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惠千随着一众大臣跪在外殿,看着李钟澈牵着李晨安的手奔向康宁殿内。
李晨安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是刘惠千第一次见到。
然而,君臣有别,纵使他是名义上的驸马,也无法在李晨安最悲伤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康宁殿内,浓郁的药味四散开来,这是李晨安素日里,从未在祖母宫中闻到过的味道。
在她的印象中,皇祖母那般精致和蔼的人儿,向来是与玉檀香最为般配的。
可为何如今,是药味?
在这熟悉的宫中,李晨安见到了很多人,宫廷妃嫔,皇亲贵胄,太医宫女,他们脸上无不写着悲切。
“回陛下,太后娘娘肺疾复发已经多月。日前一直靠老臣的汤药续命,老臣受太后娘娘所托,犯了欺君之罪,还望陛下恕罪。”
多月?
莫说是李晨安,这殿中之人无不被王太医这话所惊。
太后娘娘犯病多月,一直靠汤药续命,却左右瞒着所有人?
王太医俯卧在皇帝身前,不卑不亢。
“王太医,朕敬重你王家三朝杏林世家,特让你入宫照料太后,你便是这样回报朕的?”
天子盛怒,无人胆敢阻拦。
只见那内室之中出来一婢子,手里拿着一份诏书,信自朝贺锦帝施了一礼,便去了高台之上。
“奉天承运,太后诏曰。”
话音刚落,殿阁内外便跪了一地。
这奴婢是太后身边的大婢子,人称秋娘姑姑。当众展开这帛书宣读,这话音虽柔,却也庄严。
“此番西归,实乃天命所致,与旁人无关。
哀家寿日无多,特提前书此诏书,以交后事。望陛下仁慈,全哀家极乐安稳。
回望哀家此生,一生荣华,半世流离。幸得上苍与祖宗庇佑,先帝与诸臣照料,才得以康乐百年。
如今,特书旨三条,望陛下允之。
其一,哀家死后一应礼制从简,废除随葬之制,康宁宫中一应奴仆,去留随心。
其二,王太医之事,实受哀家嘱托,不得已而为。望陛下勿要牵连,委以重用。
其三,晨安,夕宁皆已到婚配之龄,哀家丧礼过后,择婿从心,任何人不得干涉。哀家库房之物,无需随葬,皆为二人嫁礼。
以上三条,实乃哀家毕生遗愿,望陛下垂怜,百官万民顺旨而行。
钦此。”
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王太医,忙松了一口气。
随着众人一同,高呼“谨遵太后懿旨”。
一场丧事,在这皇宫上下一片缟素中结束。
按照太后遗愿,一应礼制随简,没有万民斋戒,没有举国萧禁,没有国丧三年。
只是择一良辰,在皇城中,巡游一周,便葬入了皇陵。
有人说这是最清简的太后,也有人称赞这是建国以来最贤明的太后。
然而在李晨安和李夕宁心中,那只是一个至死都在为孙女筹谋的祖母。
月色凉如水,李晨安坐在庭院里,杯中是太后嘱托的新酿的桃花酒。
“晨安,你和小舒去摘些桃花来,咱们酿些桃花酒,等秋天到了,便一同到院子里举杯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