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七琅盯着那数十个洞口看了半天.....
那数十个洞口也像一只只大眼睛般盯着他看了半天.....
最后直看得双方生厌....
在陆七琅看来,这数十个洞口长得就跟卵生兄弟似的,别无二致。
置身在这错综复杂的洞穴之中,仿佛一片树叶陷入汪洋大海中的一个巨大漩涡里,身不由己且又无能为力。
如何逃出这迷宫般的洞穴?
陆七琅一时毫无头绪。
不过,他并不是轻易气馁之人,片刻之后,他便恢复了镇定,将双手聚拢成喇叭形状,放到嘴边,随便朝着一个洞口喊了一声:“有人吗?”
然后侧耳倾听,却半天没听到任何回音。
那声音仿佛被这深邃的洞穴吞噬掉了,尸骨无存....
他又朝着另一个洞口同样喊了一声:“有人吗?”仍是无人应答。
他如法炮制,依次喊下去,结果都是一样....
陆七琅这才有些惊慌起来,心说:这地方不是无相方丈开辟的吗?还安排了人在里边装神弄鬼,怎么进来半天,这些人连个鬼影也不见?
难道是他们故意营造这种气氛,好让进来参观之人从心理上产生孤独恐惧感?从而达到吓人的效果?
好高明的手段!
不过,这难不倒陆七琅。
他搜肠刮肚半天,忽然高声骂道:“无相,你这个老秃驴,偷村东家的寡妇,打村西家的娃娃,认村南家的爸爸,跪村北家的妈妈,恃强凌弱,四处认父认母,简直无耻之尤.....”
如此骂了一会儿,仍是没人回应。
陆七琅心说,莫非是自己骂得不够龌龊,只让人听了产生味同嚼蜡之感?而不是同仇敌忾、义愤填膺之心?
亦或是刚才骂得那些都是事实?那些藏在暗处之人即便听到了,也只好忍气吞声,做缩头乌龟?
他不觉暗怪自己平时太过斯文,若是多跟沙家堡的那些长舌泼妇们学些骂人本领,现在使将出来,哪怕无相的徒子徒孙全都死光了,也难免有人心中不服,掀开棺材板,跳出来找自己理论几句。
自然,也不会落得当下这般无人理会的地步...
他自怨自艾一会儿,转念又想,难道是无相方丈睚眦必报,小肚鸡肠,已经到了离心离德的地步?所以才没人出来喝止自己在此大放厥词?
这猜测马上又被他否定了。
如今的天龙寺正处于困境之中,无相为了寺中老小的吃喝用度,已是使出百般能耐,万种伎俩。寺中老小都应对他感恩戴德才是。
所以,即便自己的骂词准确无误的击中了无相软肋,也必然会有人挺身而出,据理力争。
如今这般沉默景象,好像有点不正常!
十分的不正常!
....
陆七琅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去想,毕竟,当下最要紧之事乃是脱离困境,而不是探究无相方丈的个人声誉问题。
他理了理头绪,心说既然下方不知出路在哪儿,不如试试上方。
想罢一跃而起,飞身向上,不料这洞顶并不太高,他一跃之下,脑袋便碰到了洞顶岩石,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他只觉眼前金星直冒,脑子里也是一阵翻腾。
陆七琅忍着剧痛,暗骂一声“喔尻”,同时岔开双腿,架在两边石壁上。
稳住身形之后,再次四处张望一会儿,仍是看不出任何端倪。心说真她娘的见了鬼了。便又飘身落下地来。
无路可走,只好硬着头皮乱来了。
他沉吟一会儿,忽的口中念念有词道:“大豆子,嘎嘣脆,不吃你,就吃它。”念一个字便指一处洞口,直到停在最后一个字上,心中虽仍是犹豫,但已没有更好选择,便在那手指指向的洞口处做了记号,义无反顾的钻了进去。
洞穴之中冰冷潮湿,诡异的安静,除了他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半点活物的气息也没有。
陆七琅低头看看脚下,见地上虽是一层泥泞,却连个脚印都没有。心中不觉奇怪,按理说这鬼洞对外开放之后,游人不少,即便洞中再是宽敞,也不应该还有人迹未至之处。
难道自己竟然中了大奖?
