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阔爹?天阔爹?”
天朦朦初亮,有人在叩邬家的柴门。兴冲冲,急切切的,呼喊声中都透着些许恐慌。
邬宏煊披衣起身。
柴门外,孙三娘已经急迫的不能等待,此时她急需找人商议。
“出大事了!”孙三娘不等邬宏煊近前便开口说道。
“怎么?”
“村长的儿子死了!”
“何时?”
“昨夜子时!”
“子时?!”
孙三娘面色凝重且重重的点了点头。子时,阴气最重的时辰,不吉。
“爹,你们在干嘛?”邬天阔揉着双眼迷迷糊糊的问。
这厢,两人齐齐的看向那个问话的孩子,然后又不经意的对视了一下。
邬宏煊便说道:“无事,今日且呆在家中不要再出去耍了。”
邬天阔哦了一声怏怏的回屋了,面有不悦。
他不解,为何爹爹有时候像犯人一般的囚着他。
邬宏煊见他回屋,正欲与孙三娘低语。便见,远远来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冲在前面的正是村长,左右两旁跟着的却是昨日与邬天阔交锋对战的那几个小子,还有一帮看热闹的。
看村长那气焰,想必几个小子已然是把昨日的事情怎么添油加醋的又夸张了一下。
近前,那村长已弃了昔日的威望,怒气冲天的指着邬宏煊说:“把那灾星交出来,与我儿偿命。”说着就欲领众人冲进院中拿人。
“交出来,交出来…”旁人附和着。
孙三娘上前一步道:“您节哀,公子命绝于子时,不可久置,早早下土为安是好。”
那村长自然晓得孙三娘的身份和能耐,他欠了欠身说:“今晚势必是要烦劳您,但我儿枉死,我不能不讨个说法。
这时,邬宏煊躬身说:“鄙人不明,不知小儿何时冲撞了令公子,若果有其事,我自当给您一个交待。”
其实,邬宏煊怎会不知村长儿子的猝死定与那孩子有脱不开的干系,只是具体是什么他还无从知晓。十二年前的那个分娩日,孙三娘只说了一句:“这孩子并不属于人间,但凡与之亲近或结怨者,非死既伤。”
邬天阔听到院中动静出来时,看到他爹还在赔礼,以为又是有人故意寻衅,当下便怒吼:“有本事冲我来。”这一喝似有神力加身,威力无所遁形,一干人等禁不住连连倒退几步。
孙三娘略一凝神,窥见那孩子胸口衣服下隐现的光。
“果然是个妖怪。”村长又惊又怕,躲于众人后。
“你再说一遍!”邬天阔刚要上前,被邬宏煊一把抓住。
“给我回屋去。”邬宏煊呵斥道。
天边不知何时飘来一朵黑云,似碳般黑漆漆的,那形态也异样,犹如鬼怪张牙舞爪。
那孙三娘又来点村长道:“回去准备一下吧,子时封棺,丑时下葬,否则,不祥。”
村长惧着邬家的这股子邪力,又想着儿子今夜要开坛设祭,只好作罢,离去。
走前,孙三娘说:“那今晚…”
“我子时前必到,届时东西一并奉上,您受累。”邬宏煊抱拳答谢。
西郊,坟地。
孙三娘已然换了装束,只见她头戴一墨色头冠,高耸入天,同色冠带垂于两侧鬓边,面纱遮面,黑袍加身。
这边,
偌大的坟地也早已被红线红幡围在中央,偏隅一角,一洼新坟新起。坟前,立起一方方正正的法台,台子四角挂着白纱布幔,一香炉摆在法台中间,三根香一一分开,起烟旋绕。两排身穿青面獠牙装扮的族人列于坛位两旁,随着咒语左右舞动。
再看这天,黑压压,雾濛濛,幽光点点,阴风阵阵。一旁,那僵硬的尸体上面着一白布,突现人形。风一吹,又似有人在动。
这时,只见孙三娘突然起身绕着新棺新坟正转三圈倒转三圈,双手摊开,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喊:“封棺!”,遂见四人抬起尸首缓缓放入棺椁中。
村长哭声骤起。
另一边,邬宏煊叮嘱邬天阔万万不可出门,然后便也早早的赶去神庙寻那扫地僧,借那神物一用。
当年,有此一诺!
秦若素偷溜着来找邬天阔,因为脚伤她都困在家中半日有余,现下早已郁闷不已急急的想找邬天阔耍上一耍,于是趁着今夜娘不在就跑了出来。
“什么,开坛设祭?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走,看看去。”邬天阔听秦若素一说,顿时来了精神,爹叮嘱的话早已抛在了脑后。
秦若素娘能通鬼神的本事,邬天阔也只是听说,适才听得有这样一个近前开眼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走,我们去看看。”话毕,两个趁着夜色,翻墙而出。
两人疾步走了三里路,便见前方烟雾缭绕,铜铃叮叮,心下想着,便是到了。
途中,邬天阔已然知道这场祭祀是为那与他斗气的村长的儿子所设,虽心中对他不满,但如今人已故去,阴阳两隔,竟也为他小小年纪早逝有一丝可惜。
人生无常,让人唏嘘。
马上就到跟前儿了,还好,不晚,棺木正在上盖钉钉。他都可以看到那半尺的长钉冒着寒光,那铛铛的捶打声也有些瘆人,像钉在人骨头上一样。
女孩子毕竟胆小,秦若素躲在邬天阔的身后不敢细看。
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法坛边黑暗的一角里,虽没有月光,但邬天阔太过熟悉了,那是爹爹。
只见爹爹把一什么物件交于了似乎早就等候多时一位男子手中,那男子恭恭敬敬的接过来,低着头送至到了法台前。
此时正是子时!
那是一方形木盒,镂空龙凤图案,工笔细腻,精妙绝伦。单看这精致的造型,便知里面是一宝物。
瞧见那木盒,孙三娘似乎松了一口气。
静待丑时前一刻,她轻轻的把盒子打开,顿时有一道炫目红光闪过,似有剑气。孙三娘定睛一看,嚯,好一颗血丹!
通体圆润,晶莹剔透,好像终日被血滋养着一般。
孙三娘双手捧起血丹,缓缓至于额间,然后虔诚的拜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心中默念。
遂屏神静气至丑时,喊道:“快葬!”随即棺木入土,黄沙淹没。
这一边,邬天阔也盯着那个神秘木盒,待孙三娘打开时,他也惊呼,好一颗血丹。
看见那血丹,他又似上次着了魔一样,意识开始飘忽起来。胸口又是一阵刺骨的灼热。
与上次不同,他竟似被什么东西勾住一样,双眼无神,失魂落魄般的往那坛中央走去。
不由自主!
秦若素不明就理,以为是邬天阔胆大想凑着看。所以轻声喊了几句,便没了音儿。
祭坛边,
孙三娘正举着血丹,突见那血丹竟一明一暗的闪烁起来,好像和什么东西在遥相呼应互相牵引。而且愈发的闪耀的强烈。
这时,邬宏煊倒是抢先一步发现了儿子,他赶紧上前一步去拦,但邬天阔好像被一股强大的力生生拽着,竟是邬宏煊力所不能挡的。远远的看,好似两人在扭打一般。
好在,天黑人暗,无人察觉。
再看,
直至那坟头突起,血丹收入盒中。邬天阔才双腿一软晕倒在一旁,邬宏煊也力气耗尽虚脱在地。
剑痕?血丹?这身世怕是怎么也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