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枫的力量被圣光克制——这一点当然不能明说。只是有这么一条在，他就无法直接跟教会开干。
……虽说，就算不被克制，可能也是打不过。
“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莫瑶看来并不打算多说，“一个星期内，如果你们拿不定主意的话，我就只能另外想办法。”
说罢，她转身欲走。
“等等。”李枫喊住了她，“你说你在迷雾森林住了半年，意思是你知道不少关于森林的情报吧？不过，这一点我们还没证实呢，谁知道你是不是想空手套白狼？”
“太谨慎了吧？”莫瑶看着李枫，一脸真挚，“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善良之辈，诚信还是有的。”
李枫不为所动。
“行吧。”莫瑶无奈，“我跟你们讲个精灵族的传说吧。”
精灵族？
李枫差点都忘了，这片大陆上还有精灵。
根据史书记载，很久很久以前，精灵族曾经广泛地活跃在帝国各处的森林里。不过，在青岚帝国鼎盛时期，却也是精灵族渐渐衰败的时候，人类的扩张进一步加速了精灵的衰落，自青历300年之后，就几乎没有人在大陆上见过精灵一族的身影了。
不过，李枫相信，莫瑶说这话一定有原因。
“在北境的冰霜森林，有一种冰霜凤凰。”莫瑶说。
这一听就是魔兽的名字了，虽然还是不明白莫瑶想表达什么，李枫和云秀都没有插话。
“以前，精灵族最优秀的猎手，会去冰凤凰的巢穴，冒着生命危险带出即将孵化的鸟蛋，将鸟蛋破坏，取出里面未孵化的小鸟，并且，要在小鸟存活的状态下将心脏取出。”
“等等，啥叫在存活的状态下将心脏取出？”
莫瑶露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冰凤凰生命力很强，就算被开膛破腹也不会死亡，甚至就算心脏被取走，也能依靠体内储存的魔力存活一段时间，在没有心脏的状态下，冰凤凰幼鸟会变得性情暴戾，逐渐失去理智，人们可以利用失去理智的冰凤凰做很多事情。”
李枫：……好惨一凤凰。
“当冰凤凰的心脏被取出之后，还能跳动七天左右，七天后会停止跳动，但它还能吸收人类的魂魄，当吸收了足够的魂魄之后，就会恢复生机。”
“这是……”李枫隐约猜到了什么。
“暗夜之心。”莫瑶说，“没想到吧？暗夜之心并不是故意做成心脏的形状，而是，它本来就是冰凤凰的心脏。”
“怪不得暗夜之心会是那样的邪物……”云秀喃喃道，“它的制作过程本身就很残忍。”
“哦，还有一点。”莫瑶晃了晃手指，“冰凤凰护犊子，也很记仇。”
“也就是说，如果被杀害的小凤凰的父母知道了暗夜之心的所在，可能会找过来吗？”李枫摸着下巴道。
“没错，对你们来说，这或许会是重要线索。”莫瑶说道，“至于别的情报么，还是等我们正式合作了再说吧。”
她说着，正要离开，又回过头来：
“下次找我可别用这么粗暴的方式了，如果想找我的话，到城北的兵器铺，跟他们说想见莫尘——那家老板认识小尘。”
说完，她就从墙壁上出溜走了。
就连行动方式都跟蛇一样！
“喂！”李枫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李枫还想问问迷雾森林的事，但是显然，莫瑶所知的那部分事情是作为情报的，除非答应合作，否则她是不会说太多的。
李枫跟云秀对视了一下。
“我觉得她还有些关于教会的事没说出来。”李枫说。
“我会派侦察队的人去查探一下，圣光教会是不是有异动。”云秀接着说道，“至于这个莫瑶，虽然她很强大，但我们还不能信任她。”
“对。”李枫却是在想一些别的事，“刚刚她提到莫尘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吧？”
“是的吧？杀手么，感情淡薄一点是正常的。”
“但是莫尘可是个超级姐控，说起姐姐的时候两眼都在放光呢。”
“是姐控吗？那他还真是痴心错付了。”云秀嘴角弯起，似乎觉得有点好笑。
此时一阵风吹来，天台上似乎增了几分凉意。
“太晚了。”李枫说，“先回去休息吧。”
两人沿着风城的街道走着，夜色下，整座城一片寂静。
“李枫，你的感知能力，刚刚有感觉到什么没有？那个莫瑶，到底是不是真心寻求合作的？”
“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敌意。”李枫说，“至于说是不是真心寻求合作，这个倒不能轻易地确定……如果我能查探她的记忆的话，或许能知道点什么。”
“但你目前看到的记忆，要么是偶然，要么就只能跟对方面对面，是吧？”
“嗯，目前来说是这样，但我或许可以尝试下别的方法。”
没有自己的记忆就是麻烦，连自己的能力要怎么用都得慢慢摸索。
回到旅馆房间，李枫躺在床上，回想着跟莫瑶打斗的情景。
莫瑶用的那把软剑，还真有意思，那种东西一般人控制不好吧……
想着想着，李枫便沉入了梦乡。
碧落阁。
山色翠绿，云雾朦胧。
碧落阁位于深山之中，由一座座木屋组成。所有的杀手们都住在最中间的屋子里，这是一间很高的木制房屋，外观倒是相当素雅好看的，但，里面的人，作为杀手，自然不会活得太轻松。
莫瑶从小在这里长大，她对于自己的父母毫无印象，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父母这个概念。她很小的时候进入碧落阁，被专门的养育嬷嬷养育着，等到了可以学习杀人技法的时候，就跟着姐姐学习了。
姐姐名叫红线，她并非是莫瑶的亲姐姐，而是在碧落阁内负责教养她的人，她跟莫瑶一样没有父母，甚至连姓氏都没有，据她说，她被碧落阁的阁主捡来的时候，身上挂着一根红绳，所以就叫红线。
