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寻仙观玉井访道太华观(2)
为了干满三年工牵一条牛回家,何林忍饥挨饿,受尽百般苦难。三年期限满了,他随母亲去找刘财主结帐,刘财主眯起浮肿的水泡眼说:“三年期是到了,我该给你一罐油了!”
“什么,给一罐油?”何母以为是听错了,就给提醒说:“你当初说的是给一条牛啊!”
刘财主欠了欠身子说:“我三年前也在这儿说的,放牛期满,我给一罐油!”
“不,你说的给一条牛!”
“不,我说的给一罐油!”刘财主很不耐烦地站起身:“一罐油就是一罐油,咋能说成一条牛呢!”
刘财主如此心黑,母子二人伤透心了。回家之后何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这三年来的苦难伤心事,哭得像泪人儿似的。何母这才明白,儿子这三年来受了多大的苦啊,忍不住老泪纵横抱着儿子跟着哭。
此时,何母心也想横了,叵起一条老命,也要为苦难的儿子讨个公理。她求人写状子,来到县衙门击鼓喊冤。
刘财主晓得后自知理亏心虚,连夜跑到县城找到马县官求情说好话。
马县官绷起一个架子,坐在太师椅上悠闲自得地说:“你龟儿黑起屁儿整钱呢,把人家十二、三岁的娃娃整得背都弓起了,再说你这人视财如命,人家给你做工,你舍得一条牛呵!”
刘财主听到马县官说这话,生怕判了他的钱财,跪在地上脑壳磕得咚咚响:“求大老爷明断,我实实在在说的是给一条牛啊,不……不,说的给一罐油啊!”
“你龟儿刚才还说给一条牛,咋个转口就说给一罐油了?”说着把案桌一拍:“从你平时的德行和刚才说漏嘴的话中本官早已明白,你当初说的就是一条牛,你把本官断案的这点本事看扁了吧?依我判呀,岂止一条牛,你十条牛都不够判!”说至此,他用脚把刘财主一踢,“咋个说?”
刘财主瞟眼看马县官的样子,心里就很明白,赶忙说:“求大人公断,我给你一罐油。”
“什么?你给说清楚,是给一条牛还是一罐油?”马县官说到此见刘财主心痛的样子,便把桌子一拍:“我看你是想坐冷监狱了,是不是?”
“我……”刘财主这才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给一条牛啊。”
当夜,刘财主回家就给马县官牵了一条牛去。
没等两天,县衙升堂,马县官开始还做起公正的样儿,分别讯问了双方陈述的事实和理由,然后把话题一转说:“一条牛,一罐油,语音有点相同呢,会不会把油听成牛了?何氏妇人,本官听了你们双方陈述,你肯定是把一罐油误听为一条牛!你想想,刘财主这么有钱的人难道会赖你一条牛么?”
何林跪地申辩:“他实实在在说的给一条牛啊!”
马县官把惊堂木一拍:“住口,本官没有问你!”掉头又问何母:“你说一条牛不是一罐油,你有文字凭据么?没有吗,口说无凭!你们听好,本官宣判,刘财主当堂交付何氏妇人一罐油。”
“不呀,不是一罐油而是一条牛啊,大老爷不能乱判、胡判呀!”
马县官又把惊堂木一拍:“你敢诬蔑本官,不服判决,来呀,给我打二十大板。”马县官把令牌往堂下一扔,众衙役扑上去就要动手打人。
“不准打我母亲!”何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一罐油我也不要,送给太华观庙子里供神灵,二十大板我替母亲挨!”
马县官把手一挥:“你小子懂得孝顺呢,好,本官依你,给我打!”
众衙役扑上去按着何林就打,虽然何母拼力扑上去护儿子,只因被衙役强行拖开,急得她剜心割肉一样痛不欲生。
这天一大早,何林把一罐油送到了太华观庙里,他跪在神灵面前诉说满肚子的苦水,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道士听着听着也是心酸流泪,把手中拂尘一扬给指点迷津说:“你这辈子吃苦受罪,来生可就享福了!”他就不信:“我这辈子这般穷、如此苦,来生能有福享呵?”道士把他引到一口井边指着井里说:“这是玉井,你朝底下看,就能看到你的来生了!”说着惊喜地指给他看:“你看,你来生要做大官,而且是一个清官,你再看,这八抬大轿抬着你呢!”何林低头一看,果真如此,但心里仍苦闷:“我要有做清官的命为民造福就好了,如果来生真是这样,……可我大字不识,能当好一个清官呀?这……这不可能的!”
这件奇事传到刘财主耳朵里,他就半信半疑地告诉马县官。马县官也觉希奇,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吗,就一同坐轿骑马来到太华观,为的是看一看来生会不会还是当官发财。道士口念经文说:“善行善果,恶行恶果,人世轮回,自种因果。”马县官那听这些,只顾催促快去看玉井。来到井边,先是刘财主伸起脑壳看,一眼看到他的来生是一个乞丐,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像是失魂落魄的样儿。马县官看他样子可怜,就笑他:“你龟儿这么发财、这么富,来生穷不了的。”伸手把他一推:“你站一边,你的晦气莫要传给我。”说着笑嘻嘻地伸头一看:“咋个不见人呢?只看到狗驴子在推磨。看啊,还挨皮鞭呢!”道士双手一拱说:“善哉,善哉,这便是居士你了!”马县官大吃一惊,心里立即沉重起来:“不会的,我来生咋会是狗驴子?搞错了,我是当大官的命,肯定当大官的。”此刻马县官发起了神经:“嘿嘿,狗驴子、大官、狗驴子。”没等几分钟,他就恍恍惚惚不清醒。隔了好一阵,像是记起什么,急忙吩咐手下人去把何林叫来。他就不相信,一个穷鬼竟然来生能当大官。当何林来到面前,马县官也不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上前拖住就往井边拉。他三人同时往井里一望,果然看到何林神气十足地坐在八抬大轿里。而刘财主和马县官缩在一边,一个是乞丐,一个是狗驴子。马县官眼睛瞪得很大,气急败坏地一把扯住何林吼:“这一定是假的!”刘财主扯了扯马县官的衣袖,狠毒地使了一个眼色。马县官心领神会,抓住何林的衣领喝斥:“你小子尊卑不分,欺骗本官,愚弄大老爷。那好,坐你八抬大轿去!”说着一掌将何林打下水井,吩咐手下人快往井里填土、填石。井里不断有水涌出并伴随轰隆隆的响声。马县官虽然感觉惊慌,但他仍在命令手下人:“快给我填上,给死死地封住!”填满之后,听不到响声了,但还是不放心,担心还没填结实,两人就亲自站上去用脚踩。踩着踩着,突然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像是山崩地裂,玉井和所填的土石一下子沉了下去,眨眼之间,两人都被沉下去不见踪影。
当刘财主和马县官重新出现在人间时,已是过去了许多年,早就改朝换代是大唐的天下了。刘财主虽是走在大街上,早已没有当年财大气粗的神气样。你看他衣衫褴褛,棒着讨饭碗,沿街乞讨。他正走着,迎面跑来一头狗驴子,见着他又点头又嚎叫。他就举起打狗捧去赶,可那狗驴子像是对他有感情,不仅赶不走,还盯着他点头直叫,眼角边还流着泪,似乎早就认得他。乞丐左盯右看,这才认出这是马县官来生的相貌儿。他正准备上前相认,一队仪仗浩浩荡荡行来,前面鸣锣开道,正中八抬大轿,前后衙役跟班,左右兵丁护卫。乞丐一见,马上认出坐在轿中穿官服的大官是当朝丞相魏征,正是他前辈子坑害过的放牛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