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城堡的演变
早期的欧洲城堡几乎都是由地方贵族们修建的,抵御蛮族只是借口,割据地方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国王洞悉了他们的野心,用战争或是法律的手段,将这些日渐坚固的城堡据为己有。在这之后的几个世纪中,天主教、文艺复兴、科技发展和资本主义的兴起都分别对城堡的演变产生了影响。
皇权之城
西罗马帝国覆灭后,欧洲文明好似旷野中的星火,虽然尚存,但已经十分微弱。中世纪的夜幕缓缓落下,城市在蛮族的劫掠下毁于一旦,人们几乎要退化到茹毛饮血的时代。经过了几个世纪秩序的重建,出现了一些较大的土地领主,他们自命为人民的统治者和保护人。为了加强对城乡的控制,他们有必要建设城堡。但是真正促使他们不断完善城堡的原动力,还是维京人对欧洲的抢劫和骚扰。
大约9世纪时,北欧的维京海盗开始在欧洲从事抢劫活动,在那之前,欧洲基本没什么城堡。维京海盗们受到独特异教文化的影响,作战时置生死于度外,异常凶猛,对他们加以抵抗是很危险的。这迫使欧洲人总结长期以来修筑防御工事和建筑的经验,修建了第一批木制城堡,每当海盗来袭,人们就飞快躲到城堡中去。木制城堡无疑并不坚固,它经受不起火攻的冲击,但是用石头建筑城堡是人们在稍后的一些年里才掌握的技术,因为那需要复杂的工艺。
早期的城堡需要建筑在高处,以便形成作战时居高临下的优势。如果没有这样的地形,人们就用土和石头筑出一个高地。在高地下挖壕沟,再注满水,这就是护城河。高地上面的区域用木栅栏围起,栅栏内修一座多层的木楼,人们在楼顶上向来犯的敌人射箭,在楼下储备武器和粮食,这就是后来“箭塔”的雏形。在掌握了石制建筑术后,城堡的城墙开始用花岗岩建造,这使得它变得坚不可摧。在冷兵器时代,城堡在战争攻防上具有绝对优势,几乎是不可战胜的,万人大军也难以攻破千人镇守的城堡。堡内的箭塔也被改建成石制的,设施被不断完善,居住的优越性也越来越强。
巍峨的城堡一经建立,就极大地影响了欧洲的政治生活,它使得真正的中央集权政府不可能形成,国家名存实亡,地方强人盘踞城堡,拥兵自重。因此在诺曼底的“征服者”威廉统一英伦后,便规定地方贵族未经国王允许,不得擅自建造城堡。从13世纪起,英国所有的城堡几乎都是由国王兴建的,这样的举动是为了强化中央集权。从此以后,城堡同王权联系起来:它如果不是王宫,就是行宫,或是国王赏赐给某位功勋卓著的爵士居住。有人说,中世纪是城堡的世纪。的确,城堡很好地反映了国王是如何与地方势力斗争并不断强化王权的过程。
神权之城
另一股影响欧洲城堡演变的力量就是天主教教会。
西罗马帝国覆灭后,意大利本土陷入混乱,教廷在这个时候很好地稳定了人心,最终成为意大利实际的统治者。中世纪的头几百年,天主教在欧洲广泛传播,成为欧洲的主流信仰,同时也成为了很多国家的国教。每一座国王的宫殿旁都兴建了大教堂,国王的登基开始需要由主教加冕,“君权神授”的口号被提出。教堂的兴建和装饰聚集了很多工艺、艺术人才,这些人有时也会将一些教堂建筑技巧应用到城堡建筑中。城堡变得不仅越来越舒适,而且越来越风格化。以英国的城堡为例。最早的英国城堡是诺曼底风格的,因为当时的英王是诺曼底人,而这一地区的人很擅长修建堡垒。诺曼底风格的识别性特征是墙垛,很像中国的古城墙,而且窗子也比较小,室内的光照不足。伦敦塔城堡比较完整地保持了这种风格,给人以幽暗神秘之感。在其后,高卢地区的哥特建筑传入英国,它的识别性特征就是尖顶、三角形门顶、玫瑰窗和彩绘玻璃等。哥特风格首先应用于宗教建筑中,它首要追求的不是结构上的合理,而是宗教含义。比如,尖顶代表向往天堂,玫瑰窗代表基督之血等等,在这样的城堡中徜徉,很容易受到视觉和精神的双重震撼。与此同时,一种罗曼式城堡也流行于欧洲,这种城堡大体继承了希腊—罗马建筑风格,比较追求结构设计上的合理与和谐,柱式的廊檐别具风格,看上去相当古典。靠近意大利地区的城堡或是天主教直辖教区的城堡,多是这种风格的。
