将近了。
奶娘扶了她,起身,笑着称赞:“小姐可真美,这一出去,客人都不知道该看大人还是看小姐。”
习习闷不出声,只暗暗踩稳步子,以防踩着裙边。她从未穿过如此繁杂的衣裙,后摆太长,有些碍事。
她走至红毯一头,站在门外,听司仪拖长声音大声道:“小姐到。”
奶娘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幽蓝衣衫飘逸,裙裾迤逦曳地,周边辅以青莲色的锦带,银线镶边,走动间若隐若现。头发挽在头顶,纯银制成的头冠固定在她的头上,云纹蜿蜒,显露出女子的柔媚妖娆。头冠下摆垂着同样幽蓝的玉粒儿,泠泠作响。一身打扮并不价值连城,却恰到好处地利用与融合了所有饰物的特点,清妍逼人。她嘴角含笑,偏偏笑已僵硬,又不能轻易显露情绪,上牙齿与下牙齿在嘴中紧合,坚决不允许自己出什么差错。
终于在腿软之前行至高台之上。嫡蓝羽没有坐,他长身面向她而立。白玉面具泛出冷光。习习却觉心中温暖。
她在他面前立定,十分谦顺地弯下了身子,如此反复行了三礼,直身仰望他。
嫡蓝羽沉声询问:“习习,你可愿冠我嫡蓝之姓?”
习习再度躬身,回答道:“师父,徒儿愿意。”
嫡蓝羽点点头,接过一旁递来的家谱,挥笔将她的新名字嫡蓝习习,载入了族谱之中。
习习看着他认真而肃然的模样,听着那毫毛与书页的轻微摩擦,闻着那墨散发出的独特味道,欢欣无比。
司仪接过笔,捧了书,高高举起,长声道:“仪式完成。”
座下之人议论纷纷。
“这么快就完了?”
“不是故弄玄虚吧?”
“连跪拜之礼都未曾行啊”
嫡蓝羽淡然,“羽十分感谢诸位的到来,现在,赐姓仪式已经完成,请诸位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嫡蓝羽朝习习示意,一前一后从台上下来。
奶娘又领了她离席。
竟不落座。惹得众人又是一番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