红线其实是个很不靠谱的女人。
莫瑶第一次见到红线的时候，红线正在玩蛇，而且是一条极粗壮的大蟒蛇，莫瑶尖叫了一声。
“你叫什么？”红线一脸的迷茫不解。
“有蛇，怕！”
莫瑶其实在那之前并没见过毒蛇，她只见过毛毛虫和蜈蚣，但是她被蛰过，并且对这些细细长长的东西留下了心理阴影。
“这么可爱，有什么好怕的嘛。”
红线和她的蛇一起走过来，于是莫瑶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晕过去之前，她还听见红线疑惑的声音：“不会吧，带小孩这么难的吗？”
——很不幸，莫瑶是红线的第一个未成年徒弟。
幸好，莫瑶还算是有些天赋，当她克服了对毒蛇的恐惧之后，便展现出了非凡的与动物交流的能力，甚至让红线都自叹不如。
后来，莫瑶和红线渐渐有了默契，也渐渐地有了感情，亲如姐妹一般。
莫瑶的童年生活，虽然辛苦，但还算是幸福的。
直到她十三岁，迎来杀手考核的那一天。
碧落阁的考核持续三天，三天内，到了年纪的少年少女们都被归拢在一处，互相厮杀。
虽说只要让对手昏迷就可以使其出局，但是在这样的考核中，失手或者故意杀死对手的，不在少数。
一次疏忽，莫瑶被掐着脖子，抵在了墙上。
那时候，是红线冲上来救了她。
插手徒弟的考核在碧落阁是不被允许的，因此，红线被关在小黑屋三天。
那时候，莫瑶还不知道碧落阁的“小黑屋”到底是什么，直到她长大以后，才知道那是个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进小黑屋的人，有很大一部分，没等到出来就死了。
红线是冒着生命危险救的她。
红线在小黑屋里关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莫瑶去接她出来。
小黑屋的门打开的时候，莫瑶就看见红线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门口。
红线向来是个注重形象的人，莫瑶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狼狈。
“红姐！”
红线微微侧了侧头。
“哎……”她动了动手臂，“扶我。”
“我……我去找医生！”
“用不着。”红线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像蓄力似的沉默良久，过了好久，她才又说道：“回房间。”
莫瑶胆战心惊地扶着红线回房，从小黑屋到住处有一段距离，她很担心红线会直接死在路上。
一进房间，红线就倒在了床上。
“对……对不起……”莫瑶不知所措，除了对不起什么都不会说了。
“肉麻。”红线说。
“我……”莫瑶吸了几口气，一条小蛇从红线的袖口爬出来，用舌头示意了一下抽屉的方向。
抽屉里放有药物，莫瑶这时候才想起来，要给红线处理伤口。
处理伤口的时候，她的手都是抖的。
莫瑶跑前跑后地照顾了红线好几天，红线才渐渐缓过来，但也只是精神足了一些而已，她依然是下不了床的状态。
于是，红线就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脖子上的红绳。
“小瑶，你不够冷静呀！”她说。
“红姐姐？”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莫瑶点头。
之前看到红线虚弱成那个样子，她的脑子一下就空白了，心慌手软，自己都差点儿晕过去，更别说是冷静地救人了。
明明她自己落到危急关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慌张。
但莫瑶知道，慌乱是会坏事的。
“我错了。”她说。
“这不是错不错的问题。”红线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一旦涉及到自己在意的人就会慌乱，这是你的天性，很难改的。到了危急关头，这种天性恐怕会要了你的命。”
“我会努力改正的。”
“有机会的话，转行吧。”红线说。
“红线姐，我……”
“做这行并不开心，不是么？”
莫瑶没说话，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并不知道其他的行业是什么样，只是从书中看到过一些。好像其他行业也并不轻松的样子，只是不像做杀手这么危险。
“你不是做这个的料。”红线说，“其实那些蛇也是，蛇的致命毒液，本来只是为了生存而已，它们不是嗜杀的动物。”
莫瑶点头，她比红线更了解蛇类，蛇也有自己的性格，嗜杀的，也有，但很少。
“所以啊，你和你的蛇朋友们，找个地方住下，种种地，不是很好吗？”
“会寂寞的吧？”
“到了外面的世界，能交很多新朋友呀！”
莫瑶没答话，离开碧落阁，去外面的世界？她下不了这个决心。
红线见莫瑶纠结，也没再谈论这个话题，而是把自己脖子间的红绳拿起来看看。
“这绳子太单薄了呀，要不要买个挂坠挂在上面？”她说。
“买玉吗？”莫瑶问，“玉贵不贵？”
红线曾经说过，当杀手的金钱收入不低，不过莫瑶对钱没什么概念。
“玛瑙好了，我喜欢红色。”红线说，“玛瑙很贵呀，不过你姐姐我积蓄很多的！”
红线伤好了之后，还真的带莫瑶出去买玛瑙了。
“你要不要也买一块。”珠宝店里，红线这么问道。
莫瑶摇头，她不喜欢珠宝。
红线于是自己挑了一块玛瑙，挂在脖子上。
“好看吗？”红线问她。
其实莫瑶更喜欢绿色，不过她还是说：“好看。”
那之后，红线就一直戴着这块玛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