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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唯创公司在和李德林达成一致后，便开始积极地找专业人员做PPT，准备材料；那边的科林公司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在收到邀请函后，许永炎知道这一仗是自己暂时胜利了，便立马投入到技术交流会的准备工作中去了。
还有两天就是城东区教育城域网WiFi覆盖项目的公开技术交流会了，按惯例，这样的技术交流会通常需要公司的售前工程师来主讲PPT。但科林公司江城分公司的两位售前工程师似乎像商量好要一起拆科林的台一样，都于去年年底离职了，而新人又还没有招聘到位，于是，许永炎只好从总部搬救兵过来。
好在他这个销售冠军，在公司里还算是根葱，公司高管顺利地批准了他的申请，于是，科林公司的中国区售前技术总监赵毅被派来支持这个大项目。
其实刚开始做销售时，许永炎和大多数新人一样，认为销售人员的成功秘诀，第一靠勤奋，第二靠勤奋，第三还是靠勤奋，因为只有勤奋才能带来销售能力的提升。于是，他的日程被排得满满的，他想通过不停地拜访客户来提升自己的销售能力，最终实现从量变到质变。所以，刚开始那几年时间，他不是在拜访客户，就是在拜访客户的路上。但事与愿违的是，几年下来，他的业绩并不突出，水平往往只能排在公司中游，至少大多数时间是这样，他甚至一度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适合销售这个职业。
直到他跳槽到上一家公司，遇到一位名师，这成为他销售生涯的分水岭。许永炎进公司的第一天，他的销售导师就跟他讲了这样一个销售故事。“某商人要把农夫儿子带进城，农夫舍不得，不同意。商人说，如果我保证你儿子进城可以娶到石油大亨的女儿呢？农夫没有理由拒绝，放人了。商人找到某个著名的大银行家，告诉他，他该让这个小伙子当行长。银行家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商人说，如果这小伙是石油大亨洛克菲勒的女婿呢？银行家惊愕，连忙安排小伙担任行长。商人又登门造访洛克菲勒提亲，他说，你女儿有门好亲事。洛克菲勒一脸不屑。商人说，如果那小伙是著名银行的行长呢？洛克菲勒马上满脸堆笑。于是农夫儿子不但进了城，而且娶到了石油大亨洛克菲勒的女儿。”
也许这只是故事王国里的一个童话。很多人听完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扼腕叹息，为什么我不是故事里的农夫啊。但许永炎，这块销售界的璞玉，却从这个故事里参悟了它背后暗藏着的销售真谛，他终于明白，销售最重要的是懂得捏合资源。客户愿意跟你合作，一方面是因为你的能力和态度，但更重要的，是你背后所拥有的资源。从此，他的销售工作脱离了以往苦干、蛮干的模式，而是着力于整合资源，借力打力。他的业绩也因此节节攀升，薪水和职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而伴随着他职位的提高，他能够在公司内外调动的资源也是越来越多。终于，他坐到了公司销售总监的位子上。
可这家公司毕竟规模不大，年销售额不过两三亿人民币，许永炎发现有的时候，即使他调动起了全部的资源，有些项目还是拿不下来。一开始他只是沮丧，后来经过总结，他发现是“公司”这个资源出了问题。站在销售这个职业的角度，如果你要想迈入更高的人生阶梯，“公司”也可以被看作是你整合的对象资源之一。
许永炎明白，是到换一家公司的时候了，此时，当初带他的导师已经离开公司，他不再有顾忌，毅然选择了离开。几经筛选，终于，他进入了科林公司，这家全球销售额超过10亿美元的跨国企业，哪怕只是从销售一线开始干起他也愿意，因为他明白，很快他就将在科林公司重新崛起。也正因为许永炎的崛起，科林公司才会把这么重要的地区交到他的手里，并选择了最好的售前工程师来帮助他。
公司总部对这次的项目极为重视，派来的是一位总监级别的工程师，为此，许永炎一下午什么客户都没见，特地开着自己的宝马X5来江城机场接驾。运气好的是，今天的航班居然没有晚点，许永炎到达接机厅不久，就看见赵毅推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赵总，辛苦了。”许永炎迎上前去与赵毅握手。“总就免了，都是自己人，别这么客气。”赵毅的脸上略带疏离的微笑。“你专程过来支持我们项目的技术工作，真是太感谢了！”
“应该的，今年我们必须在江城打个翻身仗嘛。”说着，两人一块儿向停车场走去。
“赵兄啊，先上车，一会儿我再慢慢地跟你介绍情况。”
等汽车上了机场高速，许永炎打算从江城科林分公司的情况开始说起，这也是他精心设计过的谈话思路。
“我也是刚接手江城的市场，来了以后呢，先摸了一圈，发现很多基础工作都很薄弱，比如行业客户积累不够、成功案例没有代表性、渠道的能力和忠诚度等都有问题。更糟糕的是，内部人员还没有全部到位，去年年底售前工程师就都离职了，到现在还没有招到人。”整合内部资源时，尽量把自身情况描述得很弱势；整合外部资源时，则尽量把自身情况描述得具有优势，是这几年许永炎一直遵循的黄金销售法则。
“正因为如此，公司才会调你过来主持大局啊。”跟销售人员混久了，赵毅对于PMP（拍马屁）的套路运用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许永炎摆了摆手：“我只是冲锋队罢了，这场仗要想打赢，光有冲锋队那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啊，我这个后续部队不是跟上来了吗？”赵毅拍了拍胸脯。
“现在还有一点也非常棘手。”“嗯？”
“业务员的心态问题。现在我们江城分公司的销售，一提到唯创公司都心有余悸。兄弟们这两年大概是被他们打怕了，所以对于公司提出的今年要打翻身仗这件事，我估计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天方夜谭。有一句话说得好，信心比黄金还重要，但是我们这边的销售都是缺乏信心的状态，这个仗还没打，我看就已经输一半了。”
“那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有一部香港电影《赌神》，不知道你看过没有？”
“《赌神》？是发哥演的那个？”
“对，那里面有句对白是这么说的，‘如果你想在赌桌上打败赌神，那么你必须比他还要神’。”
“有这句对白？我怎么不记得了。”“这是里面一个反派的台词。”“反派？那反派最后赢了赌神吗？”
“当然是输了的。”“那你还引用这个反派的台词？”赵毅有点不解。
“我觉得他的这句台词说得非常有道理。”
赵毅长吸一口气：“你这个逻辑有点奇怪啊，反派说得很有道理，最后却输了？”
“拍电影嘛，由于角色设定的问题，反派都是不得不输的，否则观众不得骂娘啊，但在现实中就不一定了。”
“我试着分析一下啊。”赵毅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你的意思是，你想通过打击对方的强项来最终击倒对方？”
“Yes！”许永炎兴奋地打了一个响指，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高手之间总是有这种心有灵犀的默契存在。
“这有点反其道而行之的意思啊，不走寻常路。许总不愧是冠军销售，有魄力！”赵毅拍了拍许永炎的肩膀。
“嘿嘿，我这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最终决定的。”“所以，你就盯上了唯创手中目前最大的项目，准备跟他们死磕？”
“嗯，这正是我请你来帮助我的主要原因。”
“江城我以前也来支持过，还算有些经验。唯创在大项目这块儿的确强势，你这种死磕型的打法会不会风险太大了？”