除了天主教影响欧洲城堡,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伊斯兰教和很多其他异教也影响了城堡的建筑风格。8次十字军东征虽然失败了,但骑士们却借鉴穆斯林建筑,想出了改进城堡的好点子。比如,早期城堡中的箭塔是方形的,容易形成防守上的死角,如果改成圆形的,就会更利于全面防守。随着时间的推移,建造城堡的工匠越来越善于融合东西方文化的精华,犹太人的圣殿、摩尔人的壁画,甚至中国人的陶瓷都带给了他们艺术的灵感。
多姿多彩的文艺复兴
什么是中世纪?如果把历史上的一个世纪比作一个钟头,那么午夜零时,耶稣开始在罗马传教;三点钟罗马帝国分裂了;四点钟西罗马帝国覆灭;五点钟欧洲的人们上床睡觉;六点钟鸡没有叫;七点钟太阳忘记升起;八点钟没人起床工作;九点钟人们没醒……十二点钟人们没醒……下午三点钟,有个叫达·芬奇的人先醒了,但是醒得有点早,他使劲喊了几声;三点半,意大利的人们最先被喊醒,接着全欧洲都恢复了生机。这就是中世纪。人们一般认为中世纪是一个科技落后、文化蒙昧的时代,在长达千年的时间里,欧洲人都在精神上睡眠着,充其量是在梦游状态中盖起了一些不甚美观和坚固的城堡。真正将城堡艺术推向高潮的是文艺复兴。
人们今天所能看到的大多数城堡都是文艺复兴后的君主修建的,因为原址上的城堡早就被中世纪的战火破坏。文艺复兴建筑风格与罗曼式建筑相似,而站在哥特建筑的对立面上。典型的文艺复兴风格的城堡比如法国的尚博尔城堡,在轮廓上倾向于简洁的几何形状,在细部装饰上也不失华丽,它的识别性特征是大拱顶。文艺复兴运动恢复了人类对科学的热情,科技知识也越来越多地被应用到建筑上,使这个时代的城堡在结构上更坚固,更和谐。在这个人类理性兴奋的黎明,建筑物也会带给人舒适的居住体验和欢快的精神享受。
走过了短暂的文艺复兴时期,欧洲在精神上再度陷入空虚。这时候,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开始兴起。“巴洛克”的本意是不圆的珍珠,象征着某种光彩夺目而又奇怪的东西。这个时期的建筑风格便是这样,极其注重细节的装饰,但有时候未免过度,显得有些奇怪,使人产生了海市蜃楼般的幻境感。在这之后,人们也常常谈起“洛可可建筑”这个词,但是严格意义上说,洛可可并不是一种建筑风格,而只是一种装饰风格。人们越来越没有信心,或是无力于改变城堡的框架,而只想将它装饰成自己心目中的天堂。此起彼伏的宗教改革让人们在信仰上无所适从,永不停息的宗教战争让人们心碎痛楚。这一时期的建筑越来越缺乏宗教感,而陷入一种精神上的神秘主义。城堡倒是很好地体现了每一个时代人们的精神状态。
资本主义兴起,王权衰落,人类历史上划时代的格局变化最终使城堡彻底地为人们所废弃。新兴的资本主义者只讲今生,不讲来世,代代传承的古堡不再吸引他们,现代建筑变得越来越快餐化。但是他们想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那就是重新修缮古堡,然后再将它们转变成旅游资源,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参观那些往昔在人们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古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