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七琅和花万开被这潮水般的人群裹挟,只好随波逐流,一路往那妖娆女子所在方向靠近过去。
花万开感怀陆七琅出手救楼夜雨于水火之恩义,将昨夜的龃龉抛到脑后,虽然被挤得呲牙咧嘴,却仍是表示了感激之情。然后看陆七琅一副懵懵懂懂模样,道:“陆公子,你可知道那女子是谁么?”
陆七琅摇摇头道:“不知道,莫非你知道?”
花万开神秘一笑解释道:“那人便是桃花门中被称作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李海棠李姑娘。据说这李姑娘在桃花门中地位超然,连桃花门青州府的分坛主都要让她三分,若是被她看中并收入门下,日后必能出人头地,欲仙欲死。”
陆七琅对花万开最后一句“欲仙欲死”颇感兴趣,便目光漂移,从一堆闪闪烁烁的人头中,极为艰难地寻到一条缝隙,望了过去。
只见那名叫李海棠的妖娆女子坐在一副桌案之后,手中拿一小小铜镜,正描眉画眼儿、搔首弄姿。
陆七琅被她厚厚的粉底障住了双目,看不出其姿色如何,便不屑一笑,将目光移开,瞥眼见那桌案之上,摆着一副名牌,上边依稀写着三个字,仔细辨认,正是“李海棠”。
回头见花万开入魔一般,全身定住,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李海棠胸膛,嘴角更是流出数道涎水。
陆七琅见他花痴似的傻样子,道:“小花,你还小,正是发愤图强时候,怎可被眼前粉色骷髅迷惑?”
花万开不经意间将嘴边口水擦去,心不在焉道:“不碍事,不碍事。”
陆七琅还待劝诫几句,不过想想谁的少年时代不是如此度过?自己又何必好为人师,诲人不倦?
……
人群挤到那李海棠端坐的桌案前,差点将桌案推翻掉。
李海棠“呀”的一声站起身来,声音慵懒妩媚道:“你们这些人,为何都如此猴急?”
向文西就像田间小地鼠一般无处不在,此刻又蓦地冒出头来,挡在众人身前,将手中狼牙棒横扫一圈。
冲在最前边几人便哎呦一声倒地不起。
原本奔涌向前的队伍戛然止住,像被人用绳索套住了脖子,扼住生命的咽喉。
向文西将手中狼牙棒高高举起,义正词严,气势汹汹道:“有谁胆敢再靠近一步,我便用我的狼牙棒让他知道知道,今后该当如何做人……都他妈的给老子排好队。”
众人遇到向文西这种狠角色,自动变成不用教育的老实人,作出挨打要站好的标准姿态。
向文西见状,满意地点点头,回身向那妖娆女子抱拳道:“惊扰了李姑娘,还请见谅则个。”
李海棠甜甜一笑,掬手行礼道:“多谢向班头。”
向文西笑着答道:“李姑娘何必客套”。
说罢转过身去,对如潮的人群道,“诸位不要慌,一个一个来,不过,为了缩短诸位的等待时间,也为了不脏了李姑娘双眼,还请长的丑的自行滚蛋。不要藏在人群里滥竽充数,这样做只会误人误己。”
之后招手让一众属下到人群当中排查。
一个五大三粗、满面髭须的汉子排在最前面,急的抓耳挠腮道:“向班头,在下吹拉弹唱,笙管笛箫,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李姑娘一定能相中我的,向班头还请不要搞外貌歧视。”
向文西打量那汉子两眼,惊叫一声道:“咦?这不是号称京南一枝花的张杰克张先生吗?我听说先生早年曾到西洋留学,期间遍访各地名师,最终学得一门口技之术荣归故里,据说此术极难掌握,施展出来,单凭一张嘴,便可幻化出无数乐器声响,不如此刻显露一手,让李姑娘也品评品评,若是李姑娘满意,那将你收入门中,岂不是水到渠成么?”
张杰克向李海棠望去,见李海棠点了点头,才道:“那在下就献丑了。”
说完伸手遮嘴,口中噼噼啪啪的奏出一段新奇音律来。
众人从未听过如此奇特之韵律,皆是一副目瞪口呆,像被驴子踢中了脑袋的模样。
张杰克演奏完毕,躬身行礼,见众人无动于衷,不得不解释道:“刚才在下所施展的技艺,在西洋被称之为逼-宝克斯。”说完转身向李海棠抱拳道,“不知李姑娘对在下的才艺可还满意?”