“是风险，但也是机会，而且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是你之前电话里说的，城东区教育城域网的1500万元的WiFi覆盖项目？”
“嗯，这个项目是今年的开局，也是目前为止最大的项目，要是这个项目我们能够磕下来，那销售团队的信心肯定大涨，有了信心，后面的仗就好打了。”
“那要是磕不下来呢？”
“我的字典里没有‘如果不成’，只有‘如何能成’。”即便局面如此弱势，许永炎也表现得信心满满。这一方面是给自己鼓劲，另一方面也是show（展示）给身边的人看的。正如俗语所说，一匹狼领着一群羊能够打败一只羊领着的一群狼。
“OK.So，what'syourplan？”说一千道一万，饭还是得一口一口吃，赵毅的思维是技术型的，所以只关心具体的实施方案。
“这个项目屈淮之前跟过一段时间，只可惜他离职后就没人愿意跟进了，因为金额已经大到没有任何人相信自己能拿下的程度了。”
“嗯。”
“后来我去客户那边把情况一摸才知道，这个项目已经快发标书了。”赵毅听完后眉头紧锁起来，他明白项目到了这个阶段，如果你不是用户方内定的中标人，基本上就已经算是出局了。
“那这样的话，只能强攻高层往下压了吧。”赵毅虽然不是销售，但他也很明白销售的基本套路。
“思路的确如此，但这次的情况稍微有点复杂。”“怎么说？”
“以往只要我能跟高层说上话，基本都能成功把项目给逆转了。”“嗯，那这次呢？”
“这次倒是也跟高层对上话了，但高层只答应给我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由于常年和各种各样不同的销售打交道，这类话赵毅也听得比较多了。一般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高层关系没到位，对方敷衍你；要么就是你找的这个高层，层级不够，power（权力）不足。但今天说这话的是销售冠军，赵毅在心里暗暗吐槽：他应该不会犯这种普通销售才会犯的错误吧。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稀奇啊。”赵毅淡淡地笑了笑，“是我听错，还是你说错了啊。”
“不，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一开始我也觉得这话像外交辞令。但后来，我多方情况打听下来，发现这边的客户特点跟内陆省份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以往惯用的一些套路和手法，这次可能不好使了。”
“以往惯用的套路和手法？”赵毅的眼神不怀好意。
“就是‘过江过海’那一套。”
虽然赵毅“没吃过猪肉，但也算见过猪跑”，这类专攻大客户的公关手法，赵毅也是有过一些了解的。“OK，那你准备怎么调整呢？”
“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做了一些调整，使用了一些非常规的办法。”“所以，这次的技术交流会就是你争取到的机会吧？”赵毅明白，一个即将发标书的项目，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是不可能再折回去搞什么技术交流会的。所以，一定是许永炎的非常规办法起了作用，才使科林有了再次竞争这个项目的机会。
“嗯，可以这么说。但目前我们在这个项目的总体竞争力还处于弱势。
这也是必须要找你来帮忙的原因。”“那你申请我过来，是不是也是你的非常规办法之一呢？”
“呵呵，我倒没这么想。不过，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有意见。”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点英雄间惺惺相惜的意思。
说话间，车已经驶入喜来登酒店。“你先办好入住，咱们一会儿边吃边聊。”
15分钟后，两人一块儿来到一家日料自助餐厅。餐厅昏暗的灯光、深褐色的日式壁纸、传统的日式座椅，还有半开放式的包间里不时传出的日语交谈声，无不昭示着这家日本餐厅的档次和消费水平。说起来，能找到这么合适的餐厅还要特别感谢许永炎的女朋友陶悦晨，正是她向许永炎推荐了这家餐厅。虽然许永炎已经回江城有一段时间了，但因为要忙着盯项目，到现在也没有见过女朋友，还真是有点想她了，等忙完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多陪陪她。
在许永炎眼里，销售不仅要对外公关，对内也一样需要，但这一点恰恰是很多销售不理解的。“老子在外面已经当一天孙子了，回到公司还要接着当孙子，谁tm来服侍服侍老子啊。”这恐怕是大多数销售心理的真实写照。但许永炎不这么想，在他看来，公司后台的这些支持人员，都是自己可以调用的有利资源，要想让这些资源发挥最大效用，小恩小惠是必要的，否则人家出工不出力，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所以，在赵毅来之前，许永炎就摸清了他的喜好，赵毅是大连人，向来喜欢吃日料，尤其对芥末十分钟爱。而这家店用的正是日本原装进口的芥末，食物也足够新鲜，都是每天早上从日本空运而来，因此，这里颇受食客的好评，并吸引了很多日本人到这里聚餐吃饭。
两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许永炎早已预定好的包间。由于是自助，赵毅也就没有顾忌地开始点菜，刺身、鹅肝、银鳕鱼、生蚝、海胆，把这些平常他最爱吃的都点了个遍。赵毅并不是看人下菜的主，但这顿饭吃下来，许永炎的这个项目他再不卖力的话，恐怕连他自己也会觉得过意不去，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那你希望我这边怎么来配合你呢？”赵毅喝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后问道。
“首先说形式，这次的技术交流会是背靠背PK式的，也就是每个厂商轮流进场与用户进行交流。”许永炎盘起腿，身体前倾，双手靠向桌边，表明对所谈话题的重视。
“嗯，这种形式的会我也参与过不少，预计每家会给多长时间呢？”“每家1个小时，40分钟演讲，20分钟互动答疑。”
“嗯。”赵毅点了点头。
“城东区教育局信息办李主任、装备办郑主任、主管副局长梁局长，这几个主要决策人估计都会到场，另外还会再请一些外部专家。”
“那我们的关系点呢？”
“决策层这一层面，你可以忽略不计。”
“啊？那高层呢。”赵毅心说，这顿日料不好吃啊。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说过，除非有人不公正，否则高层不便插手。”“那你刚才说的这些情况？”
“下面的人里有我的内线，这些消息一定准确，你放心。”“那决策层，是不是一边倒的都支持唯创？”
“李主任已经跟唯创绑定了，郑主任这边，目前还不清楚到底支持哪一家，但肯定不是我们。”
“那梁局长的态度呢？”
“也不是很明确。不过，从这个技术交流会的工作安排来看，梁局长是个做事很缜密的人，感觉不会明确地偏向哪边。”
“有没有可能直接把他拿下？”
“我也这么想过，但他刚上任不久，业务并不熟练，一些具体的工作可能还需要手下两个主任的支持。所以梁局长本人对这两位主任还是比较依仗的，但这两位主任之间的关系却不是很和谐。”
“这是好事啊，那我们正好可以从郑主任这边下手嘛。”
“嗯。关系层面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推进一下。”
服务员开始端上各色菜式，红的、绿的、黄的、白的，看上去好不诱人，两人开始边吃边聊。
“那你打算这40分钟讲什么？”
“这正是我想说的第二点，我觉得相比唯创，我们科林的优势在于技术。”
“嗯，我认同。”“但更关键的问题在于，这是讲给谁听的呢？”许永炎反问赵毅。
“嗯。”赵毅扶了扶眼镜。按理说，技术交流会肯定是讲给技术决策人听的，但李主任已经站在了与科林对立的立场上，这时候，即使你的技术优势再明显，要想影响他，也是非常困难的。
