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种高岭之花，它纯洁无暇，一枝独秀，孤芳不自赏。却总往深沟里望。
陈安也想，或许她就是这样一朵花吧，俯下身子，花朵儿垂得太低，都要沾上淤泥了。却仍往下坠。
其实这就是堕落吧。
1个月后。
HN新城。
陈安也一头雾水地站在HN新城训练部，小手上密密麻麻都是针眼儿。
看着四周独特的蜂窝网状的装璜，她一点点适应了刺眼的白炽灯。
无线耳机里传来“准备开始”的机械女声，安九妄环顾四周，紧张地握紧了手。
“刷”地一声，墙上的机关飞出一把刀片，安九妄敏捷地一偏头躲了过去，身后又飞来一柄尖刀，她仰身避让，刀片擦肩而过。
好可怕。
陈安也的心脏剧烈跳动，一下下逼的她不得不调整气息。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渐渐听到身后传来什么声音，她顾不得回头看就往前跑。声响越来越大，像是什么巨型动物，她好奇地往后张望，竟然是一头狼！
她捡起刚刚飞来的两把刀，站定，正面对抗迎面扑来的恶狼。
狼一爪抓来，陈安也匐地翻滚，单膝跪地起身，两把刀架过头顶抵御恶狼的攻击。
恶狼一爪子抓在刀尖上，疼得嗷嗷直叫。鲜血淋漓，溅到了陈安也白皙的脸颊上。陈安也举起刀步步后退远离恶狼，狼没有追她，只是露出尖牙，挥舞着利爪自卫。
转身就往出口跑，恶狼这才开始追赶，陈安也抢先一步跑出了电光门，她刚离开，出口立即布满电网，狼刚触碰门口就被电得全身抽搐。
陈安也喘着气走向看台，看台上站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外国女子，看起来精练能干，根本不是好对付的女人。
耳机里又传来那个机械女声，“本次测评，防御：36.27分，战斗力：29.63分，合计65.90分，合格。报告完毕。”
“沫儿，你说这HN新城到底养了几匹狼啊？”
那个机械女声开始说话了：“沫儿不知道，沫儿猜可能有白狼一家三口吧。”
陈安也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嗯……我想也是。”
金发女子奎拉一下下拍着手鼓掌，声音在空旷封闭的场所引起回声，传得很远。
“比起一个月前连刀都拿不好，你的进步真的很快。”她的声音不温不火，在陈安也看来还没有耳机里那个机械声音动听。
“但是。”奎拉皱起了眉，“你有个致命的弱点。”
“你太善良了。”
陈安也沉默。
“我绝对不是在夸你。”奎拉说道，“这一月你只学会了自我防卫。HN新城不会耗费这么长时间培养一个不会攻击的孩子。”她顿了顿，严肃地说“我们要的是战斗机器。”
“我知道了。”陈安也小声回答，没有拿上刀前她无比渴望支配力量。“可是手里握着刀，我就没办法下狠手了……”
“那你就会被吃掉。”奎拉狠狠地说，“今天你面对的是一匹狼，以后你将面对一群同样手里握着武器的人。到时候，你能怎么办？”
陈安也又沉默了。这好像，不是她的初衷。她想起沈焕了，她想要沈焕来救她。不，不能连累沈焕。她要学十熙姐姐，她要自己逃出去。
“我明白了。”她违心地说，“我会努力改变的。”只为了赶快结束这次谈话。
……
沈焕抓抓头发，瘫在沙发上。
他又想起陈安也了，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想狠狠揍自己一拳，看看自己还清醒否。他无数次想过，自己什么毛病让陈安也走掉。
这一个月，他找遍了无数地方，终于认清了现实。那个纯净的小姑娘不会再回来了。
“你变了。”
陆北冥眯着眼睛看着沈焕，却也说不清楚。
“好像就是，不会笑了。”他又摇摇脑袋，“来，沈焕，笑一个。”
沈焕一把揽着陆北冥的头往桌上扣。
“哎呦，我焕哥哥……”陆北冥挠着头叫唤，“诶，沈焕你去哪？”
沈焕起身，头也不回。
陈安也消失的这一个月里，同样“疯了”的还有盛亦沉。
盛亦沉没有察觉的是，安九妄也开心不起来了。她不明白陈安也对于盛亦沉是怎样一个存在。
