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面上更加恭敬,隐隐露出期待之色。
那个人停在一处桌边,看了看桌上食物,伸出一只手,手上一副碧玉短筷,她夹住一块东西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然后微微点头。
那家人立刻将盘子高高举起,眼神中竟充满感激之情。
就在白纱蒙面之人准备夹第二块时,她突然抖了一下,身形快如闪电,眨眼功夫已到静心言面前。
而她手中的短筷,此刻正夹着一朵花,一朵静心言别在鬓边的花。
“你是谁?”
“你要干嘛?”
两人同时张口,又同时闭上。静心言只觉纳闷,白纱蒙面之人却非常愤怒。
她用两根手指捏住花瓣,如捻蚂蚁一般狠命捻烂,然后丢垃圾似的扔到地上,再用手帕仔细擦拭手指,最后连手帕也丢掉。
“莫名其妙!”静心言往后站了站,离这个变态远一点,不喜欢花直接扔了就好,干嘛非要碾成泥。
“这里不欢迎你。”白纱蒙面人说话了,声音意外的动听,只是太清冷。
静心言像没听到,直接摘下胸前的花,故意拿在手里从她身边走过去。
两人身体交错的一刹那,静心言只觉眼前一花,手中便空空如也。
随后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她反应很快,身体腾空,顺来势飞了出去,稳稳落在街边。
白纱蒙面人挑眉,显然她没料到一个小姑娘有如此身手。她不想伤人,只想赶走对方,方才只用了三成力。
小街瞬间清空,方才还安静坐在桌边的人们麻利的逃回自己的家,关门关窗,只有桌上的菜还丝丝冒着热气。
“你把大家都吓跑了。”静心言大咧咧往旁边凳子上一坐,捏起一块儿豆腐放进嘴里,“味道不错,你要不要来点儿?”
再次挑了挑眉,白纱蒙面人忽然对眼前的小姑娘充满兴趣:“你,不怕我?”
静心言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的说:“不怕。”
“你,不怕我杀了你?”
“无冤无仇干嘛杀我,你看上去又不像杀人魔。”静心言甜甜一笑,“再说,我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忍心杀我。更何况,我还能治你的病。”
治病?
“你有病自己不知道啊!”静心言做惊讶状。“很严重的病。”
她语气肯定,脸色凝重。
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白纱蒙面人被人说有病,不仅不生气,反而笑了。
“好啊,那你给我看看吧。”
静心言假模假样的上下打量一番,又围着她转了三圈,这才说道:“你为情所伤。”
“别胡闹了。”此时静孤鸿赶了过来,拉住静心言的手,“这位姑娘,对不住,小妹年纪小爱开玩笑,请你别在意。”
白纱蒙面人抬手止住静孤鸿的话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问静心言:“你怎么看出来的?”
嘻嘻,蒙对了!
静心言心中窃喜。
其实也不难猜,天下哪个女人不喜欢花,即便不喜欢也就是少看而已,哪会像她一样对花恨之入骨,而与花相关的恨百分之九十九都跟情有关,至于是哪种情嘛,让她自己说出来好了。
“嗯嗯,医病讲究望闻问切,这望是第一步,第二步乃闻,就请姑娘描述一下自己的病情吧。”
就这样,村民看到了生平最戏剧化的一幕——前一刻还剑拔弩张完全对立的两个人,下一秒就坐到了一起,脸对脸头挨头的窃窃私语。
静孤鸿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不由得对小妹刮目相看,对蒙面女子也产生几分好奇。
女子有个好听的名字——紫然,她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叫紫嫣。
姊妹俩从小跟着师父学武,无论吃饭睡觉还是习武做工都是一起,可以说形影不离。姐姐比妹妹心智成熟,没父母在身边,姐姐自然承担起照顾疼爱妹妹的责任,好吃的让给妹妹,重活自己干。
紫嫣从小喜欢花,在后园里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一年四季都有花朵绽放,紫然对那些花叫不上名字,但姐姐喜欢,她也喜欢。
那时的日子过得虽然辛苦,但紫然很快乐很幸福,在她心里,姐姐就像母亲一样,爱她,呵护她,会照顾她一辈子,她从未想过和姐姐分开,她依赖姐姐,姐姐就是她的天。
然而,那个人出现了。
姐姐每次见到他都会不由自主脸红。自从见到他,紫然跟姐姐聊天时发现她经常走神,她知道姐姐在想那个人。她很生气,因为那个人抢走了姐姐对她的爱。
她开始有意无意的找那个人麻烦,千方百计赶他走,甚至同他打过一架。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一向温柔的姐姐对她发了脾气。
“她冲我吼,怪我不该出手伤人。她问都没问原因,就怪我,还说她把我宠坏了。我跟她说那个人摘了后园的花,她最喜爱的玫瑰花,她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让我回屋反省,不要多管她的事。”
紫然眼中升腾起雾气,语气中尽是委屈。
她不懂姐姐为何向着外人,是不是那个人给姐姐灌了迷魂汤,让姐姐变得不清醒。
类似的事发生过多次后,紫嫣终于忍受不了妹妹的无理取闹。
“我知道姐姐非常生气,她没有打我,也不再骂我,只是对我说: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生活。”
那时的紫然不明白姐姐话中的意思,直到姐姐不辞而别。
师父说姐姐过一段时间会回来,还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自有定数,强求不得。
她不信!
她开始恨,恨那个人抢走姐姐,恨师父不留住姐姐,甚至恨姐姐抛下她。
后园的花依旧有开有败,开时艳丽芬芳,败时颓废萧瑟,丝毫不受主人离去的影响。
紫然每次看到那些花就想起姐姐,无边无际的恨和汹涌而来的思念让她近乎崩溃。于是,她毁了那些花,离开那个伤心地。
从那时起,她见不得任何花开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