“我认为是梁局长。”许永炎自问自答，“但问题来了，梁局长不是技术出身，技术方面完全是个外行。”
“嗯。我明白了，你既希望我把公司的技术优势体现出来，又不希望我讲得太专业，让他们听不懂。”
“嗯。就是这个意思。”
“这样，到时候我先从用户的使用场景及业务需求来切入，而后进行倒推，指出我们的技术对于他们的必要性，至于技术原理方面，我就干脆少阐述，甚至不阐述了。”
“嗯。”许永炎一拍大腿，“这个思路可以。总之，要让用户感觉，我们的技术对他们而言是真正有使用价值的，甚至是真正针对他们的使用场景而设计的。”
许永炎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最后一点，就是互动问答环节，可能会有一些麻烦。”
“你的意思是，李主任有可能challenge（质疑）我们？”
“正是，所以我们还得提前做好准备。”
“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于久经沙场的赵毅而言，一般的刁难是难不倒他的。
“而且，根据我的情报，李主任对我们科林江城分公司这几年的人员流动过快意见很大。这一点如果到时候他问起来，我们要提前想好应对策略。”赵毅一叉，叉起一块三文鱼，此时的他恨不得李德林就是这块三文鱼，这一叉就能把他给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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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跟踪石亦冰，一边读着侦探小说，毕凡生觉得自己像个大侦探。他会时不时地根据调查到的资料做一番罪案推理，只是石亦冰不是侦探小说里诡计多端的嫌疑人，所以用高智商犯罪分子的思维逻辑套在他身上，怎么推理怎么觉得别扭，推理出来的结果也丝毫没有惊喜可言。当然，作为外行，毕凡生很难理解石亦冰在商业世界里遇到的那些暗流涌动，情节的跌宕起伏丝毫不比侦探小说中的差。
实际上，为了做好这次的侦探工作，毕凡生甚至借来了《福尔摩斯探案全集》《阿加莎.克里斯蒂作品集》等世界知名的侦探小说。总之，他对这次接到的调查工作十分上心，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第一，他需要提升业务能力，这次的委托人跟以往不同，一看就是高端商务人士，委托费是以往的3倍，调查的内容也不再是些鸡毛蒜皮的婚外情问题，这次的活儿如果能做漂亮了，必然会带来不错的口碑效应，这对他们日后业务的拓展也有极大的帮助；另一方面，根据前3天跟踪下来的情况来看，他们经常需要待在车里傻等，这一次远不像以往的case（案件）那么好做，有几本小说也方便蹲在车里时打发时间。
很快，一周的调查时间到了，毕凡生还算顺利地拍到了石亦冰与李德林出入高档会所的照片，调查报告也写了厚厚的将近100页的内容。
今天，是毕凡生和委托人约好的验收和付款的时间。因此，他一直待在办公室等着委托人的出现，忙碌了一个星期，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临近中午，一位穿着黑色立领中山装、戴着墨镜和深色帽子的男子走进了毕凡生的公司，看他的装扮，似乎不想让人认出他的样子。
“裘先生，你来了。”毕凡生一眼认出了他的委托人，上周见面时，对方就是这身行头。
“东西呢？”
“会议室说吧。”
“不了，我还有事，这是酬金。”黑衣男子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情况需要我们介绍一下吗？”
“不用，资料给我就成，有问题我会再找你。”
“资料在这儿，我拿给你。”毕凡生将资料递了过去。
“合作愉快。”黑衣男子拿了资料后马上转身离开。
毕凡生走到窗口，看见黑衣男子取出手机，扫码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共享单车，随即骑行而去。
3
城东区是江城最大的一个行政区域，而教育局所在的建国南路是其中一个并不十分繁华的区域。并且，由于在老城区，整条街道并不宽敞，马路两边也没有足够用于停车的空间，外来办事的人为了方便，通常都会选择公共交通工具前来。教育局门口就有一个公交车站，旁边是一个简易的铁闸门，大门的两边挂着两块白底黑字的单位铭牌，里面坐落着一幢淡红色的苏联式建筑。中苏友好时期，苏联在江城援建了不少这样的建筑，虽说年代久远，但大楼的主体结构依然坚固，整座大楼显现出它所应有的历史风貌。
对于习惯了整天出入高档写字楼的职业白领而言，在这样的历史建筑里办公的滋味足以让他们浮想联翩。只是今天除外，嘈杂的环境让人很难安下心来闭目思考，大厅里早早地开始人头攒动起来。由于没有座位，所以到场的人都只能站着，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似乎都在叽叽喳喳地商量着什么；有的人则在人群中来回走动，和许久未见的老熟人相互打着招呼。要说这个圈子也是够小的，搞来搞去就那么几个人，一起参与过几次招投标就全都熟悉了。
但对于许永炎而言，他刚调回江城，对这里的圈子并不熟悉，他几乎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什么人认识他。偶尔有人会从远处打量他，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他们对科林这位新上任的主管充满好奇。不过，许永炎并不在意这些异样的眼光，他今天的主要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唯创公司的石亦冰，他必须会一会他，会一会这个让他手下都闻风丧胆的顶尖高手，看一看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
“现在正进门的那三个人。”许永炎正想着，赵毅的话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他顺着赵毅说话的方向看去。
“中间的那个，就是石亦冰。”
“我看也普普通通嘛。”许永炎的目光聚集到中间那位身材中等，皮肤黝黑的男人身上。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看他这走路的姿势，我怎么感觉不到他的厉害啊，难道他是有意在玩含蓄？”许永炎和赵毅窃窃私语。
“咦……”盯着石亦冰看久了，赵毅突然有了新的发现，“我怎么突然觉得，他长得好像跟你有一点神似啊，走路也有一点像。”不过许永炎并没有听清赵毅说了什么，他的注意力全被石亦冰吸引过去了。
“各位厂商代表，今天的技术交流会决定通过抽签的方式安排先后顺序，接下来，请每家厂商各派一名代表跟我到会议室抽签。”从办公室传来的中年妇女的声音，让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许永炎抬头一看，今天参会的厂商比原定的要多出不少，看来有一些企业是自己报名来的。不一会儿，八九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跟着这位中年妇女走进一楼左侧的一间会议室里。
紧接着，抽签开始了。许永炎拿起一张小纸条，转身打开一看，上面写了一个1。“Yeah！”他心里高兴地叫了起来。像这样的技术交流会，通常越早进场就越有利。因为具有一定相似度的技术特点，往往前一家公司讲的时候，可能客户听着大感兴趣，后一家公司再讲，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这就是所谓的先入为主吧。
“今天技术交流的时间改为每家30分钟，20分钟演讲，10分钟互动答疑。”中年妇女看大家都已经抽完签，便把更改时间的事情做一下通知。