他一边自嘲一边往深处行去,直走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到尽头,甚至连这洞穴的宽窄也没发生丝毫变化。
他越走越是心惊,越走越是恐惧。
那无尽的虚空笼罩着他,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另一个世间行走。
正自彷徨无措之时,忽听得一阵“吱吱吱”的响声,陆七琅在这空寂的洞穴中陡然间听到响声,先是吓了一跳,不过,短暂的慌乱之后,马上变成了一阵狂喜。
有活物!
这鬼地方居然有活物!
有活物便说明这地方有出口!
有出口自然意味着能出去……
他怀着莫大希望,循着声音走去。
不料刚走出没几步,眼前一道细小黑影一闪,便见一只形似老鼠的东西向洞穴更深处遁去。
陆七琅好不容易看到一线生机,哪敢轻易放过,用了百分的精神,紧蹑着那影子追去。
也不知追了多久,那老鼠似的活物忽然在一黑暗角落处一闪而逝。
陆七琅停下脚步,一寸一寸的搜寻过去,果然见那活物消失之处有一小洞。
他俯下身去,将一只眼睛凑到洞口,凝神向里张望,只见那老鼠洞里竟也有一只眼睛,正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看。
他原以为黑灯瞎火的,自己出现了幻觉,待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那只眼睛竟仍在原地,似乎是在等他一样。他吓了一跳,只感觉头皮发麻,忙移开眼睛,急忙向后撤身,结果收势不住,竟一跤跌坐在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忍不住好奇,便又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看。
这次,那只眼睛不见了。视野之中出现了一间小小的石室。只是那石室之内,却是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磨盘似的东西兀自在那转动。
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不由得心中打鼓,却又心有不甘。
毕竟此时此刻,这是他能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死也要搏一下,于是便试探的出声问道:“里边有人吗,是大朗吗?”
良久未听得回答。便又发声道:“大朗,你说句话啊,你藏在里边吓人,若是把人吓死了,是要坐牢的。”
等了半天不见回应,所以只好重新发问:“是二朗、三郎、四郎吗?你们别在里边装神弄鬼,我都看到你们了。”
等了片刻,洞里传出声音,不是回答,而是询问:“你?是七琅?”只是这声音断断续续,好像初学说话的婴儿般生涩,听上去如鬼魂的幽咽之音。
陆七琅一听里边果然有人,而且似乎还认识自己,想来是一众师兄无疑,忙道:“是啊,是啊,我是七琅啊,我困在这里边了,快把我放出去吧。”
洞里人道:“我也困在里边了,你快把我放出去吧。”
陆七琅疑声道:“几位师兄别开玩笑了,我是真出不去了,师父安排你们在此地装神弄鬼一事,我都听说了。你们在此地多日,定当谙熟其中之道,怎么会自己困住自己?”
洞里人道:“我没开玩笑,我都被困这洞里好多年了。”
陆向西不觉奇怪,心说这鬼洞也是最近才清理出来,当做沿途观光之所。这人为何会说被困此地多年?难道洞中人并不是诸位师兄,而是另有其人?那这人又是谁?难道是多年前失足落入此处的前辈高人?
心中万般疑问,却得从头问起,便道:“不知这洞中前辈到底是谁?”
洞中人道:“多年之前我为躲避仇人追杀,方才躲入此地求全,现在怎敢随意告诉别人我的身份。”
陆七琅确认洞中之人果非一众师兄,便道:“你明明说是被困此地,怎么刚刚又改口说是自愿躲进来的,还有,你又何以知道我的名字?”
洞中人尴尬一笑道:“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别当真。至于你的名字,我也只是猜测。”
陆七琅道:“你以为你是神算子吗?我脸上连个七字都没得,你怎么会猜出来?”
洞中人道:“你来此地之后,分别叫了大朗到四朗的名字,五朗和六朗的江湖威名在我进来此地之前,也多少有所耳闻,你又叫他们师兄,那你自然便是七琅了。”
陆七琅吃了一惊道:“没想到前辈在此地多年,脑子还没坏掉,竟能通过这点滴信息推测出在下的姓名,实在佩服。”
洞里人道:“过奖,过奖。”
“那前辈能告诉我怎么离开此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