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君御抬首盯着最后一道灰色身影振翅而去,鹰眸隐隐有笑意。不由得想像琅依收到他给的惊喜时,是惊多一点还是喜多一点呢?
“当真能全部召回?”对此,龙君御仍是有些疑虑的,毕竟他入眼总也只是见得三四只飞鸽,但宇连翼从飞鸽口中所接收到的数据却是数十只。
宇连翼扬唇一笑,自信满满地点了下头,回道:“怎么来的就怎么去,皇上请放心,定能全数召回龙圣皇宫!”
龙君御点头,望一眼蔚蓝晴空,便看向眼前的汹涌澎湃的滔滔江水,手无意识地转着玉板指。
一切就要结束了!
三日之后,琅依还在养鸽处,撒着谷物犒赏着她辛苦的飞鸽,而龙郅睿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这些小小的鸟儿,最后更是向母亲讨来一小拳头的谷粒,也学母亲那般用手一颗一颗塞进停在面前的鸽儿口中。起初还有些畏惧,就怕被鸽子那尖尖的嘴巴啄到手会痛。但几次之后,却是玩得不亦乐乎了。
倏然,天空上方出现了一大片灰压压的灰影,扑哧扑哧拍翅由远及近向他们所站的鸽舍飞来,终至琅依面前停下。
龙郅睿啧啧称奇,新鲜得不得了。兴奋地朝琅依喊道:“母后,此景好生壮观哪!”
琅依瞪着眼前数十只风尘仆仆的飞鸽,且惊且讶,久久无语。
“母后、母后……”龙郅睿见母亲面色有异,不依不挠地喊着。
琅依仍是瞪大着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一大片灰压压的鸽影。
怎么会这样呢?
是……发生了什么事么?为何她所放出的十几个哨站的飞鸽会全数而归?可是她并没下命令呀,除非……眸光一片清寒,另有懂鸟语的人对这些飞鸽下了命令。
“咦?那一只鸽子怎么脚边绑着东西?”龙郅睿惊讶地指着前列一只鸽子脚上的红布条。
琅依樱唇轻动,伸出一手,那只飞鸽便振翅飞起,稳稳落在她掌中。她轻轻解开鸽子脚边的红布,三颗心形的小红点就这么掉入掌中。
杏眸讶异微睁,是相思豆!
像是触动到了什么,她迅速地摊开手中的红布,那飞扬洒脱的字跃然眼前: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琅依深深地吸了口气,怔怔地望着这两行飞扬的字。方寸间,涌过一股热烫的暖流,灼得发痛。
“母后,你的样子好奇怪……”龙郅睿拧着眉头看着母亲一副又是想哭,嘴角却又上扬的奇怪模样。
“不奇怪的,殿下!您母后现下可是终得相思红豆还相思呢。”管玉眼尖地看到琅依掌中的相思豆,于是了然地捂嘴偷笑,皇上离宫三个月,终于亲自给公主捎信来,也难怪公主激动的!也是料想今下公主的心情一定极好,所以她才胆敢不怕死地调侃着公主
琅依闻言神色一敛,冷冷地看向管玉,轻声吐了句:“多事!”
管玉悻悻然低下了头,眉眼笑意却未减。
龙郅睿有些似懂非懂地看了母亲一眼,那绝美的脸上半是不悦半是困窘,他遂一撇嘴,低下头认真地喂食这群远来的鸽子。
琅依狠狠地瞪了管玉一眼,分明还在偷笑!
将手中的谷粒全数放到儿子手中,便扶腰轻移莲步,抬眼望天,唇边浅笑绝美。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小红布对折欲收入袖中,折了一圈才发现,在那两句诗下面,还有几个绳头小楷,写着:万事安好,勿忧!惟念甚深,待归!别无赘言,珍重!
及至此刻,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心里却不禁甜蜜地埋怨道:将这体己的话写得这么小,稍不注意便不知晓了呢。
三日之后,丽江渡口之上,一只飞鸽风尘仆仆而来。
龙君御解了绑在鸽爪之上的黑色布条,一片黑乎乎的药片随着落入掌中,低首轻嗅,浓重的药味袭来。他不懂药理,左右端详了好一会儿,却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召来军医,命他辩出何物,名日:当归。薄唇含笑,解其意。
回首深深地往来时的方向望去一眼,再转过身时,神色已转为严肃。对于身旁的官印天下令:“传令下去,速整军容,渡江!”
官印天神情复杂地朝对岸望了一眼,领命下去。
挥退了前来禀报战情的诸位将士,穆浩城一脸淡漠地步出书房之外,漫无目的地走着。
尽管将领们对于他不许守军在丽江渡口设下埋伏的命令十分不解,甚至可以说是愤怒的,但对上他无可寰转的坚定眼神,终是不甘地领命下去。
他冷漠地朝回廊上朝他下跪行礼的守卫轻轻一颔首,脚步未曾停留地走着。
当前方已无路可进时,他才回过神来,黑眸回望四周,心下一惊,他竟登上了城台!
猛地转过身,背倚着城垛,黑眸沉沉闭上。
穆浩城啊穆浩城,你究竟在干什么?不过是知道那个人离得你又更近了些,你便是这般地方寸大乱么?你究竟将初儿置于何地?忘了吗?如若不是那个人,这一切悲剧根本不会发生!
收于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不!不是这样的!他不是对那人还有想像,更不是对他余情未了,他的心早随着初儿的死也死烣殆尽了。他会下那个命令,不过是个性的狂傲使然,如此也不过是不想欠龙君御一个人情。而且,龙君御将寒玉棺布在最后,定也是看透了他想保全初儿的心情,他更不能让寒玉棺在抵运靼芜境内之前有任何的闪失。初儿生前已受他所累,他更不能让她死后也不得安息。
对,如是而已!黑眸缓缓睁开,死寂沉沉的黑眸竟在此刻绽出坚定的光芒。
回身傲视极目而下这一片土地,底下川川不息的人来人往,透出一股他从不曾正视到的勃勃生机,蓦地一个激灵,一个认知咆哮着他的灵魂,他要守护这一片土地!他要让他的子民们不再颠沛流离,得以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这是他的责任!是他自父皇手上亲手接过的责任,也是初儿的期望,为了他们,他必须做到!更没有资格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