厂商代表们一个个全都目瞪口呆，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通知打得措手不及。这里面，只有王思诚是提早知道准确的演讲时间的。他的脸上保持着惊讶的表情，但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他偷偷观察着其他厂商代表的表情，十分庆幸自己提早攻下了李德林，才能如此从容地来参加这次的技术交流会。“之前邀请函上不是写好的每家1个小时吗？”一个厂商代表抢先发问。
“之前计划的确是每家1个小时，但没想到最后报名的厂商有那么多，我们今天总共有12家厂商，所以只能压缩到30分钟，请各厂商代表及时做好调整。”中年妇女回答道，口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大家都没有问题了，那么，谁抽到了1号？”
这样一来，情况就完全反转了，原本越早进场越有利，现在这么一调整，越早进场意味着准备会越不充分，许永炎甚至怀疑这个调整会不会是有人在搞暗箱操作。
“我抗议，后面进场的还有时间调整，但第一个进场的明显吃亏，这不公平。”许永炎举起手臂。
“是你抽到了1号吗？”中年妇女的目光向许永炎扫了过来。
“嗯，对。”
“因为你们第一个进场，可以多给10分钟的时间做准备。”中年妇女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表，说：“8点40分，我们准时开始。”
许永炎不再纠缠，面色铁青地走回大厅，“赶紧打开PPT，内容要改。”“发生什么了？”赵毅不明就里。
许永炎一边跟赵毅说着刚才抽签的情况，赵毅一边拿出笔记本电脑。“打算怎么改？”
“别急别急，让我想想。”许永炎拍拍自己的脑门，他告诫自己，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
“内容肯定是要删减一些的，另外，我觉得，时间短的话，开场就更重要了。”赵毅也算是见多识广，他的提议让许永炎立刻眼前一亮。
“这样，我们之前总结的三大技术优势，你隐去两点，着重强调第一点。另外，在你开始之前，我先来一个开场白，大概2～3分钟的时间，先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然后你来。”
赵毅一边听着，一边改着PPT，“那你的3分钟，需要PPT吗？”“不用，我脱稿来讲。”
“好。”赵毅一只手托着电脑，另一只手熟练地操作着键盘。
10分钟后，许永炎拍了拍赵毅的肩膀，两人一起走进会议室，会议室中央是一张U型会议桌，许永炎环顾了一下四周，尤局长并没有列座，梁副局长坐在会议桌的正中间，看来他就是今天的大boss了。梁局长左侧是装备办的郑主任，郑主任对面的是李主任，郑主任左侧是两位年龄较大的长者，应该是特意请来的外聘专家，李主任右侧的是他手下的两位小伙子。里侧远端靠墙位置的座椅上，还坐着几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像是来旁听的，估计这几位就是市教育局纪检监察科的人吧，正对面的远端位置，还用三脚架架起了一部数码相机。看样子，整个局面是向着公平、公正、公开的方向在发展了，至少形式上是如此，许永炎心里这样想着。
赵毅架起笔记本电脑，而许永炎则热络的走向每一个客户，跟他们一一打招呼，并递上自己的名片，其实，这里面的大多数人他都已经递过名片了。
“领导，我们可以开始了？”许永炎小声向着梁明飞的方向打探道。
“开始吧。”梁明飞回应道。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上午好！我是科林公司江城区的负责人许永炎，非常荣幸能够参与今天的技术交流会。二十年前，安迪-科林先生在硅谷创立了科林公司，是硅谷第一家定位于无线网络技术研究和产品开发的公司。当时的硅谷，有线网络尚且不够普及，无线网络更是不可想象，而我们的第一代产品也的确远不如后来的那样优秀，所以很多硅谷的投资人起初并不看好我们。但科林先生没有气馁，他一次次敲开投资人的大门，可遗憾的是一次又一次被拒于门外，不过即使是在这样艰难的时刻，他也仍然选择坚守，因为他坚信，无线网络一定是未来的大趋势，科林要做的只是执着和专注，专注于产品研发、专注于技术创新、专注于提升用户的WiFi使用体验。终于，那一天没有让科林等待太久，智能手机的出现将我们急速地拉入移动互联网时代，WiFi的需求开始出现爆炸式增长，科林公司的执着和专注也收到了丰厚的回报。今天，科林凭借优良的WiFi体验已经成为美国WiFi市场的首选品牌，而在中国，科林也已经连续3年在WiFi市场中保持占有率第一的位置。甚至于苹果公司，也曾向我们科林抛来橄榄枝，希望以1.5倍的溢价收购我们。当然，这个提议最终被我们回绝了，因为，我们并不缺资金。今年，公司又将在研发、产品、市场等方面投入巨资，以市场方面为例，华东市场将作为第一重点，这是公司唯一一个占有率不领先的区域市场，因此，身为江城本地人，我既感到惭愧又感觉到责任重大。我本人是科林公司的销售冠军，我身边这位赵工是科林公司的售前技术总监，未来还会有越来越多的资深人士调到江城分公司任职，我们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江城的用户提供更优质的服务。最后，再说回产品，科林的WiFi产品已经连续3年被权威媒体评为最佳WiFi体验奖，这是科林公司能够在竞争激烈的中国WiFi市场中独占鳌头的根本原因所在。那么，科林的产品是如何带给用户更优的WiFi体验的呢？下面，就由我们科林公司的中国区售前技术总监赵毅，来向各位领导和专家进行汇报。”
这样精彩的演讲，放到厂商的渠道大会上的话，恐怕早已是掌声雷动。但很可惜，今天是与用户做技术交流会，现场一片鸦雀无声。紧接着，赵毅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眼光凝视梁局长的方位，浅浅地鞠了一躬。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上午好，我是科林公司的赵毅，对于我们科林公司而言，优良的WiFi体验不仅仅是我们客户的直接收益，也是我们公司的重要使命。围绕这个使命，科林公司做了很多WiFi技术方面的创新，例如：智能天线技术、信道抗干扰技术、智能带宽分配技术等。但由于时间临时调整，今天我将主要向各位领导和专家阐述智能天线技术是如何提升用户的WiFi体验的。”
赵毅翻过一页PPT，继续说道：“首先，我要说明的是，什么是更优的WiFi体验。在一个天气晴朗且环境空旷的场所，优秀的WiFi产品和普通的WiFi产品给大家的体验是差不多的。但在人口稠密、高楼林立、WiFi遍地的江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最典型的场景，在一个大型的shoppingmall里，大家用手机一边移动一边WiFi上网是什么感觉呢？这时候就会经常出现网页打开变慢，在线视频卡壳等现象，这就是WiFi体验不佳的直接感受。”
赵毅又翻过一页PPT。
“那么，导致网页打开变慢，在线视频卡壳等现象的原因是什么呢？大体上无外乎4类原因。第一，上网人数较多，人多了自然拥挤；第二，出口带宽不足；第三，信道相互干扰；第四，WiFi信号不强，被建筑物屏蔽。”
“那你们有什么具体的对策吗？”梁局长似乎被调动起了一些兴趣。
“领导的问题非常好，接下来我正要重点说说具体的解决方案。以第四点WiFi信号的覆盖效果为例，传统的WiFi覆盖所使用的普通天线技术，采取的是信号向360度整平面平均发送的做法，这样一个AP的覆盖区域就会形成三个层次，正如这页PPT里展示的那样。”
赵毅用激光笔射向投影PPT中的关键位置。
“最里面一层红色部分，信号最强，距离通常在5米以内，这时，我们的手机显示通常是5格，WiFi体验通常是不错的；中间一层绿色部分，距离通常在5～10米，手机上显示的通常是3格左右，WiFi体验相对要差一些，如果看视频可能会有点卡；最外面那一层，黄色的部分，通常是15～25米之间，用户的WiFi体验就比较差了，常常打开一个链接需要10多秒，甚至更久；超过25米，用户就干脆什么网页也打不开了，信号也近乎为零。”
