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芜荒被柳晓茜瞧破了心思,登时也是极为尴尬,支吾着道:“我……我……”却是多一个字也“我”不出来。他放开了柳晓茜的玉足,柳晓茜慌忙收回左足,去穿被丢在地上的鞋袜。厉芜荒使劲晃了晃脑袋,方才从尴尬的气氛中脱离出来,道:“小茜,你没事出来做什么,要不是我来得快,怕是你已经中毒了。”柳晓茜一怔,微微低下头去,口中道:“我……”却是和厉芜荒适才一个模样,说不出下一个字来。厉芜荒道:“小茜,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柳晓茜连忙别过脸去,道:“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我只是想出来走走而已。”
厉芜荒瞧着柳晓茜的侧脸,却见她神色极不自然,浑然不敢瞧向他。厉芜荒是个何等聪明的少爷,刹那间便反应过来,柳晓茜这般神色,莫非……厉芜荒心中虽然对这个答案早有渴望,但是也浑然不敢妄下定论。他心思转得飞快,立时便柔声道:“小茜,你是不是见我刚才给师姐说的那些话,心里不舒服?”柳晓茜表情更是不自然,支吾道:“你这是说什么话……”厉芜荒此刻更能肯定几分,登时更是激动,连忙道:“小茜,我适才那些话,那是因为师姐她情况危急,方才说出来哄她的,算不得数。”柳晓茜道:“你想说便说,何必给我解释呢。”厉芜荒道:“小茜,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么?”柳晓茜道:“你又有……什么意思……”厉芜荒道:“我待师姐就好像是自己的亲生妹妹一般,不得半点非分之想。你难道半点感觉不到,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的。”
厉芜荒表露心意,柳晓茜脸上又是泛起红晕,轻声道:“你又是姐姐又是妹妹的,万婆婆说你就是个浪荡公子哥儿,我也不知你什么时候是真心,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厉芜荒道:“小茜,我对你说的自然是真话,我何曾骗过你?”厉芜荒顿得一顿,又道,“小茜,你若不信我,我便当着你对天发誓。”说着真的举起手来,正要开口,柳晓茜按住他举起的手,道:“我知道啦,不用你发什么誓,誓言这东西有什么用,莫不成还真的会被天打五雷轰么?”厉芜荒喜道:“小茜,你信我说的是真?”柳晓茜微笑道:“你这般全心全意对我,我怎会感觉不到,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是傻子么?”厉芜荒感觉心头一热,登时热泪盈眶,道:“小茜,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么?”柳晓茜羞涩道:“你难道以为我说的不是……真的?”
柳晓茜说这句话时,声音细若蚊吟,到得后面根本就听不清了。但是这细弱的声音,却仿佛是在厉芜荒耳边炸响一般,一个字一个字都深深地将他的心触动。他想伸手去拉柳晓茜的手,但是激动之下,双手都是颤抖不止,哪里举得起来,一急之下,不禁一阵晕眩,几欲跌倒。
柳晓茜见他突生异状,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他,道:“厉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的蛇毒害了你了?”厉芜荒回过神来,登时道:“我的确是中了毒啦!”柳晓茜惊道:“你真的中了毒,这蛇毒怎么这么强,怎么办?”厉芜荒见柳晓茜眼神中对自己极为关切,不愿再寻她开心,嘿嘿笑道:“小茜,不过我中的可不是蛇毒,是你给我下的毒,中得深啦,难免头晕目眩上吐下泻。”柳晓茜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放开了他,转过身去,道:“你……你这个骗子……”厉芜荒笑道:“我这个骗子能骗得小仙女你的垂青,便是死也无憾了。”说着便将柳晓茜拥入怀中,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柳晓茜也不反抗,任他拥在怀中。两人就这般静静地靠在一起,这危机四伏的密林就算是人间地狱,此刻也比人间仙境也美好百倍。
半晌,柳晓茜道:“厉公子,等我们找到了哥哥,便由他做主,让我们……”后半句话却是没说出来。不过厉芜荒虽然只听得半句,也懂了柳晓茜的意思,当下便道:“小茜,你放心,我一定明媒正娶,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说了一半,却是心中一寒,黯然道,“我倒忘了,中吴城早已没了我厉家了……”柳晓茜抬起头来,道:“我不是要什么排场什么仪式,但凡婚嫁,必须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哥哥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的事必须得让哥哥做主才行。”厉芜荒道:“小茜,你所言极是,婚嫁大事怎能随性而为。我如今倒是光杆一个,什么亲人都没了。”他心中登时想起二姐厉睫玉来,也不知那****被王沁所害后是否康复?厉芜荒自小便没有见过大哥厉卫城,对于这个极少被提及的大哥,几乎没有半点情感。只是他并不知道,他的大哥厉卫城已经埋骨雁门关外了。
厉芜荒想起厉家所发生的悲剧,心中感伤,唯恐被柳晓茜发觉,连忙转换话题道:“小茜,我一直听你提及你的哥哥,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话题转到柳晓茜的哥哥身上,柳晓茜登时轻轻叹息道:“其实哥哥只是个苦命的人。”厉芜荒心想有你这样的妹妹却是何苦之有,嘴上却道:“他是个苦命的人?这倒是因为什么?”柳晓茜叹道:“我自小便是爹娘唯一的孩子,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哥哥。直到八年前,爹娘都染了重病,娘临别时告诉我她其实在嫁给爹之前,便有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便是我的哥哥。”厉芜荒奇道:“伯母她既然有一个孩子,为何现在才告诉你?”柳晓茜道:“娘说多年以前便因为饥荒和哥哥走散了,她被爹救下,而哥哥却不知流落到了那里。时间过去这么多年,他是否尚在人世,也都是个未知数。娘说她虽然生了哥哥,哥哥却是孤苦一生,娘并未尽到一个做娘的责任。日后我若是能与他相见,一定要替娘好好照顾他。”
厉芜荒道:“伯母临别之际才告诉你这些,那你又是怎么找到你哥哥的?”柳晓茜摇头道:“并不是我去找到哥哥的,而是哥哥他自己出现的。就在娘弥留之际,对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屋外便有一个人的声音说道:“娘亲,孩儿找了你二十多年,今日终于找到你了。”说话的这人,便是哥哥了。他话未说完,风募地将窗户吹开来,他已然随风进到屋中,跪在娘的面前。娘又惊又怕,说:“你……你……”哥哥他伸手拂起右边脸颊的长发,露出他那张生得极是俊美的脸,向娘说:“娘亲,天下间除了孩儿,还有谁能生得一双与你一模一样的眼眸?”娘登时泪如雨下,说:“天可怜见,今日能让我能再见一次孩儿,我也是死而无憾了。”说着便向哥哥伸出手去,哥哥也是抓住了娘的手。娘颤抖着对哥哥说:“我儿,娘阳寿已终,不能再与你共享天伦之乐,你答应为娘,去寻得你父亲,好好赡养他。过去了这些年,也不知他还好么。”哥哥说:“那娘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他附耳到娘的唇边,娘对他低低地说了几个字。没想到这便是娘生平所说的最后几个字了,不过如她所说,能在最后一刻见到她失散多年的孩子,她真的是死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