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五点多去调查现场的时候,是王婧玥对覃塘的尸体进行检查的。所以我现在有必要对他的伤口再检查一次。
伤口宽度是4厘米,深度不详,但百分之百是刺中了心脏。而一般水果刀的宽度在1-2厘米宽,看起来不像是水果刀所为。如果让法医来解剖尸体,或许还会有其他发现。
不过疑惑片刻后我又马上对伤口进行了更为深入的检查,发现伤口稍微呈现出一种“外宽内宅”的现象。那么只能这样假设,凶手在杀害覃塘的过程中,刺中覃塘的要害后,并没有立刻把刀拔出来,而是进行了伤口的二次扩大,以此造成迷惑视觉的假象,让人误以为这是一般凶杀案。
“吱嘎”,太平间的那扇有些年代的木门不知被谁推开了。我警觉地转过身来,看到是王婧玥后,松了口气。
“你不是去调查了,怎么又回来了?”我脱下手上的白手套,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打算。
“有没有发现?”王婧玥的这句话显然没有怪罪我的意思。
我摇摇头:“没有。这几乎是一件无头冤案。哦对了,你们那边也没有发现吗?”
“没有。”她摇摇头,面色有些苍白,给人一种心神疲惫的感觉。
“覃塘的家人都通知了吗?”
“昨晚就通知了,她的妻子去芝加哥出差,现在正在赶回来的途中。至于她的女儿嘛”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我不想这么早就把这件事告诉她,我担心她会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哦,是吗?你怎么知道她的女儿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呢?”我这句话多少带着疑问的意思。然后我继续补充说,“按照规定,死者的亲属有权利在第一时间知道死者的任何讯息,并有义务协助配合调查。”
“你说得对,我马上叫陈晓桐通知她。”
“你们认识?”
王婧玥有些不明所以问:“我们?”
我解释说:“就是覃塘的女儿谭佳怡?”
她摇摇头说:“不认识,但以前去覃塘酒厂买酒的时候看到过,长得很不错的女孩儿。”
“以前你去覃塘酒厂买过酒,味道怎么样?”
“嗯,还行。”
“那你和覃塘熟悉吗?”
“不熟,只是买主和卖主之间的关系。”
听到这里我玩味的开了个玩笑:“你是买什么?他是卖什么呢?该不是……”
“说什么呢?怎么,觉得以前的惩罚还不够吗?”她对我翻了翻白眼,一脸正色道。
我作了一个抱拳的手势说:“够了够了,不敢再造次了。”说着我就往外走,这里的味道确实不那么好闻。
王婧玥跟着走出来,顺便带上了门,郑重地对我说:“如果你可以侦破这桩案子,我会帮你官复原职,并且申请记大功一次。”
我不免苦苦的笑了笑说:“我苏俊青需要的可不是贪图功名争权夺利的人,而且我这个人你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不知我者,与我何干。而且我最近都想辞职不干了。队里出类拔萃的人那么多,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短短两年,你居然变了这么多。”王婧玥有些感慨地说道。
我毫不在乎地说:“人都会变的嘛,在好的环境变得更好,在坏的环境变得更坏,那些犯罪的人不也是这样的吗?”
“你没有了当初的执着,没有了当初的热血,斗志,阳光,朝气了。你给我的感觉很糟糕。”王婧玥有些失望地说。
“你对我感觉到糟糕,也与我无关啊,你没听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这两年虽然我人还在刑侦队,可是我的心却早已跟你们变得很陌生,似乎从被降职成一名普通警员,离开刑侦队大楼的时候,我就没想过,以后还会为刑侦队做事。甚至我可以毫不夸张的告诉你,我可以马上脱下这身衣服辞职滚蛋。这两年,看似不长不短的两年,却活活把我的意志消磨殆尽,让我只想去过一种平平淡淡的生活。”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大,近似咆哮,在发泄内心的不满。
“从明天起我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出去把心里的怨气散了,再回来上班。”王婧玥撂下这句话,心情低落的走了。
我也大为不快的离去。
一边走出刑侦队的大楼我一边回想刚才查看覃塘的伤口,我要好好的确认清楚每一个细节。
覃塘的伤口毫无疑问是被第二次扩散过的,因为外宽内窄的伤口,还有一种两面开锋,形如三角形的刀,而假如覃塘是被那种刀所刺伤的话,伤口虽也是“内窄外宽”,但却是整齐的,而刚才我检查覃塘的伤口,却是发现了一道很不起眼的不整齐的刀口,况且这不是随便就能在五金店买到的刀,因为这种刀一般场合根本就用不到,算是一种冷门。
走着走着,我又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当时覃塘若去谈业务必然秘书、司机之类的人员陪同,必然要有公文包这些东西,而他却身上却空无一物,除了一个摩托罗拉手机。
想到这里,我又打电话给王婧玥,找到那个报案的中学生,再次询问当时的情况。
他是一个骨瘦如柴,双眼发黑,脸色苍白的青少年,据我推测这种情况一般是长期熬夜营养不良所致。
按理说这种事情要根据程序把他叫来队里的,但是我仅仅是叫来来到学校外面的一个公园里以面对面的方式对他进行询问。
“你昨天是在那个网吧上网呢?”
他挠挠蓬乱的头发说:“在东街口网吧。”
“就是东街口哪里吗?”
“是的”
“你有手机?”
“是的,我爸给我买的。”他坦白地说。
“你爸是做什么呢?”
“包工头,专门承包一些大工程和私人工程。”
“那你们家倒是有钱。”
“也不算多,要是我爸爸不赌钱的话,现在可能要多点。”
“哦,你倒是挺诚实。”
“你只要认为我不是在炫耀就好。”
“你平时喜欢上网?”
“基本上每个星期都要去几次。”
“你父母和老师都不管你吗?”
“嗨”他面露无奈,“我的父母每天沉沦在一种纸醉金迷的日子里,早已腐烂,我的老师也早已对我的事情不予过问,只要我第二天还能回到学校,就根本没什么事。”
“你的条件很优越。”我说。
“也就一般般吧。”他目光打量着我,直率地说。
涉及到他的个人隐私,我也不便继续扩宽话题,因此直截了当地说,“你看到覃塘的时候,周围有人吗?”
他不假思索地说:“没有,你也知道昨天晚上下雨了,然后我的视力也不太好,我以为是喝酒醉的,等我走过去,看到他的白衬衫全被染红了的时候,我才知道他被杀了。”
“那时候还有生命特征吗?”
他努力摇头:“没有,基本上看不到丝毫的生命迹象。”
“血液在地面扩散了多少还记得吗?”
他继续摇摇头说:“不记得了,反正地面上的水和血我是看不出来,因为路灯反射。”
他看了看我,又说:“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去网吧调查,我用的是32号机,上机的时间昨晚九点到凌晨五点二十。哦,对了,我是四点四十分下机的,中途我在网吧吃了一桶方便面。”
我对他摆摆手说:“你走吧。下次有需要再找你。”