赵毅再翻过一页PPT，进一步说道：“而为了改变这个现状，科林公司研发了智能天线技术，这种技术采用的是信号定向发送的做法，而非360度平均发送。差别在于，AP可以根据用户的位置来向其定向发送信号，这样一来，遇到位置较远的用户，AP就可以通过增加信号的发射强度，来提升他们的WiFi体验。就像这张PPT里所展示的那样，在AP的覆盖区域内，原先的三个层次，变成了一个层次，手机显示全都是5格信号，而且整个覆盖范围比传统的AP要大一倍左右。”
梁局长听得频频点头，李德林则低着头，时不时地翻动着手上的小本子，似乎若有所思。
赵毅接着讲道：“接下来，我们回到用户的立场，来从使用者的实际需要再做个分析。近年来，教育行业各种大流量的应用系统纷纷建设上线，以城东区为例，‘名师开讲’‘在线翻转课堂’，这两个应用APP对流量的实时要求非常高，而信号覆盖的效果就直接决定了这类实时性视频应用的用户体验是否能够达到最优。因此，使用WiFi体验更优的科林产品，对本项目而言，绝对有必要。”
李德林心想，这科林公司果然是有备而来啊，而且前面许永炎的话听下来，感觉对于科林人员变动过大一事，好像已经有所准备了，原本是双管齐下的计划，看来只能一条腿走路了。更麻烦的是，本来石亦冰提供了一些资料，里面谈到的都是科林公司的产品缺陷，如果今天科林公司的汇报纯粹从产品入手，大吹他们产品的领先性和特色，小本子上记的这些锦囊妙计拿出来一问，马上就可以让它原形毕露。结果，科林公司来了个绕道而行，谈的是技术与实际应用效果，这样一来，原来的问题就不好使了，现在只好将计就计了。而且，科林公司汇报的时候，梁局长好像看上去还比较认可他们，所以，一会儿的提问环节如果直接否定他们，可能风险会比较大。
李德林还在琢磨着对策，不知不觉中，赵毅已经把PPT翻到了最后一页。“好的，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今天只能分享到这里。总之一句话，科林公司会力争让每一个用户都获得最优的WiFi体验！谢谢！”
赵毅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站在原地等待提问。许永炎也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并补充道：“各位专家和领导，请多多指点。”
会议室里仍然鸦雀无声，大家要么低头，要么喝茶，都等待着领导的态度。
“李主任，技术方面你在行，有什么问题吗？”梁局长一方面要看看，科林的技术和产品是否能够真正经受得住拷问；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李德林在这件事情上是不是刻意偏袒。
李德林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赵工，你好，我确实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不敢当，请李主任多多指教。”“你说的智能天线技术听上去还不错，至少设计的思路还是比较巧妙的，但我在想，你说的传统AP应用体验比较差的问题，我们之前也和兄弟单位交流过，其实完全可以通过增加AP部署密度的方式来解决，而且实际测试效果也是不错的。”
许永炎心说：不妙！这句话够黑的啊，哪里是在提问，分明是釜底抽薪嘛，不但不直接批评你不好，反而说你很好很优秀，最后告诉你，解决你说的问题，其实我们有更简单有效的办法。
“李主任，您好，首先谢谢您的提问。”赵毅一时答不上来，只能先周旋一下，“我理解您的问题是不是这样，智能天线技术虽然很好，但实际上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替代？例如：增加AP的部署密度？”
“正是。”李德林的回答斩钉截铁。
“嗯……您的这个观点，我也基本认可。其实，您说的替代方式的确可以提升用户的WiFi体验，我们也做过这样的实验。但是，有一个代价。”赵毅决定换一个角度来探讨这个问题。
“什么代价？”
“增大AP的部署密度，必然带来建设成本的大幅上升，同时，另一问题是，随着AP数量的增多，项目建成交付后的管理和运维的成本也将跟着大幅上升。”
许永炎听完这段回答总算松了口气，心想：不愧是公司的售前总监，没有与用户形成观点上的对立，更没有否定用户的观点，而且还很巧妙了把自身的优势进行了一个转换。
李德林心想，这个科林公司果然不是吃素的，看来还得再补上一刀。于是又问道：“我理解你说的代价的含义了，但我觉得这应该分成不同的使用场景来分析。例如：在用户低密度接入的场景下，智能天线技术增加了覆盖面积，从而可以减少AP的用量，进而降低建设成本和管理成本。而在用户高密度接入的场景下，情况则完全不同，这时部署AP则主要考虑的不是覆盖面积，而是单位面积内的用户数量，毕竟一个AP只能连接20～25个用户，如果AP数量太少，就必然导致很多用户根本无法连上WiFi信号，因此，这种场景下，即使使用你们的智能天线技术，AP的用量也丝毫得不到节省。是这样吗？”
赵毅对李德林的理解能力及逻辑思维能力感到叹服。
李德林说的明显是对的，而且现在中小学生个个都有智能手机，有的学生甚至还有两部手机，校园里的WiFi应用基本可以肯定是属于用户高密度接入的场景。
因此，这个回合下来，赵毅基本快被逼到绝路了，他没敢直接回李德林的话，只得用眼神瞟了瞟许永炎。许永炎心领神会，于是说道：“李老师，您这个问题我从一个市场人员的角度来做个回答。我们科林公司的使命是致力于为用户提供最优的WiFi体验，智能天线技术只是我们其中的一种技术创新，同时，我们公司也还有其他几项可以改善用户WiFi体验的技术，我们在这里也可以一并向您……”
“不用了。”还没等许永炎把话说完，李德林就将其打断了，“许总，今天我看就算了。因为我们每家都只有30分钟时间，而且你们的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如果你们再介绍我看就要超时了，这对其他厂家可能不太公平，要不今天就这样吧。”
李德林说完，目光转向梁局长，表面是等领导定夺，但实际上，他前面这段话已经把领导能选择的路线都封死了。
今天的局面，纯技术层面的探讨和拉锯，这都说得过去，而且监察、公证，这些外行人也很难看得清里面的暗流涌动。但是，时间上如果不做到公平、公正，恐怕很容易被人背后去说闲话。这一点梁副局长心里清楚，李德林也看得明白。
“嗯……”梁副局长点了点头。
许永炎见状，也只有招呼赵毅收拾东西走人了，两人随即灰头土脸地走出了会议室。
出了大门，许永炎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两人一块儿上了后排。“兄弟，今天的情况你感觉如何？”许永炎问道。
“第一，唯创在李主任这个点上的确扎得很深；第二，今天的技术交流会，李老师的技术功底不弱，而且还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第三，竞争对手对我们的情况研究得很透。”赵毅试着根据自己的感受来分析。
“还有更具建设性的意见吗？”在许永炎心里，赵毅前面说的都是显而易见的。
“从今天的情况看，李主任不仅被唯创搞定了，而且和唯创已经达成了高度的利益同盟。要在他这个点上翻过来，我看难度是相当大的。郑主任今天一言不发，一时也猜不透他到底什么想法。看来，客户关系这块儿还有待突破啊。”
“这个项目要是我从头开始跟，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许永炎一掌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兄弟，这个任务的确很难。但我觉得在科林，如果你都不行，恐怕就没有人能行了。”