但是是很重要的人吧。安九妄想着，长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那个，盛亦沉……”安九妄看着自己的卷子，最后一道题她怎么也想不出来。
身边的盛亦沉看着手机发呆，没有回应。
“亦沉？”安九妄凑过去，盛亦沉把手机拿远，好像有什么东西防着安九妄。
屏幕上是和季十熙的聊天框，修长的手指滴滴答答地打着字。
安九妄瘪瘪小嘴，冷冷地看着盛亦沉，“喂。”良久，她丢下一句话，“理我一下。”
咔嚓一声盛亦沉关了手机，抬起头看着安九妄。四目相对，盛亦沉放下手机回了一句“咋啦？”
“……”
安九妄指指卷子淡淡说：“这题教我一下。”
“不会。”盛亦沉答的很干脆。
“不会？”安九妄举起手，手指慢慢转成一个拳头，盯着盛亦沉。
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她扯着盛亦沉的袖子把他拉出门外。
“我自己走。”
安九妄放开了他，盛亦沉拉直了袖子，“去哪儿啊？”他歪着头问道。
“跟我去了不就知道了呗。”安九妄狡黠地笑笑。
“我能不去吗？”盛亦沉无辜问道。
安九妄皱起了清秀的眉。“呐。”她瘫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根可乐味棒棒糖。“想要吗？”她问。“还是跟我走吧，姐姐不会亏待你的。”
“呵。”盛亦沉偏过头去，自顾自地笑起来。“幼稚鬼。”他做了个鬼脸。，笑着跟上安九妄的步伐。
出了九三区的校门，没走多远。看到一家精致的纹身店，安九妄停了下来。“纹身吗？姐姐请你。”她打量着纹身店的招牌问道。
“我的大小姐，没事纹什么身啊？”盛亦沉伸手拦在了安九妄面前。“走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不。”
“你个馋猫，竟然拒绝我。”盛亦沉双手叉腰，还是没有陪她进去的意思。
安九妄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我……”
“盛亦沉，你这是在怪我咯？”
“不敢。”盛亦沉耷拉下头回答。
“你就看不出来我生气了吗？”
安九妄小声坦白，令盛亦沉错愕万分。
“……别呀。”他轻轻说。
“陪我进去。”安九妄认真地说。
“为啥？”盛亦沉不情愿地往前走了两步。
“将功赎罪。”
将……
盛亦沉忍着笑轻咳了两声。
纹身店很大也很美观，外面看就像一个咖啡屋。
“盛亦沉？”江诀看到他显得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江诀往一个小隔间里喊道，“江吟，盛亦沉来了。”不一会儿，一个锁骨上纹着几何图形的小姐姐走了出来。
“呃……嗨？”安九妄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我是来纹身的，不是来做客的。”
“啊，这边请。”江诀带着安九妄走到了纹身室。
“你真的想好了？纹上了可不好洗，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盛亦沉伏在她耳边悄悄说，“别赌气。别像个小孩子一样。”
“喂，盛亦沉。”安九妄愤然说，“我就是赌气，怎么样？让我把这一个月以来生的气受的委屈都刻在皮肤上不好吗？至少这样心里的不愉快就烟消云散了。”
多好。她偷偷说给自己听。
“小妹妹想好要纹什么了没？”江吟笑眯眯地打断了他们。
“嗯，那就……”安九妄看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下下，回答道，“纹一个小翅膀，在右肩。荧光的那种。”
江吟点点头，带安九妄去设计图案了。盛亦沉和江诀走到店门外边等待。
很快，一个只有半边的隐形翅膀设计出来了。
“为什么只有半边呢？”江吟一手托着下巴，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