李海棠摇摇头,惋惜不已道:“这西洋的东西,新奇是新奇,不过在这小小沙家堡之中却并不流行,我看还是算了吧,先生还是.....另投高明吧。”
张杰克急道:“李姑娘且慢,这西洋口技若是不入您的耳,我还学过东洋的口技,不知李姑娘能否赏脸品评一下?”
李海棠好奇道:“东洋弹丸之地,竟也有此术?”
张杰克道:“李姑娘有所不知,这东洋小岛,正因人多地狭,物产不丰,养不活这许多人,才发明了许多奇淫巧计,以裹口腹,此术乃是我观摩东洋画片多年,私下里又经过无数日夜揣摩,才有所小成。”
李海棠奇道:“那还请张先生快快展示一番,以饱我等窥视这异域风情的眼福。”
张杰克转身对向文西道:“若要展示这门绝技,还请借向班头的狼牙棒一用。”
向文西狐疑道:“这杀威棒乃是行凶之物,怎能让你随便使用?况且,你只是表演口技,难道只凭一张嘴还不够,竟需他物辅助,那与作弊有何分别?”
张杰克见向文西不肯借用狼牙棒,叹气道:“那这绝技怕是没办法演了。”
李姑娘目光投往向文西,媚眼如丝,软语相求道:“向班头,这位张先生虽相貌奇丑,面目可憎,但看上去也不像暴起伤人的凶徒,向班头便将狼牙棒借他一用,又能如何?”
向文西听李姑娘说话声音,只觉骨头都酥了,向她谄媚一笑,算是答应下来。转身对张杰克道:“既然李姑娘说话了,那这狼牙棒便借你一用,不过,用完马上归还,否则的话,小心我用我这棒儿捣烂你的嘴。”
张杰克伸手接过向文西递来的狼牙棒,上下左右仔细端详一番,又用手温柔轻抚半晌,口中不由赞道:“好棒。”
陆七琅道:“张先生,不知我这棒儿棒在何处?”
张杰克笑道:“向班头,你这狼牙棒,棒就棒在它圆润修长,握在手中正合适。”说罢,将手中狼牙棒竖起,凑到面前,口中吐出一条长舌,便像那狼牙棒舔去。
只见他一副灵舌,上下翻飞,口中啾啾有声,片刻之间,竟将那狼牙棒舔得汁液横流。
向文西见他如此,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姑娘却看得目眩神迷,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无伦次道:“京南一枝花,东洋口技果然名不虚传。”
张杰克停下口中动作,俯身拜倒:“多谢李姑娘夸奖。”
李海棠摆手道:“哪里,哪里,不知张先生今晚是否有空,可否到快活坊一叙。”
快活坊有别于万花楼,虽然经营的勾当一般无二,但更显高端一些,而且大多时候,这快活坊都只对江湖人物开放,一般人便是连门也迈不进一步的。
张杰克闻言,喜不自禁道:“在下有没有空,全凭李姑娘一句话,不过,在下现在可算是李姑娘门下弟子了么?”
李姑娘忙道:“那是自然。”
张杰克道:“好,那晚上快活坊见。”
李海棠道:“不见不散。”
向文西见二人眉目传情,不觉吃味道:“李姑娘,这厮不过是口技了得罢了,在下的棒儿却更是精彩,不知李姑娘可有兴趣,闲暇时候一同研究研究。”
李海棠打量一眼向文西手中狼牙棒,见那棒子上犹自裹着一层口水,不觉娇媚一笑却不答话。
向文西猜不透李海棠的沉默是何意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自处。最后跺脚道:“张先生慢走,你将我狼牙棒上的倒刺都给舔没了,还我一根新的狼牙棒。”
.....
众人见向文西随着那张杰克远走,终于得以出口气,便又一拥而上。
接下来几人不是长得过于丑陋,便是身无长物,一一被拒。
陆七琅看吴越甲混在人群里,心想,这人也不知有何技能,看看热闹也好。
过一会儿,轮到吴越甲。
李海棠道:“不知这位吴先生有何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