这话许永炎倒是爱听，但再仔细一想，好像不对，自己这是中了赵毅的PMP之计啊。许永炎不再说话，向后倒在了沙发座上，仰头沉思着：到底梁副局长是什么样的人，“过江过海”那一套还能不能管用？就算管用，现在时间也很紧了，似乎容不得自己跟他慢慢培养“感情”。如果梁副局长这边真的走不通，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走郑主任这条线了，虽说郑主任与李主任关系紧张，但他到底有没有制衡李主任的power？大舅说的公平竞争机会，到底靠不靠谱呢？
想到这里，许永炎的心又揪了起来，他看了看表，想了一下，拿起了电话。
4
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梁明飞感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一天的鏖战让他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本来他正值壮年，体力不应该如此之差，但这一整天在会议室里，听的全是自己不了解的内容，感觉自己始终云里雾里的，那叫一个心累啊。按照往常，这不是他的主要工作，他也完全不会全程参与。但这次情况特殊，由于上头有人盯着，所以他也丝毫不敢怠慢。当然，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叫许永炎的所赐，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动用组织部门的力量来影响项目的投标过程。
梁明飞正想着，抬头一看，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已经站在他家门口等着他了，黑衣男子看见梁明飞，立刻摘下帽子，上前一步说道：“梁局长，您好。”梁明飞定睛一看，果然是科林公司的许永炎，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看这装扮感觉确实是精心伪装过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是谁。“你这身是？”
“噢，我主要是不想给梁局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许永炎解释道。
“想的够周到的呀，怕有麻烦，你到办公室来见我啊。”梁明飞没好气地说道。
“事情紧急，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上次是扮快递小哥，这次又扮夜行黑衣人，下次你还准备扮什么啊？”“领导见笑了，我虽然穿成这样，但其实是来谈正事的。”
“正事？白天不是谈完了吗？过程完全公平、公正、公开，符合组织上的要求啊。”梁局长斜眼瞟了瞟许永炎，他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跟组织部下发的那份莫名其妙的传真必然脱不了干系。
“今天的交流会，有人做过手脚。”
“嗯？”梁明飞眉头一紧，“怎么可能？全程都是录音录像的，而且还有第三方公证处的人在场，你可不要随口胡说。”
“我说的不是交流会的过程，而是前面抽签的过程。”“抽签？”梁明飞很是疑惑。“梁副局长，楼道里不方便说话，能否进屋再说？”
由于摸不清这个许永炎是何方神圣，梁明飞虽不情愿但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他略带疑惑地掏出钥匙，请许永炎进了家门。
这是一套标准的两居室，站在门口的玄关处就能看清整个房屋的结构，一房朝南，一房朝北，客厅连接阳台，朝北处是厨房和卫生间。梁明飞拿出棉拖鞋递给许永炎，许永炎一边换鞋，一边暗自观察玄关的鞋架，上面摆放着几双男式皮鞋，还有几双女式高跟鞋，但却没有儿童鞋，再张望一下客厅，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完全看不见儿童用品或玩具。
这也是作为销售所必须具备的一项基本技能，即像侦探一样观察分析客户，通过和客户的接触来发现客户身上可能存在的突破点，并通过这些来拉近和客户的关系，获取客户的好感，最终把客户拉到自己的阵营中来。像许永炎就通过观察梁明飞的家具物品陈设推断出梁局长可能刚结婚不久，还没有孩子的基本情况。
“来，坐下说吧。”梁明飞招呼许永炎坐下，并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许永炎打开矿泉水，仰头喝了起来，但喝的速度并不快，他眼睛的余光正瞄向沙发对面，电视墙两边的书柜。不一会儿，许永炎一瓶水径直下肚，喘了几口粗气。
“刚才你说的，具体怎么回事？”梁明飞一着急，先发问了。
“原先邀请函上，写的是每家给1个小时。但后来抽签完成之后，临时通知每家的时间改为30分钟。”“这个事现场的工作人员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有什么问题？”
“邀请5家，报名7家，总共12家。这一点教育局应该早就知道了，那么邀请函上定的时间就肯定是有问题的。因为12家，按每家1个小时算，1天的时间肯定不够，所以……”
“所以，要么时间变成2天，要么提前通知你们，是吧。”梁明飞突然提高了音量，他感觉许永炎在做毫无意义的纠缠。
“我相信教育局这么安排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不过，那天早上的抽签过程有人动过手脚，而且抽签过程并没有被录像。”
“没有被录像，不代表就动过手脚，你有什么依据吗？”梁明飞冷冷地回道。
“抽签是按签到时间的先后顺序依次来抽的。我是第6个签到的，所以本应该第6个轮到我抽，可是快轮到我抽的时候，突然一个电话进来，等我挂掉电话后，我就成了最后1个。”“这不是你自己的原因吗？再者说了，第几个抽签，有那么重要吗？”“问题是，那通电话接通后没有任何声音。对方既没有挂断，也不说任何话，就这样耗了七八秒之后，我把电话挂了。但我重新回到屋子后发现，原本跟在我后面的那几个人已经依次把签抽好了。”
“然后你就只能拿最后一个签了，结果发现签号是1号，对吗？”
“嗯。”许永炎点了点头。
“可我听下来，觉得这也没什么问题啊。”
“一个突然改变的交流时长，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一个意味着第1个进场的1号签，一个没有录像的抽签过程。所有这一切都让我怀疑，这是有人在刻意为之。”
这小子的想象力够丰富的啊，梁明飞心里想着。“那你有什么证据吗？”
“有。我想起来了，在我接电话之前，仔细观察过抽签台上的抽签过程。似乎有一个签离其他签的距离要稍远，而且位于靠近主持人的位置。也就是说，它的位置相较其他签，离抽签者更远，而大多数抽签者的常规习惯显然是舍远求近的。所以，那个离抽签者最远，而离主持人最近的签，就自然而然地被留到了最后。”
“你的意思是，有人刻意把那个1号签留给你们？”
“嗯。”许永炎点点头，“第1个进场，只有10分钟的准备和调整时间，相比后面进场的肯定会吃准备不足的亏。”
许永炎的分析推理似乎有那么点道理，这让梁明飞一时间也陷入了沉思。
“很明显，这是有人想打我们科林一个措手不及。而且，技术交流的过程，李主任问的问题也十分刁钻。”
纯技术层面的交流，梁明飞很难看明白李德林是否存在偏袒。这就像外行人看武林高手比武，如果是比画招式，可能还能勉强看个热闹，但如果两个高手手掌对手掌比试内力，恐怕外行人没有哪个能看着不打瞌睡的。
“你说的情况，我会再去了解一下。”
梁明飞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许永炎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一来，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一面之词，而且里面还有诸多的推理成分，梁局长能否采信这些信息并不好说；二来，抽签现场没有录像，即使要查也是无据可查。但许永炎之所以要来夜闯梁宅，其实是因为他已经得到内部消息。明天下午教育局要开内部会议，讨论这次交流会的情况，以及推进接下来的工作，而科林今天的表现无疑是失败的，一旦李德林以今天的公平、公正、公开的技术交流过程给科林定下负面基调，接下来的局面就会困难许多。到那时，即使梁副局长或郑主任有心帮助科林，反而会成为不公正的表现了。