正巧盛亦沉从外边进来，听到了安九妄的回答。
“因为疼嘛。”安九妄笑了笑说道，“下次还会再来的，把另外半边补上。”
“怕疼还纹身呢？”盛亦沉凑在安九妄耳边，嘴角诡谲地向上翘，“我挺不懂你的。”
“不，其实这种心情你最懂了，不是吗？”
安九妄仰起头看着盛亦沉，神情倔强，“上次……唔。”盛亦沉一把捂住了安九妄的小嘴。安九妄惊愕了几秒，抓起盛亦沉的手就咬。
“啊，松口，脏死了。”盛亦沉嬉皮笑脸地看着安九妄说着。
安九妄甩开了握着的手，擦了擦嘴角。
江吟带上手套，一切都准备好了。安九妄靠着椅背坐好，闭上了眼睛感受到了第一针的痛感。像黑暗中一下子绽放出炫丽的烟火，闭上眼，世界安静了很多，痛感也清晰了不少。
盛亦沉温软的一句话，却不禁让安九妄失重跌倒在烟火里。
“要不你的另外半边翅膀借给我吧。”他说，安九妄睁开了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我替你保管，绝对安全。”少年很自信的样子，说话时都是嘴角上扬的。
安九妄没有说话，盛亦沉就当她默许了，在躺椅上坐好，伸出右臂。江诀带上手套，给他消毒。
“好兄弟，不许叫疼。”安九妄伸手拍拍盛亦沉的肩膀说道。
“哈，你觉得我会吗？”盛亦沉看着天花板灿烂地笑了笑，又将目光放到安九妄身上。
陈安也走后，他很少这样开心了。像是全身的肌肉都得到了放松，或许安九妄是能给他一种类似大自然的归属感，但他不能表现出，他需要她安九妄。
他和她之间，还有一个陈安也。
盛亦沉告诉自己，这些只是错觉，只是因为陈安也的缺席。
安九妄左肩的小翅膀完成了。江吟左看看右看看都觉得很满意，递给安九妄一面小镜子。
银白色羽翼，天使坠落尘世的印记。
纹过的那片皮肤微微泛红，留有余温。
“我看看。”盛亦沉拽了一下安九妄的手，安九妄回头，看着盛亦沉躺在椅子上不能乱动的样子，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
她在盛亦沉身边蹲下，右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喏。”她看着自己的小纹身，“好看吗？”
“嗯。”盛亦沉端详了一会儿，“很符合你的气质。”
“我？”安九妄愣了愣，“我什么气质呀？”
“你凑过来我告诉你。”盛亦沉邪眸一闪。
安九妄乖乖凑近过去。
只听到盛亦沉很小声地在她耳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傻得可爱。”
“呵。”安九妄显然不买账。
“我一狠起来啊……怕你认不出我。”
安九妄扶了一下椅背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椅子上的盛亦沉。
盛亦沉右肩的小翅膀快要纹好了，而安九妄早就盘算好了，正打算偷偷摸摸地溜掉。
“站住！”盛亦沉探出头来看见已经溜到门口的安九妄，“想让我买单是吧。”
哎呀，被发现了。
安九妄讪笑着回过头来，“我没有……”她小声狡辩着把钱付了。
另一边盛亦沉的纹身也完成了。他走下躺椅，撩起袖子晾着纹身，安九妄看到了也学着他这么干。
走出纹身店，安九妄看着回学校的路，心里一百个不情愿。有件事她想了好久了，一直没敢说出来。
可是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她刚要拉住盛亦沉的衣袖，盛亦沉就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跟着盛亦沉走了一段才发现，这已经不是去学校的路了。
果然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
安九妄欢笑着跟上盛亦沉轻快的步伐。
这不是上一次逃课的路线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