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甲的一双眼睛大概是苦练“盯梢神功”太久,以至于失去了准星儿。
在跟李海棠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斜视着对方,就跟看不起她似的。
李海棠对此很是费解,她尝试着想与吴越甲对视一眼,以便找到焦点,从而确认此刻的谈话对象到底是谁。
但一番抓耳挠腮、辗转腾挪的努力,最终付诸东流,毫无效果。
只听吴越甲道:“惭愧的很,在下音律不比刚才那位绕梁三日的歌者,口技之术更比不得张杰克先生的天下无双。”
他的斜眼神态虽然桀骜,但说话语气之中却听不出半点儿蔑视之意。
这让李海棠越发别扭,也越发难受。她从椅子里弹跳起来,顺势越过面前的桌案,只一步,已到了吴越甲身前。
她想继续完成与吴越甲对视一眼的目的。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的苦心只能是徒劳。
因为,若是她直视吴越甲的脸,便看不到他的眼睛;若是看着他的眼睛,便不能直视他的脸。
这种矛盾,让患有轻微强迫症的李海棠心中十分焦灼,所以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说话间更透出一股不悦:“如此说来,吴先生与刚才那几人一样,也是废物一个喽?”
吴越甲一丝不苟的回答:“差不多,但也不完全是。”
李海棠看他一脸严肃,不由娇笑道:“吴先生真会说笑,按照吴先生的说法,难道阁下是半个废物?”
吴越甲沉吟片刻道:“李姑娘好眼力,在下的的确确只能算是半个废物。”
李海棠不想再与他纠缠,断然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吴先生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罢,我桃花门向来不收废物做门人弟子。”
吴越甲道:“李姑娘怎的如此健忘,在下刚才说过,在下并非一无是处的废物,而是至少还有一技傍身,勉强算半个废物的废物。”
李海棠似乎忽然来了兴致,道:“吴先生这说法倒是稀奇,本姑娘还从未见过半个废物的废物,不知阁下有什么能耐,还请快快使将出来,也好让本姑娘开开眼界。”
吴越甲道:“这倒不急,在此之前,在下有个疑问还想请教李姑娘,不知李姑娘可否为在下答疑解惑?”
李海棠道:“吴先生客气,请讲!”
吴越甲顿了顿道:“不知桃花门此番大驾光临这小小的沙家堡,到底有何目的?”
李海棠闻言脸色马上变了,变得极其难看,她的如花笑靥犹自挂在脸上,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肃杀之意。
吴越甲斜眼打量李海棠半晌道:“李姑娘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李海棠道:“若是我问阁下是谁?阁下是否也有难言之隐?”
吴越甲便像吃了十斤巴豆一样,痛快答道:“没有,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七剑联盟吴越甲是也。”
李海棠冷笑一声道:“原来阁下便是江湖人称斜眼半废客的吴越甲。久仰久仰!”
吴越甲道:“客气客气,既然大家都已识破对方身份,那我们还等什么?”
李海棠道:“我也不知道在等什么,也许是在等风来。”
吴越甲抬头向天,良久不见风来,急道:“等风来,倒不如追风去,李姑娘,不要再浪费时间,快些来吧!”
话音未落,一阵邪风无故刮起。
这风来的古怪,就像如来佛祖、无量天尊以及天界之主三人同时拉肚子上茅房,碰巧凑到一堆儿,于是商量着如何戏弄人间一场,便在蹲坑的时候,于股间突然释放出一股浊气,扑棱棱将人世间折腾的风云变幻。
地上的砂石、屋顶的瓦片、空中的飞鸟等等被裹挟而起。
天地之间霎时变得昏黄混沌,浓烈的日头被尘土遮掩,仿佛逝去岁月的颜色。
飞沙走石之中,人人蜷缩成一团,并捂住嘴脸。生怕吞人了这三尊大神的屁一般。
却没人想到,这或许便是这三尊大神对人世间的无私馈赠。
陆七琅此刻就像闻到了至上味道,深吸口气,陶醉其中,脑袋上也似乎冒出了佛性的光辉,他对身边的花万开道:“小花,你闻闻,这他妈就是人家至味是清欢啊!”
花万开看陆七琅如此享受,也尝试了一番,只觉得风沙满嘴,牙碜难受,苦着脸道:“陆大哥,你这是拿羊粪粒当干粮,用风来填缝儿啊,可见陆大哥平时日子也不好过。”
陆七琅被花万开一番扫兴的话打击的雄心万丈瞬时沉到万丈深渊,再也生不出任何美好愿景,便无奈回到现实当中道:“小花,这七剑联盟你可听过吗?”
花万开歪头沉思片刻道:“听这名字倒像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但应该也只是个小小帮派吧,否则我肯定是知道的。”
陆七琅道:“咬人的狗从来不叫,因为肉都让他吃了,他便没有叫的欲望。那些小门小派却总搞得鸡飞狗跳,甚嚣尘上,不过是抢个噱头罢了。”
花万开敬服道:“陆大哥所言极是。”
陆七琅暗骂一句,是你妈的头啊是,我随口一编,这你也信?
不过,这七剑联盟陆七琅倒确实有所耳闻。
江湖传言,这七剑联盟创立之初的宗旨,乃是为了寻找江湖中失传已久的七把神剑。
后来年深日久,江湖式微,这寻剑的宗旨也变逐渐被门人所抛弃。
后来逐渐分化成了两个派别,一派仍以寻找神剑为己任,一派则投身江湖,专管人间是非。
七剑联盟虽然式微,却强在历史悠远,根深蒂固。
所谓瘦死的骆驼,即便再是缩水,但双峰依旧比那驴子和马子之流不知高上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