“那梁局长，这次还要麻烦你主持公道了。”
难道说，上面的要求，也仅仅只是公道吗？梁明飞对于那份传真一直有很多不解。而且他相信，这件事情必然跟眼前的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其实，我们科林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只希望梁局长能够公道地主持大局，给所有参与的企业一个公平的竞争机会。”许永炎嘴上说得正义凛然，但他心里清楚，如果这时候表态希望梁明飞偏袒科林，那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很好办了。”在梁明飞心里，不捅出篓子就是最重要的事了。
许永炎行礼后就离开了，回家的路上他心里满是惆怅，曾经作为他成功必胜法宝的搞关系的套路，看来在这个项目里，或者说在梁明飞的身上算是用不上了。其实上次见完大舅，这个项目在他这里就已经基本定调了，今天算是彻底板上钉钉了。
这边科林公司的许永炎虽然第一时间去找梁明飞说明情况，但他明白，公司在这个项目中已经没有什么胜算了；而另一边的唯创公司却是一片欢欣鼓舞的景象，在李德林的明帮暗助下，他们顺利地完成了交流会。但为了保险起见，石亦冰还是让王思诚给李德林打个电话，问一问情况。
“怎么样？李主任，今天交流会的整体情况如何？”王思诚拨通了李德林的电话。
“放心，你们公司的总体情况不错，专家写的意见报告对你们也很有利。”李德林的回答在办公室中迅速扩散，王思诚的手机正开着免提，好让石亦冰第一时间听到关于交流会的反馈。
“那太好了。另外，科林那边的情况如何呢？”
“即使不死，也是重伤了吧。”李德林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得意。“那其他几家呢？”
“其他几家？放心，他们基本上对你们构不成什么威胁，无论是案例、技术、产品，还是市场占有率，总体水准都在你们之下。其实这次真正对你们有威胁的还是科林。”
“嗯，是的。所以，这次多亏了李主任的神机妙算。”
“嗯。不过，现在还没有到决定性的时刻，所以接下来的事情还不能掉以轻心。”
“是的，是的。接下来我们需要怎样配合，请李主任吩咐。”
“接下来我们这边需要起草招标技术需求，明天上午我们开完内部会议之后，我下午就准备开始起草了。”
“好的，好的，我明天中午前就整理好我们的控标材料，发到您的个人邮箱。”
等到王思诚挂断电话，石亦冰才放心地下班回家。今天打的这一仗他觉得十分满意，事先安排周密，事中执行得法、配合巧妙，总算能让人把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放松。但他刚回到家，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远在老家的弟弟打来的。
“小聪？”石亦冰接起了电话。
“哥，妈生病了。”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生病，你这会儿在哪里？”石亦冰隐约听到电话那头有语音叫号的声音。
“县中心医院，我们昨天晚上就过来了，妈一直说她腹痛，而且越到半夜疼得越厉害，后来她说实在忍不了，我就赶紧带妈来医院挂急诊了。”
“医生的诊断如何？”
“医生看了片子，说是胃里长了肿瘤。”“肿瘤？良性还是恶性？”
“现在还不清楚，但医生说可能是癌症，具体情况我还没来得及跟妈说。”“啊？”听到这里，石亦冰的大脑仿佛被炸了一般，一片空白。由于父亲去世得早，他和弟弟石亦聪从小就是由母亲一手带大的。在偏僻的农村，一个年轻的寡妇带着两个孩子，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有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会选择再嫁，可是他们的母亲却很倔强，她不愿意再嫁，因为她不忍心让两个孩子受一点委屈。她宁可自己苦一点、累一点，也要硬着头皮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好在他们兄弟两个都还算争气，石亦冰的工作做得蒸蒸日上，弟弟在老家也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他们都希望可以让母亲享享清福，过一些舒坦的日子。没想到这样的好母亲却生了这样的病，真是老天不开眼啊。
沉默良久之后，石亦冰慢慢冷静下来，但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先别说得那么肯定，说不定是误诊了呢。”
“嗯。我也有点怀疑县医院的水平，要不我明天带妈到省城的三甲医院去看看。”
“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刚刚医生给打了镇痛针，还有几瓶点滴要挂，现在妈睡着了。”
“你们别去省医院了，明天直接转到江城的肿瘤医院来吧。”
江城的新发区是当地青年人最喜欢的区域之一了，这里不仅商场林立，各种大牌名品荟萃，也有各色美味的餐厅小吃及各种年轻人喜欢的游乐设施。因此，每到周末或傍晚，这里总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成为江城时尚繁华的最佳代表。
虽然许永炎以前也来过这个地方，但每次来这里都会有不一样的体验，他也从这里感受到了江城这些年的发展和变化。从梁副局长家里出来，他就把这个项目暂时抛到脑后了，因为今天晚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在等着他。
“阿炎！”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许永炎身后传来。
许永炎转过身，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起来，眼睛也因为开心而眯成了一条缝，他张开双臂，迎接这位重要人士——他的女朋友陶悦晨。
“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许永炎抱着女朋友，喃喃说道。这一刻，他终于把心完全放了下来，什么项目、什么总经理，也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坐在江边的西餐厅里，许永炎还是不舍得放下他上扬的嘴角，他虽然没觉得不好，可陶悦晨却不好意思起来。
“你干吗老冲我笑啊？”
“因为喜欢你呗，再说我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你就让我多笑一笑吧。”
陶悦晨听到这话，从心底涌起了一阵的甜蜜，她也微笑地望着许永炎，问道：“你是不是真的调回来了？不会再走了吧？”
“嗯，这次我不走了，等我忙完这个大项目，我就跟公司请假好好休息几天，带你一起出去玩儿。”许永炎收起笑脸，认真说道，他在回江城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一定要把这个项目做成，留在江城。
“好。不过你忙项目的时候也要注意身体，别让自己太累了。其实，你能跟我在一个城市工作和生活，我就很开心了。”陶悦晨知道许永炎是一个不轻易言败、定下目标就一定要努力实现的人，但她还是想让他过得轻松一些。“嗯，好。”许永炎觉得他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认识陶悦晨，并和她相爱。
5
由于压力过大，许永炎又开始做起了噩梦。从他记事开始，这个噩梦隔一段时间总会来打扰他一下，尤其是他压力过大时。噩梦的内容很单一：在朦胧的背景里，一位慈祥的老奶奶拿着一个漂亮的陀螺玩具，问小许永炎想不想玩一玩。小许永炎望着陀螺，急切地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没想到，一直微笑着的老奶奶突然变脸，漏出锋利的獠牙，面目狰狞地好像要把许永炎吃掉……
虽然最近这个噩梦又找上了他，但因为工作任务重，时间紧张，他也只能先把这个梦放到一旁，专心投入到项目中去了。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公司里的其他同事都外出就餐去了，但许永炎却一直坐在办公室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双手放在键盘上，却迟迟没有打出字来。
“想什么呢？”赵毅的突然闯入打断了许永炎的思绪。
“噢，没什么。”许永炎收起双手，向椅背靠去。“还在想昨天交流会的事吧？”赵毅坐到了会客沙发上。
“算是吧。”“是不是唯创的表现比我们好，所以你在这里愁容满面地思考对策？”“根据我昨晚得到的情报，以现场效果来说，确定比我们的情况要好很多。”
“嗯，意料之中。”赵毅皱了皱眉头，“看来这石亦冰的确有过人之处啊。对了，你昨天晚上不是去找梁局长了吗，他什么态度？”
许永炎还没来得及回答，桌上的手机开始响了起来，他立刻拿起电话。
“嗯……方便……噢……这招够狠的啊……好的好的……谢谢。”许永炎随即挂断了电话。
“李主任又下黑手了？”仅仅听到只言片语的赵毅虽然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但他估计肯定和这个项目有关。
“哼，就是他。今天上午教育局内部本来要开项目讨论会，可李主任不知耍了什么花招，把我的内线给屏蔽了。”
“你的内线打来的？”赵毅的感觉也很敏锐。许永炎点了点头。“这个会已经开完了吗？”
“应该是吧。”
“但你的内线被屏蔽了，所以这个会开的是什么情况，你完全不知道，对吗？”
许永炎极不情愿地又点点头。“这么说，李主任知道你的内线是谁了？”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许永炎皱起眉头，“什么时候暴露的呢？”
“要不一边吃饭一边想吧。”
“等等。”许永炎猛地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肯定是技术交流会的时候我那段开场白出了问题。”
“开场白？”赵毅不明就里。
“我在开场白里说到的有关人员和服务的事情，本来我们是准备等李主任提问后再回答的。后来一仓促，提前说了。”“这有什么问题？”
“上次忘了告诉你，李主任对我们科林的人员变动和售后服务等方面有比较大的成见，这些信息都是从我的内线那里得知的。”
“噢。理解了，你这一漏嘴，相当于把内线给暴露了。”
“嗯。看来，这次不仅竞争对手段位很高，而且客户也是一只老狐狸。”“那就只有‘华山一条路’了，攻梁局长吧，把他的关系拿下，李主任就怎么着也屏蔽不了你了。”
许永炎摇了摇手，把昨天晚上他跟梁局长见面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么说，这个梁局长似乎是一个想走仕途的人啊。”赵毅分析道。
“嗯，我觉得也是。”“而且，这个抽签过程的确蹊跷啊，那通电话你调查了没有？”
“我回拨过，是个空号。”
“那这事情就算是坐实了。”赵毅肯定道。
“今天内线这边出了问题，我就感觉那个抽签有问题。”
“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居然能想到在抽签这件事情上动手脚。”“知道对手的厉害了？”
赵毅点了点头，他以前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我怎么感觉，如果我们是神通广大的孙悟空，那唯创就是无所不能的如来佛祖了，我们的一举一动好像都逃不出他们的五指山啊。”赵毅顿了顿，“这件事情，细思恐极啊。”许永炎一回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事情的发展似乎总是石亦冰快自己一步，自己总被牵着鼻子走，还时不时地掉入各种埋伏圈。再这么下去，局面只会越来越被动。
“你有什么好的破敌之策吗？”
“搞关系这方面，你是专家，我只是局外人。”赵毅在销售冠军面前自然不敢造次。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我突然想起了，诸葛亮和司马懿的故事。”
“诸葛亮和司马懿？那你看，我和石亦冰，谁是诸葛亮？谁是司马懿呢？”
“诸葛亮神机妙算，论智谋，司马懿绝对在诸葛亮之下。”
“嗯。”许永炎附和一声。
“正所谓，死诸葛吓走活仲达。所以，要想赢诸葛，绝对不能硬碰硬，否则肯定要吃亏。”
“当时的局面，蜀国实力弱小，魏国实力强大。所以，只要司马懿跟诸葛亮耗着，胜利自然是属于魏国的，而我们，现在没有消耗时间的资本。”
“关键是司马懿解题的思路，而不是题目的答案。”“解题思路？”许永炎疑惑地问道。
“嗯。蜀国的优势就是诸葛亮的智谋，所以只要司马懿跟他打，他总有办法赢司马懿。但是，打仗打的是钱粮，蜀国国小势微，人口还不及魏国的三分之一，这方面是他们弱势。”
“嗯。”许永炎仔细聆听。
“因此，在诸葛亮与司马懿的交锋中，诸葛亮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引司马懿与其交战。而司马懿这边呢？在初战几回合不敌诸葛亮之后，他很快就明白，他是不可能速胜诸葛亮的，在详细地分析了诸葛亮的优势与劣势之后，他只能采取唯一的办法，这个办法就是一个字——耗。”
“所以，每次诸葛亮一出祁山，司马懿就跟他对峙，但是只对峙，不出战，而且不论诸葛亮如何挑衅，他都坚持不出战，以至于手下的大将都怒火中烧了，他还是不出战。”
“是的。这个战胜诸葛亮的行动方案是耗，但是思路的精髓则是，绝不掉入敌人提前设计好的陷阱里。”赵毅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最经典的一次，诸葛亮后撤30里，看上去像是要撤退了，司马懿挥兵追击30里，正当诸葛亮以为诱敌深入之计要生效了，结果司马懿又一次安营扎寨，继续跟诸葛亮玩起了对峙。”
“追击30里，冲过去，继续跟诸葛亮比赛吃粮食，这招儿够气人的。”许永炎笑着说道。
“所以啊，诸葛亮就被司马懿活活气死了，其实司马懿比诸葛亮还大两岁呢。”
“诸葛先生当年三气周瑜，把吴国大都督给气死了，回过头来，自己却被司马懿给气死了，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后来的历史证明，司马懿的人生比诸葛亮要成功很多。在与魏国大将军曹爽的政治斗争中，他用的也是这一招，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坚决不掉进你事先设计好的圈套里，终于，通过装病瞒过了曹爽，并抓住曹爽外出都城的机会，一举拿下了曹爽。”
“司马懿。”许永炎小声默念着，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绝不掉入敌人提前设计好的陷阱里。”这个策略和他之前采取的非常规手段，可谓异曲同工。
“走吧，吃饭去吧。还准备等到什么时候啊？”
“楼下大家乐餐厅，我要一份牛排蛋包饭，你帮我先点上。我处理一份邮件，马上下来。”许永炎从钱包里掏出100元放在桌上。
“没事，这顿饭我来吧。另外，下午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飞回北京了。”说话间，赵毅走出了办公室。
赵毅的话给了许永炎另外一条思路。现在的他，并没有退路可选，那就只能勇往直前，争取起死回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